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大將軍晚年不祥
當激烈的交戰之聲響起時，老將軍正在幕府中打坐。
忽有旗人焦急來報：
「不好了將軍！有逆賊作亂！」
林六面色平靜：
「是我徒兒嗎？」
按照事先的謀劃，理當由猴子第一個發動兵變，也應由猴子來砍下他的頭，因為這是他為徒弟尋的生路。
但……焦急的旗人搖搖頭：
「不是猿旗主……」
嗯？
林六皺了皺眉：
「那難道是太白星君？」
李自梁也是他早就安排的人手，如果是李自梁帶人來的話，也算正常……
「也不是……」
林六直起了腰，疑惑道：
「那是誰？」
難道真是從牛馬之中冒出來的猛男？
不可能啊，這些人的結黨行為一開始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也沒聽說有哪個牛馬頗具領隊之才，何況自己很早就在裡頭摻沙子了，不可能是牛馬……
「是丁旗主！」
旗人所言，令林六愕然：
怎麼會是他？
【叛軍與八旗的戰鬥，並不算特別激烈。】
【因為在你的倒行逆施之下，八旗也擔心被你出旗，是以大家並不怎麼想為你拼命，戰鬥意志不算強。】
【再加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八旗在這一戰里是絕對的劣勢，繼續拼命，肯定是落不著好的……】
【大夥加入八旗，圖的是什麼？圖的不就是能好好活著嘛，真要拼死了，那還怎麼逍遙？】
【於是打著打著，八旗子弟們就一潰再潰，大部分人只是象徵性地抵抗了一陣，就順勢倒戈，加入了叛軍……】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在這個關鍵時刻，終究還是有人決意要捍衛於伱，面對友軍的倒戈與叛軍的攻勢，有近二百人始終不肯投降。】
【一邊大罵敵軍是忘恩負義反叛朝廷之逆賊，一邊且戰且退，逐漸退入將軍府中，將你緊緊地護在當中……】
【於是，本次反叛基本宣告結束。】
【在近三千人的包圍下，你與那不足二百人的忠誠衛隊，可謂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仗打到這個份上，也基本不用再打了。】
【在這個時候，面色複雜的叛軍之中走出一個你熟悉無比的人……】
【「小丁……」】
【你看著那個一臉平靜的領頭人，心頭百感交集：「我真沒想到會是你。」】
【「將軍，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他嘆了口氣。】
【這位正是你麾下最核心的七位旗主之一，他姓丁，是最早加入你麾下的神道修士，當年你曾親自與猴子一起出門，把本應死掉的他救了回來。】
【為了報答你的恩情，他不僅加入了你的團隊，還幫你拉來了其餘五個旗主，七人一猴構成了最早的八旗……】
【可如今，他卻站在了你對面。】
【面對他，你本應罵他背主求榮，但考慮到現景都是你一手作出來的，於是你什麼也沒有說……】
【「我徒弟呢？」】
【你問他有關猴子的下落，畢竟本該由它帶人來攻，現在卻是丁旗主……這不得不讓你在意。】
【「我不知道。」】
【丁旗主搖搖頭：我就是因為猴子不在，所以才臨時決定頂替它的。】
【得知此事，你心頭一安：至少這說明猴子沒有被他們害了……】
【「將軍！」】
【他忽然正色道：「您的恩情我們永遠記得，也永遠還不完……即便您犯下如此錯誤，我們也不願為難您。」】
【「只要您立刻下詔恢復所有人的旗籍，並且重新啟用修士來充任天官，再限制人口的發展……我可以保證，您還是至高無上的幕府將軍！我們所有人都是您的忠誠戰士！」】
【「只要您開口，今日的叛亂就不是叛亂，而只是一次兵諫！」】
【他誠懇地向你拜倒，叛軍們臉上的戾氣也消退了，所有人都重新期待地望著你，甚至自發下拜！】
【因為他們忘不了你的恩情。】
【在他們眼裡，你從來不是什麼壞人，你一直是恩人，他們每個人都渴望你能永遠做他們的將軍，他們也願意向你稱臣。】
【你只是做了些壞事，而這些壞事並不意味著你失去了他們的效忠，只要你開口！只要你能改！】
【叛亂也可以變成兵諫！】
【然而，你終究還是讓他們失望了……】
【面對所有人的期待，你搖搖頭：「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眾人的面色僵住了。】
【……】
【這場叛亂，最終以你的徹底失敗而告終，你的近二百名忠臣被丁旗主關押進了天牢，而你本人則被軟禁在了幕府之中。】
【你依然是幕府將軍。】
【但是，最高權力卻已經發生了轉移……】
【叛亂成功之後，丁旗主已經在事實上成為了權力的執掌者，於是乎，為了將這整起叛亂正義化，他立刻代替幕府將軍發布了詔令！】
【從即日開始，廢除林將軍的作死政令，把牛馬的重擔從真神身上取下來，然後放回修士身上。】
【在真神偉力的威脅下，修士們縱有萬般不願，也只能牙打掉了往肚裡吞，無奈接下這副擔子……】
【接著，丁旗主又發布了人口限制令，制止無限度的生育。】
【凡人們也沒覺得有問題，於是一片稱頌……】
【再然後，他又將下放為牛馬的真神們恢復了旗籍，規定所有真神都不用承擔任何工作！】
【於是，真神們也歡呼起來！】
【凡人與真神都很滿意，修士也沒意見。】
【修士：對，我沒意見。】
【總之，丁旗主一番革故鼎新，贏得了天下一片贊聲，完全改變了你在位時期的頹敗與矛盾……】
【盛世，便也就這麼延續了下去。】
【也就在這一切改完之後，終於該輪到給你「蓋棺定論」了！】
【於是，萬眾矚目的丁旗主下達了一封名為《關於林將軍》的宣言。】
【在宣言中，他充分肯定了你在新朝建立與繁盛過程中的重要歷史作用，也認為你是開天闢地以來最偉大、最傑出的人，你超越了一切古聖明君，是真正的聖人！】
【而雖然你晚年不祥，犯了一些小錯誤，但並不影響你的歷史地位，總體而言，瑕不掩瑜……】
【這個評價，得到了上下的一致認可：將軍的偉大，無需多言！】
【錯誤？】
【那都不叫事，畢竟將軍的恩情還不完，只要將軍願意，那立馬就可以復位！】
【但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你依舊選擇了搖頭……】
【……】
【而在處理完這些歷史遺留問題之後，便到了最激動人心的時候！】
【「如今林將軍不能理政，而丁旗主文成武德，不若由丁旗主繼位幕府將軍？」】
【在盼你復位的期盼落空之後，便有人忍不住開始勸進了。】
【然而丁旗主卻搖搖頭，經典復刻了你的那句名言……】
【「縱使天命在我，我也只願意做一介旗主！」】
【他的謙遜，贏得了大家的喝彩：好樣的！沒丟份！】
【但終究國不可一日無君，於是大家又想到了一個人……】
【「太白星君李自梁，當為天帝！」】
【有人語出驚人：當年將軍廢掉大順皇帝，又攻滅天庭，方有正統加身，如今將軍不可理政，正是天下無主之時……此天意也，是要我們「王政復古」、「大政奉還」、「尊皇討奸」……】
【「太白星君，既是人間大順太祖，施恩南贍部洲一百二十年之久，百姓至今稱頌其名。」】
【「而且他還是天庭唯一的生還者，如此天人合一、功德無量之神，合該登臨天帝之位！往後天帝垂拱，而以丁旗主代為治理天下，豈不美哉？」】
【這言論，乍一看好像是在幫李自梁謀取大位，但實則大家一想就知道：一個空降的天帝，怎麼可能有實權呢？】
【這不過是想拿他當傀儡，以圖讓丁旗主合法執政罷了，畢竟將軍就是被大夥搞翻的，自然不好意思再用將軍的正統性，整個工具人天帝來，實在好用……】
【但李自梁聞聽這個「好消息」之後，卻只連連擺手呼道：「莫害我！莫害我！」】
【誰還想趕著當傀儡不成？何況李自梁在這場政變中實際站在了你這邊，他甚至還親手打傷了幾個亂兵……】
【反正，他不願意。】
【眾人本想強迫他同意，但丁旗主卻最終制止了大家，於是眾人只好維持現狀。】
【而政變之後的大新朝，也在事實上進行了改朝換代，幕府將軍雖然依舊保留，但實際大權已然旁落到了丁旗主手中，一個新的幕府政權形成了。】
【也就在這個時刻，剛剛脫身的李自梁悄悄找到了你，並帶給你一封口信……】
冷清的幕府中，晚年不祥的林六坐在墊子上，望著對面的老頭，不禁無奈道：
「你真是……我不是讓你跳反嗎？搞得現在……」
這老登，前天叛亂時居然站了自己這邊，也不知是該罵他，還是該誇他……
「無所謂，反正我也只想當個閒雲野鶴！」
他擺擺手，嚴肅道：
「我接下來的話，是你徒弟臨走時讓我給你帶的，你千萬聽清楚了！」
一聽是失蹤的猴子留下的口信，林六不由一凜：
「我聽著呢。」
李自梁緩緩道：
「願師父忍數日之辱，弟子欲使社稷危而復安，日月幽而復明……」
林六一顫：
「它……它人呢？！」
「它說，靈台方寸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