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此生過往

  書店之中，林朝倚靠在躺椅上，看著古書。

  在他旁邊，正有一年輕男子，也在翻閱著書籍。

  這個年輕男子的身上，帶著濃郁的煞氣，看起來，不是好相與的。

  不過，這個年輕男子看書時，偶爾眼眸中露出痛苦神色，他的身上也散發出一絲疲態。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年輕男子放下了書，他走向林朝，目光犀利：「敢問閣下名諱？」

  年輕男子名為嚴風，乃是一名御獸師，剛才前線退下來，來到蛇信界養傷。

  「姓林，叫我林老闆就行。」林朝看了眼嚴風，繼續看書。

  嚴風看著林朝，眼中有忌憚神色：「前些時日，是否有一位王姓御獸師在這裡鬧事，被閣下所傷，最後……乃至斬殺？」

  提到這，嚴風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神色。

  那位王姓御獸師，乃是他妻子的師弟。

  他的妻子，在前年戰死在了前線。

  妻子的幾位師弟，就屬那位最不成器。

  不過念在亡故妻子的面子上，他也對那位頗為照顧。

  如今那位身死，他說什麼也得前來看一看。

  「嗯……人我殺的。」林朝沒有任何隱瞞，這也沒必要隱瞞。

  嚴風看著林朝，並沒有動怒，而是說道：「他打擾了閣下，有錯在先。

  他活著的時候，未能賠禮道歉，我這個當哥哥的，為他賠禮道歉！」

  嚴風說著，鄭重一拜，態度很誠懇。

  林朝倒是多看了嚴風一眼。

  這樣的人，他有很久沒遇到了。

  不過，他依舊沒起身，靜靜等待下文。

  嚴風賠禮道歉後，站起身來，他的話鋒一轉：「然他畢竟乃是我亡妻之師弟，妻子臨走前，囑咐我多照顧她的師弟。

  如今，他死在了閣下的手中，我也該為他討個說法。

  你乃修真者，我乃御獸師，我也不欺負你。

  只要閣下接我一拳，此事便一筆勾銷。」

  嚴風開口，目光炯炯。

  林朝看著嚴風，他能夠看出，嚴風所契約的寵獸很特殊，能夠強化他的身體。

  所以，他才敢以本體來襲擊林朝，而不是召喚寵獸。

  林朝看著嚴風，點了點頭：「可。」

  其實，他有些欣賞嚴風。

  「閣下小心了。」

  嚴風說完，目光變得嚴肅起來，他身上的戰意也變得慷慨激昂起來。

  顯然，不管是面對任何戰鬥，他都一絲不苟，格外認真。

  強大的氣息瀰漫，嚴風一拳凌厲攻向了林朝。

  這一拳，林朝看到了很多。

  很顯然，這個嚴風是久經軍陣之輩。

  他一拳，足以打死一頭凶獸。

  對林朝來說，威力卻實在弱了一些。

  他伸出手掌，往前一推。

  嚴風那威猛無比的一拳，頓時如牙籤戳鐵板，只是自傷。

  「咳。」嚴風的嘴角溢出一縷鮮血，他看向林朝，眼中帶著一絲驚異，不過更多的還是解脫，「我敗了，從今以後，此事一筆勾銷！」

  林朝看著嚴風，點了點頭，也沒有因這件事糾結。

  嚴風於他，不過是人生中一匆匆過客。

  「不過林老闆，你畢竟是修真者。

  我知伱避世，不想捲入紛爭。

  但人生在世，哪裡能如意？

  你若想繼續過著平靜生活，還是儘量少展露實力。」

  嚴風說完，轉身離開。

  過了半刻，一個氣喘吁吁的少年跑了過來，正是周森，他看著書店，眼中露出焦急神色。

  當看到安然無恙的林老闆，他鬆了一口氣。

  「沒事吧？」

  林朝看著周森，眼中流露出些許笑容：「無事。」

  周森也是剛得到的消息，當初為難他的那些高利貸的人找到了林老闆。

  那位御獸師背後的人找林老闆報仇。

  事情因他而起，他不想牽累到林老闆。

  見林老闆相安無事，他心中的石頭落地。

  ……

  春去秋來。

  嚴風留在了大旺市養傷，一養便是三年。

  當初，嚴風來找林朝尋仇，事情結束之後，嚴風卻多了一個習慣，那就是來林朝的書店看書。

  他的父親死在了凶獸的口中，母親因為轉移難民也葬身於凶獸之腹。

  他的妻子，也在幾載前死於紅瞳。

  他算得上孑然一身。

  與林朝相熟之後，他才發現，林朝與他一般，身邊沒有什麼親人。

  這讓嚴風多了些同病相憐之感。

  他經常來林朝的店裡看書，兩人也逐漸熟絡了起來。

  「三年時間，你這書店的書都快被我翻完了。

  就不多進一些書？」嚴風把書放下，臉上還帶著意猶未盡的感覺。

  林朝看著嚴風，頗為無奈：「你看書又不付錢，我進書浪費錢幹什麼？」

  「我可是聽說，你敲詐了那個高利貸五百萬，你還缺錢不成？」

  「錢自然是多多益善。」林朝笑了笑。

  他確實不缺錢。

  這些年，日子也過的悠閒，多是慢慢恢復實力。

  「唉，這樣閒著的生活，雖然別有一番風趣，但終究缺了一點味道，不如……斬殺凶獸來的痛快。」

  提到凶獸，嚴風一臉的煞氣。

  嚴風的一家盡數沒於凶獸，從小的教育，又十分嚴苛，如今的嚴風，算得上當今時代一個普通御獸師的縮影。

  迷茫、無奈、孤單，卻胸有煞氣，有匹夫之勇，不懼一死。

  林朝看著嚴風：「浮生若閒，也是一件快事。」

  經歷了太多波瀾壯闊之事，見識了世間萬象，林朝所求，不過平平淡淡，歲月靜好。

  嚴風的眼眸中露出無奈：「凶獸不除，紅瞳不滅，何談閒時？」

  戰事連綿，嚴風也曾有過厭戰情緒，只想醉生夢死於鄉間。

  但他知道不能。

  大仇未報。

  每日都有兄弟同胞戰死。

  而且，他們御獸師的強大，不僅僅靠的是他們，還有無數同胞的供養。

  每一個御獸世界，都處於戰時狀態。

  除了學生，以及耄耋老者，其他普通人的一生，更是枯燥乏味。

  他們的一生，朝九晚八，全部待在各個軍工廠之中，努力製造各種武器，供養他們這群御獸師。

  他的背後，何止億萬萬的同胞。

  他不能辜負那些同胞的期待。

  林朝看著嚴風，看出了他眼中的決絕。

  「希望我們有生之年，能夠看到紅瞳覆滅，凶獸盡除。」林朝輕聲說道。

  「哈哈，你比我還敢想。」嚴風聽到這，有些振奮。

  當然，他也知道，這只是幻想。

  每一日，都會有世界陷落。

  御獸大世界會進行公報。

  一條簡短的短訊，字數不多，但代表著數十億同胞的死亡。

  這些廣播，也在無時無刻提醒著所有人，他們很危險，隨時都有覆滅的風險。

  所以，人族才能擰成一根繩，眾志成城。

  不過，蛇信界作為一個曾經淪陷過的世界，興建的基礎設施早已覆滅。

  蛇信界的人口，更是只有幾千萬，根本沒有能力把蛇信界恢復成當初的模樣。

  所以，林朝也未曾聽到廣播。

  「好了，不與你說，我的老隊長今日來找我，我恐怕以後不會來這了。」嚴風隨意說著。

  戰事將起，他也要繼續投身於戰事。

  這種清閒的歲月，不再擁有。

  嚴風的眼中，都是戰意，還有期待。

  林朝看著嚴風，平靜說道：「望君諸事皆遂。」

  嚴風離去的第一年，街道開始拆遷了，林朝的書店也搬離了這。

  不過這件事，對林朝來說，繼續沒有影響。

  他依舊與往昔一般，看書、修煉。

  畢竟，對他這具傀儡分身而言，讀書有很大用處。

  他可是繼承了他固化的天賦，學者之心。

  學習越多，天賦越高，實力的增長也就越快。

  當然，他不僅在提升實力，也在暗中布局。

  不久後的神明遊戲，關乎著很多東西。

  他不能失敗。

  「本體。」

  「蝶鳥……」

  「紅瞳。」

  「輪迴之力。」

  林朝目光幽深。

  隨著實力的恢復，他的腦海里也多了一些殘缺不全的畫面。

  他為天道，化出一道化身，開了一家寵獸蛋店，繼而教化世人。

  他收了五位弟子，五人皆成為當下一等一的強者。

  不過，他依舊低調，處於暗中。

  因為，他遇到了一位女子，魂牽夢繞的蝶鳥。

  可惜，他的記憶不多，只記得那日，陽光正好，微風不燥，一枚櫻桃砸在了他的頭上，便聽見一道聲音：「傻子，你的手環掉了。」

  他抬頭，便看到古橋上那位明眸皓齒的少女，揮舞著他的手環，洋洋得意。

  結果，一不小心，從橋上跌落，滿滿當當落入他的懷中，驚嚇了一水的游魚。

  一如往昔。

  緣，妙不可言。

  林朝閉眼，將這些思緒拋開。

  他繼續看書，穩如一老叟。

  白雲還未飄走，黑雲便占據整個天空，隨著一聲霹靂，大雨傾盆而下。

  踏踏的腳步聲傳來。

  周森全身淋濕，進入了書店之中。

  他全身濕漉漉的，很是狼狽，就好像林朝甦醒後第一次見他那般。

  林朝抬頭，看著周森，隨口說道：「你有好些時間沒來這裡看書了。」

  這幾年來，周森也經常來書店裡看書，但多是看個一刻鐘就走，仿佛再也找不到之前的心境，無法沉下心看書。

  「最近忙於修煉，確實少來了。」周森回答了一句，他的心情看起來不好。

  他找了個位置，然後捧起一本書看著。

  兩個時辰過去，雨停了。

  這次，周森難得看這麼久。

  他放下書，看向了林朝，欲言又止不過最後，他還是說道：「老闆，你說……一個人的一生都生活在欺騙之中，那麼該怎麼辦？」

  「哦？」林朝隨意回答了一句，當一個傾聽者。

  嚴風與周森之所以愛來書店，很大一部分原因，那便是林朝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我有一個朋友。」周森的開口很讓人浮想聯翩。

  他繼續說道：「他小時候，最敬佩的人物是他的父親。

  他覺得，他的父親，是天下第二的英雄人物，一直斬殺仇敵，被萬人所敬仰。

  可是有一日，他發現，他父親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他父親……竟然勾結敵人。」

  周森提到這，神情有些麻木，語氣有些絕望。

  「他得知了這些事，一度崩潰，就連他的父親都勾結仇敵，這個家是毀了。

  最後他逃離了家族，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鎮。

  原本，他也想昏昏噩噩度過一生。

  可是一次，他遇到了一個機會，他努力抓住那個機會。

  因為他覺得，那個家還有救。

  可是……現在他發現，那個機會，不是他抓住的，而是別人見他父親勢大，送他的。

  他不想活在父親的陰影之下，他也不希望自己的一生都是騙局。」

  林朝聽到這，露出笑容：「我之前看過一個電影，叫《楚門的世界》，主人公楚門，他的出生，他的人生，都完全活在騙局之中……」

  林朝將《楚門的世界》這個電影，簡單改編講解給周森聽。

  果然，得到了周森的同情。

  周森聽到後，問道：「最後楚門脫離了那個虛假世界嗎？怎麼脫離的？」

  林朝笑笑：「楚門契約了一頭上古凶獸，哥斯拉。

  這尊凶獸，擁有撕破世界之能。

  最終，楚門依靠哥斯拉，打敗了導演這位大反派，成功打破騙局，和女主金剛小姐終成眷屬。」

  周森聽到這，露出滿足的神色。

  這個結局讓他很滿意。

  「所以，這個電影告訴我們？」林朝期待看著周森。

  周森聞言沉默，良久說道：「唯有掌握力量，才能掌握話語權。

  掌握了力量，即便世界到處都是騙局又如何，根本無法影響到我！」

  周森的目光變得剛毅起來，不過旋即又變得失落起來。

  「我太廢物了，根本掌握不了力量。」

  他踏入修真已經快四年時間，他才剛踏入三階。

  四階遙遙無期。

  距離與師父的約定時間，才剩下一年多時間。

  按部就班下去，他根本無法達到四階，也無法獲得天選者備選者的資格。

  現在，他才覺得自己有多廢物。

  「我若是有辦法讓你變強呢？」林朝這時突然開口。

  周森的目光一下子變得警惕起來：「你是誰？」

  「你是我父親的人？」

  「不對！你是孤道者里的人？」

  周森的眼中露出一絲痛苦神色。

  「都不是。」林朝搖頭，「我只是一位普通的書店老闆。」

  周森看著林朝，目光中的忌憚未曾消失。

  不過他的眼中，多了一絲失望。

  「什麼方法讓我變強？」周森思索片刻，還是認命了。

  「這個……」林朝拿出一枚玉簡，落在了周森的手中。

  周森接過玉簡，細細查看，他的臉色陡然大變。

  「混元五聖訣！」

  「你是聖宮的人！」

  「不對，聖宮也沒有五聖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