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循雙手捂臉,因為失去一元購而難過。
程傑在旁邊只有無語。
「行了行了,房子可以再找,實在不行你住我那裡。」
「你不懂,」鄭循深吸一口氣,「你以為我失去的只是住的地方嗎?我失去的是白嫖的快樂。」
「不收你租金行吧?」
「行。」
他又好了。
「……」
兩人站在白塔旁邊無所事事,鄭循這會兒被外面的風一吹,酒意散了些許。
他眯著眼睛看向莫謙的方向,在他身邊似乎還有兩個穿著隊服的人,應該都是他們九鼎的。
「我們站在這裡幹嘛,」鄭循問,「就傻站著嗎?」
程傑從口袋裡摸出一顆薄荷糖,撕開包裝含在口中,讓自己的大腦也清醒點。
他抬頭望著未成形的塔。
「等著唄。要是過了今晚沒事,那就撤。剩下的只要九鼎負責,不用我們管。」
「那如果有事呢?」
「看多大事了。」
閒著也是閒著,程傑給鄭循科普了一下,過去白塔未成形之際都發生過什麼事情。
「我的印象中沒有出現boss跑出來的情況,基本都是人被吸進白塔裡面了。」
「如果發生這種情況……要怎麼辦?」
「能怎麼辦?就和正常下副本一樣唄。只不過白塔沒成型的時候,內外都不穩定。所以玩家的人選是隨機的,難度也是隨機的。」
程傑把薄荷糖咬碎,發出清脆的響聲。
「總而言之,這種時候最好祈禱不要被卷進去,否則很麻煩。」
「……我總感覺你已經把旗插好了。」
「害,想點兒好的。如果能活下來,還能拿大獎呢。」
這個地方相對偏僻,只有坡底有住房聚集。九鼎的人已經和當局配合,把人員及時疏散,剩下的幾乎都是各公會的選手。
白塔仍然維持原樣,沒有固定下來的趨勢,但也暫時沒有出現其他的異狀。
鄭循有點睏倦,不停地打著瞌睡。程傑從雲空間取出一個睡袋,這些戶外常用的東西每個選手的雲空間都要經常備用。
周圍已經有其他的選手在搭帳篷了。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他們不能這麼幹耗著。
「困了就別硬撐著,先湊合著睡吧。今晚我估計不會出什麼大事,有事我喊你。」
鄭循下意識地點頭,看起來是困得都不大清醒了。
他鑽進睡袋,眼睛閉上,身體微微蜷縮,很快陷入了睡夢之中。
鄭循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在夢境中,他步入一個黃昏,看見了熟悉的三層洋樓。
洋樓的一層有一扇窗子向外打開,一束鈴蘭插在藍色的素瓶之中,清淡典雅。
鄭循被那束鈴蘭吸引,它是這裡唯一有生命力的東西。
他的雙腳踏過乾枯的草地,向那瓶白色的花走去,伸手要觸碰之時,卻有另一隻手搭在了花瓶上。
對方戴了白色的手套,像管家之類的角色。鄭循有些吃驚,緊接著,他聽到那人開口。
——你也喜歡這束花嗎?
是個男人的聲音,成熟低沉,聽上去比他年長許多。
鄭循其實不太懂花,但這束花讓他莫名感覺親切。他的視線緩緩上移,抬起頭,要回應對方的話。
對方穿著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熨帖、整潔、一絲不苟。他的語氣溫和有禮,聽上去很舒服悅耳,有種經受過嚴格訓練後,帶著規矩的禮貌與克制。
鄭循好奇那人的身份,視線繼續向上,卻聽見砰地一聲槍響。
他的雙肩一抖。
他看見那位管家模樣的人物,本該是頭顱的地方,像氣球一樣爆掉,鮮血飛濺,甚至灑在了他的臉上幾滴。
鄭循的心底忽而湧現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悲傷,他張張嘴,想要叫出對方的名字。
——
「鄭循?鄭循!醒醒!」
鄭循是被人搖醒的。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急促地呼吸,不停地咳嗽。
「嘴巴閉起來,用鼻子呼吸,腹式呼吸,慢點。」
有人在他耳邊說話,鄭循依言照做,讓自己的呼吸漸漸回到正常的節奏。
耳朵在尖銳地報警,他的頭昏沉沉的,像剛從一片深海中被人打撈上來,從內到外都是濕冷的。
鄭循一手抓住自己的頭髮,一手壓在地面。髮絲的觸感,和沙石硌手的感覺,讓他逐漸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意識漸漸回籠,他看見程傑擔憂的臉。
「沒事吧?」
鄭循定了定神,搖搖頭。
看來是沒事了。
程傑鬆了一口氣。
「好險。你都不知道你剛剛怎麼了。」
「怎麼了?」
「剛才你躺在睡袋裡面,突然抽搐幾下,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連體溫也在迅速降低,好像要死過去似的。」
鄭循從他手中把水接過來,腦子裡仍然在回想剛才的夢。
他不會輕易做夢。自打來到白塔世界後,每一次的夢境都是一種預兆和提醒。
出現在夢中的那棟建築,毫無疑問是臨尋公館。
但公館內的那個男人又是誰呢?
他為什麼會死?
自己對他怎麼會有這樣……熟悉的感覺?
鄭循一無所知。
「對了,」他問程傑,「你剛剛突然把我叫醒是要做什麼?」
「噢,差點忘了,」程傑讓他從睡袋裡面出來,「白塔剛剛突然有變化了,你看。」
鄭循順著程傑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原本那層半透明的、泛著炫光的膜,忽然間開始不停地閃動。
「這是白塔要成型的徵召嗎?」鄭循問。
「不,」程傑的眉頭皺得死緊,「以本人廣博的見識來看,不太像。」
「……你有沒有想過,是你自己見識太短的問題?」
「少逼逼兩句吧,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其他公會的選手自然也發現了白塔的異樣,紛紛變得戒備起來。站在白塔正前方的是莫謙,在他身後還有一男一女兩個選手,均面色凝重地望著眼前的塔。
嗒——
嗒——
嗒——
突然,在白塔內部傳來的一陣響動,聽上去像是石英鐘的秒針走動的聲音。
那響聲很有規律,不緊不慢,而且異常清晰。
就在眾人疑惑著哪裡來的鐘表響聲時,有個公會的隊員忽然大叫一聲。
「楊浣呢?楊浣怎麼不見了??」
有隊員消失了!
眾人立刻看向身邊的隊友,接著又傳來幾聲叫喊。
「奚栗??奚栗人呢???」
「凌青!凌青在哪兒?!」
「人怎麼都消失了?!」
莫謙從第一聲喊叫開始就轉頭去看,恰好身後的隊員在叫他——
隊長。
但等他轉過頭去,兩名隊員全部消失不見。
砰!
一聲水瓶落地的聲音,程傑意識到什麼,瞳孔驟縮。
他立刻扭頭看向鄭循的位置,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只有礦泉水瓶在地上滾了兩周。
嗒——
嗒——
嗒。
鐘錶一共走了六聲,對應的,六位玩家被隨機選中。
副本自動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