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人間五百年，如夢亦如幻！
【以前是祂，現在是我？】
【這個始料未及的答案，令你一呆，而後徹底陷入了頭腦風暴。】
【見到你的呆滯，血衣道人悠悠地為你講起了往昔的故事，一樁樁你從來沒有想過的關鍵信息因此而顯露在你的面前……】
【……】
【「永恆洪荒不能獨立存在，這是早已被我們所驗證過的事實，所以在舊洪荒覆滅於混沌之後，一個穩定的真實錨點，就是必不可少的。」】
【紫袍道人講起了往事：「而全洪荒唯一的錨點，就是薛玄！」】
【「所以我們一直保護著他，生怕他出點什麼意外，從而導致永恆洪荒消亡。」】
【「本來一切都好，但忽然有一天，薛玄找到了我們，表示他從今天起將不再是主角，錨點自然也消失了……」】
【「這個消息使我們大驚失色，但奇怪的是，錨點的消失卻並沒有導致洪荒走向滅亡，而是繼續正常存在。」】
【「對這件違背了理論的事情，我們當然問到了薛玄，而薛玄的答案卻遠遠超乎了我們的想像！」】
【「因為他說……現在的洪荒與我們，實際上都已經是虛假的了，在沒有主角觀測的情況下，我們都只不過是那位不可名狀存在的一段文字設定而已……」】
第四面牆，悄然被打破了！
「這話……」
趙思看著這段描述，眉頭一挑。
雖然粗看很難懂，但在結合第三章節的信息與經驗之後，這話又變得非常簡單了：
簡而言之，就和上一章節里的薛玄與金丙所論證出的一樣，在本章節劇情結束之後，主角事實上並不會失去主角身份，之所以主角不再是主角，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是主角，他只是一個複製品罷了！
第一章節的金天帝，其實依然在他的世界裡存活著，每天各種批奏摺，當牛馬。
而第三章節里出現的兩個金丙，都只是系統在創世的時候製造出的npc，身份與經歷都是假的！
但複製人金丙不知道自己是複製人，在系統塑造出的世界背景中，他是真的從第一章節活到第三章節的，如果不是因為後來和薛玄論證清楚了，他根本不會懷疑自己是假的。
而他們最終論證出的結果就是：第三章節的世界始於薛玄出生的那一刻，他的出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開天闢地！
古老的洪荒沒有歷史，在薛玄出生前，洪荒並不存在，大家都是假的……
以個人的存亡來錨定世界的存亡，這是典型的「主觀唯心主義」。
但偏偏這個主觀唯心主義在洪荒就是真的！
同理，在第四章節的主角林六出生之前，世界也是不存在的。
可這樣一來，理論上就卡了bug：
即，既然世界不存在，那他們又是什麼呢？
答：系統的文字設定！
上到六聖，下到薛玄，包括整個洪荒，全是系統一句話的事，純背景設定，正文壓根不出現。
但越是這樣說，情況就越是弔詭：
因為在世界不存在、他們也不存在的「背景前置故事」里，他們居然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存在……
他們活在一個純粹是大綱設定的時代里，這是一個不存在的時代！
趙思若有所思：
「這就好像我寫了一段發生在清朝的武俠故事，文中沒有出現半點關於明朝的事情，明朝屬於純背景設定……所以，文中的明朝存不存在？」
顯然是不存在的，它只存在於隻言片語的大綱設定里！
而當這些「不存在」的人，在意識到自己「不存在」之後，他們就傻了。
活在背景板里了屬於是！
【面對這個詭異的結論，大家當然下意識的不信，但不信也得信，因為在沒有「錨點」的情況下，永恆洪荒就是應該毀滅才對。】
【而今它沒有毀滅，又沒有「錨點」，那當然就只能證明這並不合理，進而證明他們與世界都不存在，而他們之所以認為自己「存在」，則是系統設定的緣故……】
【所以，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一群「不存在」的人面面相覷。】
【「薛玄給出的辦法是：等！」】
【劍眉青年道人正色道。】
【「他的意思是，既然他已經失去了主角身份，那說明這裡已經是另一個故事章節了，大夥只需要慢慢等，就可以等來新的主角。」】
【這個辦法很好，也很實際，因為身為背景板里的人，事實上也確實做不了什麼，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系統設定出來的，屬於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與其無謂的亂來，不如躺平……】
【「但我們不願意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來支配！」】
【紅衣女子沉聲道：身為洪荒頂端的聖人，本來就不是甘於被別人所支配的存在。】
【哪怕是天道，也只能與聖人共治天下，二者沒有真正的上下級關係！】
【「我們當初在舊洪荒覆滅的災難里選擇坐視，是因為我們不知道連這也是受別人支配的既定劇情，如今知道了，當然要做出我們力所能及的努力。」】
【中年素袍道人平靜道。】
【「當然，我們並不是要反抗那位不可名狀者對我們的支配，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因為連洪荒都只是祂寥寥幾句文字設定的產物，那我們與祂之間的差距，就是虛假與真實的差距，無法彌補，無法反抗……」】
【「我們要做的，是力所能及的自力更生！」】
【紫袍老道緩慢而堅定道。】
【「我們不能把命運完全放在別人手裡，我們需要以自己的方式，來探索一條獨立自主的道路！」】
【「而具體的做法就是，想辦法製造出一個屬於我們的錨點，好讓我們在新主角降臨之前，就錨定住永恆洪荒，把握住自己的命運！」】
【祂的斬釘截鐵之言，令你大為震驚：「錨點這東西，還能自己造嗎？！」】
【「智慧」的壯漢撓撓頭：「呃，顯然不行……」】
【「不過我們還是做了很多實驗，盡力去模擬出主角。」】
【愁苦的乾瘦道人莫名笑了笑：「經過我們的論證與試驗，認為應該以當初的薛玄為例，使用從真實世界向虛假世界投下錨點的方式來製造主角。」】
【「畢竟薛玄的主角身份，本質就是那個不可名狀的存在，向洪荒投射下來的意志顯化，即讓自己的意志從真實降到虛假，然後用真實意志來錨定虛假世界……」】
【祂的理論太過繁瑣，你顯然是聽懵了：「所以呢？」】
【「所以我們想到了夢！」】
【祂笑道：「夢的本質，就是由人的意識所產生的虛假產物，如果想在已經是虛假的永恆洪荒中找到一個比它更假的世界，那顯然只有夢境世界最合適。」】
【「而正好，我有一門名為《夢中證道》的無上法門，能創造並支配夢境，我完全可以憑藉這個法門來嘗試製造夢境世界，然後再把自己的意識投入夢境，效仿那位不可名狀的存在，來創造一個主角！」】
【「不過以我一個人的能力，顯然不足以達成我想要的那種無中生有，於是我說服了眾聖，集齊了九聖之力，盡力還原出了完整的盤古意志，然後以這樣的盤古意志，來施展《夢中證道》，以極致的無中生有，來創造世界……」】
【富態道人笑道。】
【「也正因為我倆出力最多，所以世界觀便也由我們來設定，主角形象、背景故事，也由我們來設定……」】
【「所以此間才有我西方教理論中的四大部洲，所以我們的聚合體才名為菩提老祖，所以我們創造的主角才是一隻金毛猴子……」】
啊？！
趙思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個世界像極了西遊記！」
洪荒背景下的西遊劇情是誰來定的？
答案顯然是西方二聖，四大部洲、猴子悟空、菩提老祖……這些設定除了西方二聖以外，還有哪個能設定出來？
這個古怪的夢境世界，屬於是原作者的官方二創了……
「至於夢境世界……接引道人正好有《夢中證道》之法，他本身就有極大的概率是夢境的設計師，現在也算合理……」
趙思這麼一想，往昔的不解與困惑便紛紛迎刃而解。
「再然後是猴子的身份……它居然是眾聖對主角的盜版產物！」
這個屬實沒想到，趙思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誰曉得居然是這麼回事？！
「怪不得猴子那麼特殊，居然抄的是主角的原理……從相對真實的世界裡，向虛假世界投射意志……」
趙思對模擬遊戲的認知也算是比較清晰了，模擬主角本質上就是他意志的投影，所以才叫作「另一個自己」，無論金丙、焦明、三號小鳥、薛玄、林六，其實都是他的一部分。
當然，他並不等於主角們，主角們只是來源於他，彼此間人格是獨立的。
可這些道理，連趙思都是花了這麼長的劇情才弄明白的，而洪荒眾聖居然在信息極度匱乏的條件下，硬是推演和試驗出來了……
「不愧是聖人！」
趙思由衷豎起了大拇指。
「不過，想用這種方法來創造和模擬主角相對等的錨點，多多少少也是看不起系統的本事了……」
毫無疑問，必將失敗！
【「悟空是你們選定的主角？！」】
【這個答案，令你更為震驚了，雖然你今天已經震驚得有點太多了……】
【「當然。」】
【紅衣女子溫和道。】
【「它是我們共同從洪荒投射下來的影子，本質就是我們的一部分，所以從它出生的那一刻起，這個夢境世界才算是存在的。」】
【「它在這裡，就如同你這樣的主角，所以在它死後，它又會回到從石胎中出生之時，正如你的一世又一世重開。」】
【「所以它不能離開夢境世界，一旦離開，世界就失去了錨點，從而走向滅亡……」】
【說到這裡，紅衣女子猶豫了一下：「不過現在它已經不是主角了。」】
【被沖得迷迷糊糊的你茫然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
【祂無奈地指了指你。】
【「因為你來自更真實的世界，錨點價值也比它更高……從你降世的那一刻里，你就天然取代了它，成為了唯一錨點！」】
【「也因此，夢境的主人便也不再是我，而成了你這個比我更高級的存在……」】
【紫袍老道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所以你為什麼要出生在這裡？你知不知道，在你把這個夢境世界給錨定為真實的那一刻，外面的永恆洪荒就陷入了存在與不存在的疊加狀態中。」】
【「你一天不從夢境裡醒來，永恆洪荒就一天不存在，你永遠醒不來，永恆洪荒就等於是遭了滅世之劫……」】
【「但是，你是醒不過來的啊！」】
【青年道人一臉無奈。】
【「從夢中醒來，就等於在夢中死去，別人倒也罷了，你怎麼死？你死了就重開了！這根本就是個悖論！」】
【你不死，夢就不會醒。】
【你死了，直接重開！】
【所以你成功卡了bug……】
【這個消息越發令你沉默了，因為你發現自己的存在不僅沒有給大家帶來好處，反而是平添了一個滅世的災劫！】
【「我們想過你會在外面降生，甚至我們早就達成了協定，只要你出生了，立馬合力為你保駕護航，不管你遭遇什麼麻煩，我們都能幫你解決掉。」】
【「你會獲得比以往任何主角都更加強力的支持，以及更加順利的通關方式。」】
【「我們還為你準備了天帝之位、紅顏知己、人生至交、良師益友、先天靈寶、無量功德……你能想到的，都有準備，你想不到的，也有準備！」】
【「但，我們唯獨沒準備讓你生在這個夢裡……」】
【……】
【人生的簡單模式，被你完美地躲了過去。】
【你久久沉默不語……】
【「不過，這也算是註定的。」】
【蒼髯老者眼中古井無波。】
【「我們本就該想到的，主角降生是為了解決問題，而在我們早有準備的情況下，洪荒能有什麼問題需要你來解決呢？」】
【「再者薛玄當年也說過，我們身在一個不存在的背景時代中，所以我們的一切心理與行為，都是由那個不可名狀的存在所設定出來的，再怎麼選擇，都會落在祂的心意之內。」】
【「當年薛玄讓我們躺平，其實才是最為正確的對策，有為就會錯，無為就無錯……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靜待你的降臨，除此以外的任何對策，都有可能製造出未來的難題。」】
【「當然，我們之所以會做出這個對策，本來就是祂所設定的結果……」】
【……】
【祂們說了很多，而你也正是通過祂們的講述，才終於一點點拼起了這個世界的正確世界觀。】
【夢境世界，源於永恆洪荒眾聖的一場反抗命運、追求獨立自主的試驗，以接引道人牽頭，以眾聖為輔助，按西方教的典籍故事，所創造而出！】
【它存在的意義，是製造「錨點」，以圖脫離模擬主角帶來的限制。】
【所以做夢者，其實就是洪荒九聖，而猴子則是祂們投下的意志集合體，相當於主角的定位，也是九聖所設定的錨點……】
【然而，你的橫空出世卻破壞了這一切計劃，你取代了猴子的「錨點」，使得它作用失靈，夢境也無法結束，甚至使永恆洪荒的眾生與天地都陷入了難以想像的滅世危機。】
【要想使夢境結束，你就得死，可你一死就要重開，如此卡出bug……】
【這巧合，簡直不能叫巧合，它完全就像是那個不可名狀者刻意為之的結果，目的就是懲罰這些試圖盜版「錨點」，謀求獨立的大膽冒犯者們！】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祂的目的顯然已經達到了，一招下來，九聖就差跪地上請祂高抬貴手了……】
【明白了以上諸事，你也重建了三觀，從兩眼一抹黑的無頭蒼蠅，升華為了對世事有著明確認知的信息完整主角！】
【可是，你更絕望了。】
【知道的越多，你越清楚自己的處境有多難繃，活生生卡出了bug……未來怎樣才能通關？】
【你不知道。】
【此行你好像是知道了很多信息，但仔細一看，又全是細枝末節，通關方法還是不知道……】
【許久以後，眼中全無生氣的你，默默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被我驚醒的那些人，真的可以在永恆洪荒獲得新生嗎？」】
【這是你最關心的問題。】
【祂點點頭，給了你一個想要的回答：「可以，因為你確實將他們超度到了永恆洪荒，但是……沒用。」】
【你知道祂的意思：因為你不在永恆洪荒！】
【只要你這個「錨點」沒過去，他們去哪邊都一樣……】
【又過了良久，你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似有千言萬語……但最終，你只是向祂由衷地道了一聲。】
【「謝謝。」】
【而後起身，轉頭默然離去。】
【祂愣了愣，似乎也看出了你的心緒，不禁長嘆一聲……】
【……】
告別了「菩提老祖」，一步又一步走出「斜月三星洞」，又逐漸離開了「靈台方寸山」。
蒼老的林將軍邁出最後一步，重新回到了寂靜的「神墓」。
群墓無聲，也本該無聲。
他沉默地挑好了兩片空地，在其中一片空地上堆起了泥土墳包，並刻上一座石碑，上書蒼勁字樣：
【吾徒六悟空之墓】！
這只能是座空冢。
而後，他又在另一處空地上挖出了大坑，自己平靜地躺進坑中。
仰望蒼天，白雲飄乎，若不知曉，誰能猜到這方天地竟是夢境？
看著似真似幻的蒼天白雲、日月星辰，雙目空洞的林六嘴唇微動……
【複雜的思緒翻飛在你腦海中：真實、虛幻、夢境……】
【「人間五百年，如夢亦如幻……」】
【你無聲慘笑，再無聲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