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循站在盥洗室的門外,一手搭上門把手,擰開就進。
仿佛進的不是什麼詭異陰森恐怖的地方,而是進他家洗手間。
顧修齊就在旁邊默默地看。
之前網上說鄭循是莽夫,他還保留意見,持中立態度。
現在看來,網友們說得真對。
鄭循進入盥洗室,先看的是那面怪異的鏡子。
鏡子裡面有兩道人影,他和顧修齊。
沒有第三者。
……
一點都不刺激。
「本來以為我來了也能享受一下至尊鬼屋體驗呢,」鄭循忍不住吐槽一句,「除了我的帥臉什麼都照不出來。」
「……」顧修齊本來想反過來吐槽他一句,又作罷,換了另外一句說,「或許你還能看見我的帥臉。」
「……」
一句話,把鄭循干沉默了。
他往裡面走了走,看看有沒有什麼異樣,嘴上還在跟顧修齊對話。
「你們九鼎的都這麼自戀嗎?」
「不是自戀,」顧修齊一本正經地跟他解釋,「你這句提問,是在質疑我們公會的選拔要求和審美標準。」
「……」
「空有實力可是進不去戰隊噢。」
「……」
果然九鼎的人都是天生克他!
鄭循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對話上,他檢查了盥洗室的每個角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回頭,顧修齊就站在鏡子面前,手掌反過來,用指節輕輕敲了兩下鏡子。
也並未出現任何鏡面龜裂,或者召喚出什麼別的東西的情況。
其他四人暫時應該不會靠近這裡,估計尤雪姍已經帶他們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地方,開始調查了。
趁著兩人獨處的機會,顧修齊正好問問鄭循的想法。
「你對『死而復生』這件事怎麼看。」
他用了一個隱晦委婉的提法,其實說的就是楊浣。
畢竟公館手冊上面寫了各種各樣的避諱,暫時區分不出真假,小心為上總沒錯。
鄭循是聰明人,他當然知道顧修齊指的是誰。
「死人和活人是不一樣的,」鄭循打開洗手台上面一個精美的雕花小盒,以為裡面有什麼寶貝,結果只是一塊香皂,「不管死人再怎麼偽裝,也不會變成活人。」
「有點像繞口令,」顧修齊評道,「但我略懂你的意思。」
鄭循的意思其實是要留心細節。現在他們六位玩家之中,極有可能已經混進了一個「死者」。
目前是白天,對方或許還不會有什麼奇怪的動作。
但等到夜幕降臨,麻煩可就大了。
「我剛剛不小心陷入了一個誤區。」
鄭循看起來還在四處搜搜瞧瞧,其實一隻手已經暗暗地攥緊了他唯一的武器,那根從房間裡面拆下來的窗簾杆。
「關於那名『死者』,我和你們心中猜測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楊浣。
顧修齊的眼帘半垂,落在鄭循身體另一側的那隻手,從他的視角不方便看清的那隻。
他很敏銳,或許是長期在高難度本和大量中難度本中積攢的經驗,在召喚他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但我發現這是錯誤的,我並沒有親眼看見提示,我只是聽到了聲音。」
洗手台有兩個洗漱的瓷製水盆,是對稱的,兩邊的物品也相應擺放。
鄭循看過了自己那邊的精緻的香皂盒,又轉過去,打開顧修齊那邊的,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也就是說,我只能確認對方是個男性,但我不知道他的身份。
就算,那聲音的主人,真的是我們共同認定的那人——
可是提示一定是真的嗎?
死者一定是『某個』人嗎?」
砰!
盥洗室內突然爆發出一聲長杆撞擊在一起的聲音。
那面可怕的鏡子映照出了一切。
原本還在相安無事地尋找線索的二人,現在完全變了形勢。鄭循手中的長杆卡在顧修齊的肩頸處,而顧修齊在那一瞬間做出了反應,他同樣以唯一的武器相抗。
顧修齊的後背緊緊貼著牆壁,窗簾杆已經因為二人的力道開始有變形扭曲的傾向。
鄭循背對著光,眼中沒有一絲光亮。
「如果你是那個死者呢?我在白天讓你二次死亡,是不是,你就再也沒有重新復活的機會了?」
他問。
顧修齊也並不慌亂,相反,他覺得無差別敵對任何玩家的鄭循,很特別。
不愧是九鼎出身,精神狀態美麗非常,又渣又變態。
顧修齊甚至有餘裕笑出來。
「如果你在這裡弄死了我,那你只會為自己徒增一份麻煩,我是說,等到天黑之後。」
「……」
鄭循黝黑的眼睛定定地看進他的眼中,他在審視,在判斷。
然後,他鬆開了手。
顧修齊周身的低壓一懈,他重新站直身體,拍了拍隊服上的灰塵。
鄭循撇了下嘴,好像剛才氣勢洶洶,要把人弄死的不是他。
「那我不要,還是暫時留著你,幫我跑個腿找個東西什麼的。」
顧修齊被他貸款使喚也不生氣。
「樂意效勞。」
兩人之間的氣氛再次變得輕鬆起來,仿佛剛才的針鋒相對是一場錯覺。
至於鄭循剛剛為什麼要那麼做……不止是為了排除,他也需要尋找一個聰明的同盟。
食物和水這件事讓他始終有些掛心,他總感覺,這棟公館的主人要在這裡搞一些事情。
顧修齊最起碼是個有腦子的、能冷靜判斷的人。
別到時候出現什麼人類原始的搶食護食行為,鄭循可不樂意見所有人都變成這樣。
盥洗室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那個搗亂的鬼,大概是專挑膽子小的嚇唬,所以新人就中招了。
在他們準備出去,和其他人會和之前,鄭循問了顧修齊一個問題。
「如果你的隊友不幸變成了一個活死人,你要怎麼辦?」
顧修齊對於這個問題,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回答了他。
「我會親自動手,讓她解脫。」
「真冷血。」
「冷血二字從你口中說出來,有點魔幻,」顧修齊唇角上揚,「這種事情就算不明說,我們彼此之間也是心知肚明的。換做是我,她也會這麼做,任何一個九鼎戰隊的選手都會這麼做。」
「這樣肯定?」
「我們已經享受了足夠波瀾壯闊的人生,即使死亡擺在面前也不會遺憾分毫。」
顧修齊想到什麼,又補充一句。
「當然,其他人也會歡送死去的同伴,慶祝他重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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