這座白塔和鄭循之前見過的全都不一樣。
白塔處在一片幾乎被廢棄的商業區,四周都是高大的寫字樓。從高聳的樓群能判斷出這裡過去有多麼繁華,但如今只剩空洞蕭索。
零星幾盞亮起的燈,在他們繞著樓群步行一圈後,又陸續滅掉。
鄭循看了眼手環時間,現在是晚上十點。
僅僅一街之隔,對面就是車水馬龍的熱鬧街區。人們的夜生活剛剛開始。
鄭循問沈冠玉知不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事,沈冠玉走在他的外側,恰好路過一盞壞掉的路燈。
他看見少年人在暗夜之中沉默,過了數秒才搖搖頭。
「我很少來這邊,所以不太清楚。」
鄭循「嗯」一聲,也沒有繼續追問。
而是隨機抓來一名幸運路人。
這地方幾乎沒有人往來,又走了約十五分鐘,才有個遛狗的青年過來。
那狗是一隻金毛,看見鄭循之後一個猛衝,他主人差點沒拉住,被拖著跑了幾步。
看來他選擇人少的地方遛狗,也是有原因的。
鄭循微微蹲下來,迎接那隻熱情的金毛。他伸手抱住狗頭,抬頭去看狗的主人。
陌生的青年連聲道歉,鄭循說沒關係,他確實比較招狗喜歡。
金毛很黏人,主人一時半會兒拉不走他,索性三人一狗,一起沿著這條路散步。
在散步的途中,鄭循就問起了青年這裡的事。
青年似乎沒有認出來鄭循是誰,但從後來的對話中判斷出,他根本對於白塔相關不怎麼關心,所以不認識白塔玩家也正常。
很多事情,他也是聽家中的老人講述的。
據說這片商業區建得相當早,初期也是人來人往,燈紅酒綠的場所,而在長街對面,還是一片老舊的城中村。
直到這裡出現了一座白塔。
青年沒有查閱過相關信息,不知道這座白塔具體是什麼時間生成的,也不了解它為何會出現於此。
他只是聽家裡人說,白塔出現,就意味著危險。很快,這裡就被有關部門封鎖起來。
但年頭久了,這地方又沒人管,白塔始終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情況,所以有些膽子大的就來這邊探險。
貌似失蹤過幾個人,但相關新聞很快又淹沒在日常中。
青年不想靠近白塔,奈何他養的狗實在太狗了,這邊人又少,所以每次遛狗的時候,就挑這條緊臨著街的人行道走。
這才碰見了鄭循。
鄭循剛剛繞著走了一圈,但始終沒找到進入中心的路。這裡到處都是建築垃圾和廢材,有些路口被堵住了,根本沒法進。
所以他只能遠遠地看著那座神秘的白塔,而不得靠近。
「你想湊近看看?」青年得知了他的想法後,沒有勸阻,反而自告奮勇,拍拍胸脯,「我帶你去啊!我小時候就住在這邊的。」
沈冠玉很敏銳,他覺得這個青年出現的時機實在太巧,而對方口口聲聲說不關注白塔,不了解塔的一切。
在白塔降臨這麼多年,甚至整個世界的運行都圍繞著白塔的大背景下,還存在這種對白塔完全漠不關心的人?
沈冠玉是不相信的。
他上前一步,站在鄭循的身側靠後,手指碰了他的手臂一下,讓鄭循提高警惕。
但鄭循完全沒這個自覺,傻乎乎的,還很高興有人帶路。
「行啊!正好我們還在犯愁,找不到路進去呢。」
兩人一拍即合。
沈冠玉沒想到這一切發生得這麼快,他心裡直嘆氣,但表面上還是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表露。
就在他要把「鄭循是個傻子」這種印象刻在腦海中時,青年牽著狗主動走在前,而鄭循回頭對他快速眨眨眼。
……
好吧,看來還不傻。
他們跟著青年走,中間穿過幾條狹窄的道路。這些路的兩邊都是堆積的廢料,導致供人行走的地方不寬裕。
而有一條路,夾在兩棟寫字樓中間,三人經過的時候差點出事。
走在最前面的青年膽子很大,也確實熟門熟路,就像他說的,小時候在這邊住。
當他們先後步入那條窄長幽深的道路時,青年還在扭頭和他們笑談。
「你們是不是那些探秘的博主啊?這種地方普通人不會隨便來的,太危險了。」
他這麼問,鄭循也如實地回。
「不是博主,我們就是吃飽了撐的。」
「……」
雖然但是,也是實話。
金毛跑在主人的前面,四處嗅來嗅去,吐著舌頭,好像在幫忙探路。
就在他們路過一家廢棄的咖啡館時,沈冠玉從玻璃的反光中,隱約看到有一個巨大的東西從高層墜下。
「小心!」
他一把將走在中間的鄭循向後拖,鄭循的反應也快,在沈冠玉出手之前,他已經有了向後躲的動作。
砰地一聲巨響。
一塊不完整的石板重重地砸在地面,碎開。
金毛和金毛的主人都被嚇了一大跳,中間隔著那些碎石,對面是鄭循和沈冠玉。
鄭循首先抬頭望望樓頂,除了一輪圓月,什麼都看不到。
然後他看著地面上的碎石塊,半蹲下來,隨手撈起一塊,在手中捏了捏。
是普通的水泥板,但是很新。
這就有點奇怪了。
這片建築群的樓體年齡都不小,這塊看起來格外堅硬的水泥板是從哪裡來的。
為什麼這麼巧,恰好要砸中路過此地的他們一行人。
到底是因為建築年久失修,不小心墜落的,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些事縈繞在鄭循的心間,但他沒有說出來。
他只是說——
「好險啊,差點我就要破相了。」
沈冠玉沒說什麼,捏了一把冷汗的青年開口了,聲音很急。
「這是破相的問題嗎!要是沒躲開,小命可就沒了!」
「但現在不是躲開了麼,沒事沒事,別放在心上。」
鄭循的態度很無所謂,這讓緊張的青年都有些無所適從。
「你……算了,我們快點從這裡面出去吧,高空墜物太危險了,到開闊的地方去。」
話雖然這麼說,但這四周都是高樓,也沒有什麼地方顯得安全。
他們只能加快腳步。
金毛到處嗅聞氣味,腦袋一直壓得低低的,不亂跑,也沒有亂叫。
直到又過了十幾分鐘,他們還沒有繞過眼前這棟寫字樓的時候,金毛突然揚起脖頸,狂吠不止。
狗的主人蹲下來,安撫著愛寵的情緒。這時鄭循向前幾步,走到了最前面,穿過陰影,來到了被月光照亮的地方。
他終於看清了那座隱藏得極深的白塔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