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芷霜來了之後，牧雲頭邊的雜草就被清理了一遍。

  在他的頭頂上方，還有個遮風擋雨的小帳篷。

  而且他每天被芷霜洗臉梳頭，面容一塵不染，看上去還是挺瀟灑的。

  好在體質的消化能力還在，化為無形之氣，噴灑在了身後的山河鼎中被煉化。

  不然他堂堂魔族強者，豈不是要被五穀輪迴之物給憋死？

  而此時的芷霜，正靠坐在山河鼎的邊上喝著果飲。

  聽到他這麼問，隨意道：

  「不去了，反正除了修煉就是修煉，沒啥意思。再說了，我的資質也不是很好。」

  牧雲吧唧著嘴，隨意道：「你這都上千歲了，也不找個人嫁了，都成老姑娘了。」

  芷霜抿了抿粉唇，輕哼道：

  「切！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見她臉色不善，顯然是想起了當年的不堪往事。

  「行吧！反正你師兄我怎麼也算得上是個大高手，教你修煉問題不大！」

  芷霜側頭一看，見牧雲一臉舒爽的喝著果汁，沒好氣道：

  「切，看把你能的，現在咋被鎮壓在了這裡？」

  「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個啥？我這叫生不逢時！這麼多勢力都有後台，就我孤家寡人。哎，這就是強者的孤獨吧……」

  牧雲那一臉悲涼的模樣，看的芷霜噗嗤一笑，嬌聲道：

  「對對對，你最厲害了！無敵大師兄！」

  「低調！讓人聽到多少有些丟人！咱倆知道就好！」

  牧雲矜持的朝她挑了挑眉，然後一臉臭屁的喝著冰鎮果汁。

  【就這樣，芷霜留在了你的身邊，像個小丫鬟一樣給你梳妝。時不時還會做一些好吃的給你吃。】

  【而她修煉的不解之處，你也會悉心教導，傾囊相授。】

  【在你滿嘴火車跑和嘲諷的話語中，小師妹芷霜的修為，還是沒有太多的進展。】

  【這是資質的問題，並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會獲得回報，尤其是修煉一途。】

  【而芷霜更沒有大智若愚的智慧，也沒有一朝頓悟的機緣。她只是一個入了崑崙聖地的普通弟子。】

  【或許放在其他宗門，芷霜算是資質上乘的傑出弟子，但在求道一途上，經歷和悟性缺一不可。】

  【得知她並不想離去尋求突破的契機後，你也就隨她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當某日看到芷霜兩鬢有些花白的時候，你這才意識到，她的壽命和你不同。】

  「走吧，再不走，就永遠沒有機會了。」牧雲靜靜的看著一旁，仰頭飲酒的小師妹，輕聲笑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師妹學會了飲酒。

  而且酒量還挺大。

  曾經的小師妹，呆板、木訥、靈動、調皮。

  到如今的溫柔、隨性、淡然。

  這七個詞彙，就像是她的一生。

  從年少懵懂，到亭亭玉立。

  再到如今的黃花瘦。

  芷霜吧唧了下嘴，抱著酒壺將頭枕在膝蓋上，側頭看著他微微一笑。

  就見她抬起另一隻玉手，給牧雲彈了個腦瓜崩，輕聲道：

  「你是一點沒變啊。」

  然而牧雲這一次並沒有耍嘴皮，而是看著她認真道：

  「去尋找你的機緣，以你目前的心性，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聽到這句話的芷霜展顏一笑，定定的看著他，輕聲道：

  「師兄這是關心我咯？」

  牧雲哈哈一笑，挑眉道：「哈哈！等你回來繼續給我當小丫鬟啊！不然以後就沒人給我弄吃的了！」

  這個回答讓芷霜挑了挑眉，就見她靠在了山河鼎上，抬手灌了口酒，隨意道：

  「去不去都一樣，沒甚意思。給你做丫鬟這麼久，多少是有些煩了。」

  突然聽到這句話，牧雲一臉的悻悻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小師妹有些火氣的話語。

  尷尬的氣氛緩緩蔓延。

  兩人就這麼安靜了下來，久久無言。

  然而第二天。

  看著芷霜整裝待發的模樣，牧雲笑道：

  「這是咋了？要去搏一搏？」

  芷霜笑著蹲在了地上，直視他的雙眼微笑道：

  「那師兄是想我為自己搏一搏，還是為你呢？」

  「你這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牧雲打了個哈哈，想轉移話題。

  奈何芷霜的視線就這麼一直注視著他，眸中滿是柔情和期待之色。

  「額……」

  這眼神看的牧雲有些心虛，他不由自主的側頭看向了她身上的裝備笑道：

  「帶的還挺整齊！」

  話音一落，就見芷霜微微一笑，起身離去。

  「走了師兄！」

  這一聲師兄，讓牧雲微微一愣。

  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女子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他又怎能不知對方的心意？

  只是自己的下場註定淒涼，他又何必給對方希望。

  牧雲不止一次讓芷霜離開。

  可這個小師妹卻極度的倔強，根本不聽他的話。

  即便是他的惡語中傷，小師妹哭著哭著，就會來到他的身邊坐下。

  她就像沒事人一樣，對他笑的依舊燦爛。

  眼見遠方的人影愈發模糊，心頭空落落的牧雲，拼著全身的力氣，大喊道：

  「小師妹！我輩修士自當勇往直前！！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女子笑著轉身，對著遠方那如山頭般的山河鼎笑著大喊道：

  「知道啦師兄！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完之後，她轉身踱步。

  過了良久。

  她依舊沒能聽到身後，她想要聽到的答案。

  淚水終究是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愣愣的看著前方未知的道路，喃喃自語道：

  「我要的不是為了我自己……這麼久，你還不明白嘛……」

  從懵懂入山，到認識師兄。

  枯燥的修煉中，她最期待的就是，和這個性子跳脫的同門師兄一起玩耍。

  在山崖下清白差點被毀，無助的她又被師兄給救了。

  魔族剿滅，她都不敢出山接受任務。

  生怕哪一天遇到了師兄牧雲，被他看到自己在殘殺魔族同類。

  千年光陰中，她度日如年。

  直到師兄如蓋世魔君般，降臨崑崙聖地時。

  她才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最後，當找到被鎮壓在山河鼎下的師兄時。

  她這才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無比的輕鬆。

  無比的安心，也無比的快樂。

  其實她還是那個小師妹。

  只是在一起的時間久了。

  她也有自己的心事了。

  或許唯有喝酒，才能麻醉腦海中的念想。

  『師兄好像不喜歡我，總是趕我走。』

  這是芷霜最傷心的地方。

  當初被師兄惡語相向時，她真想一走了之。

  可想起師兄一個人孤苦伶仃、連喝水都只能舔舐山河鼎上的露珠時。

  她怎麼都忍不下心，轉身徹底離去。

  千年相思。

  相伴千年。

  如今，她只想要一句對方的肯定罷了。

  奈何事事不如人願。

  沒能等到想要的答案，心中便少了一份堅持。

  她像是又蒼老了許多，身形踉蹌的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