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一片混沌。
白衡也不清楚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
直到青銅門閘被緩緩推開,發出沉悶的咯噔聲,門外隱約的冷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刀兵的寒芒,夾雜著微量核反應堆自發生成的火光。
在極暗的環境中,哪怕只是一道虛擬信息屏亮起,也足以讓人的五感受到刺激。
更何況是這種體量的光線。
白衡緩緩睜開了眼來。
或許是飽受這幾日的折磨,那雙墨金色的眼眸顯得有些憔悴。
可那仍然無法掩蓋那眼角眉梢與生俱來的矜貴。
哪怕白衡的秉性其實並沒有什麼架子,待人和善溫和,臉上習慣性的帶著笑意。
那抹眉梢的冷意還是容易讓並不相識之人產生距離感。
當眼前的視野足夠清明後。
他試圖抬起隱隱有些發麻的手腕。
這才發現,兩條幽深的鎖鏈正禁錮著自己的雙手。
自己保持著盤腿的坐姿,並未被完全束縛住行動。
而這裡,正是幽囚獄。
「我這是被收押了啊.....」
白衡的表情並未起任何波瀾。
只是試探性的勾了勾手腕。
這才發現,這條看似猙獰的玄鎖,對於他來說其實就像是一張一戳即破的薄紙。
興許那關押他的人也只是為了給其它幾艘仙舟一個交代,做個面子工程。
畢竟倏忽復生一事必然會驚動其它幾艘仙舟,景元總不能因為白衡是他的師弟就把承載著倏忽意識的他如此輕易的送離幽囚獄吧。
正當白衡整理著思緒,試圖理解現狀時。
推門而入的兩人訝異的說道:
「他.....他醒了!?快去通知十王大人。」
前來查看他情況的有兩人。
應該都是十王司的判官。
其中一人急急忙忙的從青銅門處離開,應該是去通知她的頂頭上司了。
而另一人的手中拿著食盒,小心翼翼的向白衡瞥來目光,看樣子是在猶豫要不要過來為自己送飯。
「沒必要害怕,我看著應該不像是吃人的魔鬼吧。」白衡最終還是苦笑著嘆了口氣:
如果需要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向這位小判官展示一下自己的法式軍禮——前提是他的手還能動。
在白衡展示了自己的無害宣言後。
那位判官扭身看向了職守在青銅門外的雲騎大哥。
看著那森冷的雲騎長刀,她心裡多少有了點底氣。
那雲騎見這姑娘老是瞅自己,也十分上道的豎了個大拇指,道:
「嘿,包不會出問題的。」
小判官原本還不覺得有啥,現在一看對方這自信滿滿的樣子,一下子又泄了氣,沖他尷尬一笑:
「哈哈~」
接著,她硬著頭皮,快步來到了白衡跟前。
原先準備丟下食盒就走的,但一想到對方的手被鎖住,好像也沒法用餐,自己是否需要盡職守幫犯人餵餐時。
→
只聽身後傳來了一陣「蒼啷啷」的鎖鏈墜地聲。
她回頭一看,白衡已經卸下了鎖住了他雙手的鐐銬,正舒坦的活動筋骨。
不過沒等她那渙散的瞳仁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然後自嗓子眼裡發出防空警報的吶喊。
白衡便不緊不慢的將食盒掀開,用一種極為無奈的語氣說道:
「小姑娘,你們十王司的人怎麼一個個都這麼膽識過人啊。我若是想對你動手的話,或許不需要等到現在,你覺得呢?」
他沒有理會這姑娘,而是從食盒中取出竹著,夾起一片脆皮酥油鴨就往口中送。
先前「豐饒」與「毀滅」在他體內的抗衡本就讓他精疲力竭,又不知在這待了多久。
肚子裡是真的一點油水也不剩下了。
不過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就算長時間的不進食,也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的影響。
但這是兩碼事。
看著白衡真的全心全意的乾飯,原本嚇的腿軟的小判官一手抵著胸口,漸漸捋平了氣息,然後端詳起了眼前的男子。
別說,他看著確實不像壞人。
而且的確丰神俊朗,難怪前任劍首那麼個清冷的美人胚子會看上他。
正待她想入非非的時候。
白衡停下了手中的竹著,隨口問道:
「對了,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
見對方提問,小判官回過神來,忙答道:
「哦,是這樣的........」
她畢竟只是十王司的一個小判官。
知道的東西也有限,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如實奉告了。
她說關於倏忽復甦這件事在外界並未隱瞞,但事件處理的經過是「羅浮」的內部機密,只有神策將軍和「羅浮」六御的那幾位大人知道了。
至於結果則被公之於眾,就是他,白衡,主動將倏忽封印在了自己的身體裡。
神策將軍判斷,他的意識將會壓制倏忽的意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倏忽已經被徹底的殺死。而他則會取代倏忽,成為一名新生的「豐饒」令使。
但這畢竟只是他一人的判斷。
其餘幾艘仙舟的將軍以及仙舟聯盟的元帥都不贊同這麼草率的做出決定,迫於壓力,景元只能將當時極為虛弱的白衡收押至幽囚獄中。
接著,仙舟各艦展開了一次巡航會議,共同商定白衡的處置方式。
若是景元判斷有誤,倏忽的意識取代了此人,那麼仙舟元帥會親自下場將禍使誅殺。
若是他的判斷無誤。
為確保白衡能夠站在仙舟聯盟的陣營中,仙舟將舉辦一場舉艦慶賀的盛大婚禮。
正如仙舟這些年的話本和劇目中所演繹的那樣。
雲上五驍的無罅飛光,仙舟「羅浮」的前任劍首鏡流將會與他結為夫妻。
這是時隔七百年的再續前緣,屆時,仙舟也會向寰宇宴請賓朋。
小判官滔滔不絕的說道:
「咱們「羅浮」可是好幾十年沒有這麼熱鬧過了,等你醒來的消息傳出去,婚禮大概就要開始籌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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