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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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鎮今兒個發生了一起當街刺殺案,塢堡主田榮被刺了,重傷。

  無巧不巧的是,

  刺客行刺時,恰逢鎮南關總兵大人金術可在旁邊酒樓里「微服出巡」,刺客當即被總兵大人的護軍生擒,入獄。

  金總兵安撫了人群,還做出了一些講話,說大家只要到了這裡,無論是楚人的兵還是楚人的鳳巢內衛,都沒那個資格再放肆。

  白天引起的波瀾,

  在入夜後似乎也得到了撫平;

  今夜,月明星稀。

  鄭凡和劍聖兩個人坐在留下鎮塢堡的一座塔樓上,二人面前擺放著一張棋盤。

  王爺執白,

  劍聖執黑,

  一番搏殺之後,

  王爺笑道:

  「雙三了。」

  劍聖點點頭,這一把五子棋,他輸了。

  劍婢和天天走了上來,劍婢端著茶壺,天天端著果盤。

  姬傳業沒一起上來;

  鄭凡留意到了,但他沒問。

  大燕的太子,如果因為白天自己教訓了他,現在就不願意來見自己,那這個太子,未免也太不經事了。

  姬家的種一直不錯,不至於到這一代忽然就垮了。

  天天先開口道:「爹,弟弟去找金將軍道歉了。」

  白天是白天的,

  晚上是晚上的;

  一個人前,一個人後;

  如果只是明面上過得去,那白天就可以了,可問題是,接下來金術可是他們的師父,晚上私下第,必須再補上。

  天家無情,

  但偏偏天家又最重禮,

  只是天家的禮,普通人沒資格享用到。

  劍聖一邊伸手撿回棋子一邊道:「白天你是否太嚴厲一些了?」

  鄭凡也在撿著棋子,笑道:「怕了?」

  這裡的怕,肯定不是指的劍聖怕,頂尖的江湖劍客,雖說沒辦法攪風攪雨去抵擋住那真正的浪潮,但至少可以做到退一步海闊天空;

  怕,意思是劍聖在替自己怕。

  劍聖反問道:「那孩子城府深,是能想清楚事兒的,他知道你是為他好,但畢竟是皇帝。」

  一個皇帝,以後回想到今日這一幕,會是怎樣的感覺?

  鄭凡搖搖頭,感慨道:

  「我和他,我和他老子,走到這一步了,情分,是有的,但早就不是真的看情分了,我不是那種人,但在這個檯面上下這盤棋,就註定得跟著這個規則在轉。

  若是我真的沒稜角,對朝廷忠心耿耿;

  若是大燕的局勢更好一些,缺了我晉東也不會亂,乾楚也不會鬧騰;

  京城的姬老六,

  怕是會毫不猶豫地給我賜一個體面的結束。

  然後,

  再到我的陵前,

  帶一壺酒,抱著我的墓碑,一邊哭一邊跟我說話,傾訴他的難處。」

  劍聖聞言,似乎是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隨後點點頭。

  鄭凡看了一眼天天,

  道;

  「沒撕破臉,大家就都還珍惜著,我和姬老六早就達成了默契,這一代,我們倆要做的,就是將乾楚平滅,再將那些小國敢稱孤道寡的,也都一股腦地蕩平,再造一個諸夏一統;

  所以,骨子裡、本質上,大家都心照不宣了,但面子上,還得玩兒一出含情脈脈。

  倒不是為了演戲給天下人看,而是既然知道彼此無法改變,也不可能強行干預,都互相被對方脅迫著;

  既然反抗不得,那就選個舒服點的姿勢吧。」

  天天眨了眨眼;

  劍婢俏臉泛紅;

  王爺在清空好的棋盤上,於中央位置再落一子;

  子落棋盤,帶響,清脆;

  明明下的是五子棋,卻硬生生地下出了「天地大鵬」的感覺。

  王爺很喜歡這種調調,

  繼續道:

  「到底是兄弟家的孩子,擱我這裡養,除了吃喝不落,做人的規矩,也得教一教,好歹擱我眼前也有陣子,『乾爹』『乾爹』地喊著,雖然我沒往心裡去,但好歹混了個眼熟。

  他爺爺當初對自己的兒子是怎麼用的,

  老三送出去被我廢了,就圖一個讓靖南王消消氣;

  在湖心亭關了幾年,好不容易放出來,又來了一出死得其所。

  別看姬老六對他爹那是一肚子脾氣,但他坐那個位置上後,本就肖父的他,怕是也快和他爹差不離了。

  區別在於,他可能不會願意真拿自己的兒子當小雞兒,說宰喝湯就喝湯吃肉就吃肉,但這小子要是腦子裡再有什麼『民族大義』,姬老六要是發現了,為了他家的天下,為了大燕的一統與未來,差不離是個終生圈禁。」

  劍聖笑道:「還小嘛不是。」

  鄭凡搖搖頭,道:

  「他不一樣,他是國本,這世上能教他做人做事的,也就我和他老子倆人而已。

  再說了,

  太子,

  未來的皇帝,

  尋常孩子上房揭瓦無非是下雨天家裡漏個雨打濕兩床被,他可是會捅破這片天的。

  唉……」

  鄭凡伸手,招了招。

  天天會意,主動上前,讓爹摸著自己的腦袋。

  「還是我家天天乖巧。」

  天天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鄭凡知道,這孩子打小兒心裡就明白,但能藏得住事兒。

  「爹,弟弟比我小哩。」天天還在為太子說話。

  「當他爹坐上龍椅的那天起,他就算還在吃奶,也已經比世上九成九的人,都大了。」

  鄭凡伸手掐了掐天天的臉蛋,

  要是沒有碰到自己,

  預言中,

  天天這麼乖的孩子,日後會成為顛覆大燕的禍亂存在。

  不過鄭凡不是雄霸,不會因預言什麼的變得患得患失,

  在他眼裡,

  大概對預言和天天的關係,感覺上就是:

  我兒牛逼!

  「啪!」

  劍聖一子落下,成了。

  鄭凡搖搖頭,只顧著說話,棋盤上分了心,道:

  「這棋盤當真是如人生……」

  劍聖瞥了鄭凡一眼,

  道;

  「下個五子棋,也能引出人生感悟?」

  「嘿,你不信?」

  「信。」

  ……

  「太子殿下的心意,末將是信的。」

  房間裡,

  金術可和太子相對而坐,全是跪伏在蒲團上。

  楚人喜歡跪坐的禮節,留下鎮楚人多,所以這裡的裝飾陳設,也是按照楚風來。

  「今日乾爹教導的是,傳業會悔改思過的。」

  傳業再度叩拜下去。

  金術可只能依葫蘆畫瓢,將同樣的禮數回過去。

  太子是真的想改,這一點金術可可以感受出來。

  再妖孽的孩子,他畢竟還只是個孩子,很難騙過的久經沙場的大將。

  「殿下真的可以不用再為這件事介懷了,其實………」

  「師父可直言,傳業聽著。」

  金術可腦海中原本浮現出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畫面,

  在那個畫面里,

  自己陪著王爺剛剛拿下了一座乾人的堡寨,

  結果乾人的堡長在那裡做了一個紅帳子,有很多姐們兒。

  金術可記得當時自己和那些蠻族同伴們,看著這些衣不蔽體的乾地女人,怕是眼睛裡,都放著紅光吧。

  但就在那不經意間,

  他卻看向了坐在那裡的王爺,

  哦,

  當時的王爺還只是守備,卻手握著對於他們的生殺大權;

  王爺也留意到了他們的目光,而王爺臉上所呈現出的,是一種……厭惡。

  在那一刻,金術可內心忽然一驚,馬上收起了自己一切不該有的心思。

  其實,換句話來說,在當時王爺的心裡,某些想法,怕是和之前的太子殿下,是一樣的。

  這一幕,

  只能烙印在自己心底,成為永恆的秘密,不可能再說與其他人聽的。

  所以,在金術可看來,王爺對太子的生氣,並非因為太子的想法,而是因為他有這個想法卻表露了出來,流於行動。

  如今,自己也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一方大將,嚴格意義上,也屬於封疆大吏的一批,成為上位者後,就越是能懂得內心想法其實和自己這個人,完全是兩碼事的道理。

  「殿下,我們可以開始上課了。」金術可岔開了話題。

  「上課?」

  太子有些詫異,今晚,就開始上課了?

  金術可拍了拍手,

  外頭,

  有幾個甲士,押著白天行刺的那位紫衣女人進來。

  女人被上了枷鎖,甲士一腳踹中其膝蓋,迫使其跪了下來。

  不過,女人依舊倔強地抬起頭,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金術可。

  金術可的模樣很好認,蠻族人的面孔,再加上身居高位的氣質,這類人,是刺客最喜歡的目標。

  「你早就知道我在這裡。」金術可看著女人,說道。

  她笑了,

  道:

  「你現在才知道這些,已經晚了。」

  金術可搖搖頭,道:

  「是本將,讓你知道的。」

  女人愣住了。

  這時,

  太子站起身,走到金術可身邊,金術可也隨之從跪坐改為起身。

  「師父,她是誰?」

  「是刺客。」

  「那她為何要在白天……」

  「末將不知道。」

  「額……」太子。

  「末將只知道,她,或者叫他們,是來刺殺末將的,無論中間發生了什麼,他們都會這般做,所以,過程,可以不去考慮的。

  這也是末將教太子兵法上的第一堂課;

  兩軍對壘時,

  大多數情況下,那些眼花繚亂的手段,都只是為了最終的一個目的;

  我們可以看不清楚對方的手段,甚至被對方弄得一頭霧水,不過,只要我們抓住了對方的目的,最壞的情況,就是可以以不變應萬變。

  只是,這裡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在敵弱我強時。」

  姬傳業行禮道:

  「徒兒受教。」

  女人留意到了這個孩子,確切地說,是這個孩子身上的衣服。

  白天時,鄭凡不會穿蟒袍,也沒著玄甲,太招搖,太子和天天也是一樣。

  晚上,當然也不可能穿;

  但這睡袍,天家的制式也是截然不同的,鑲嵌著金絲的邊紋,再加上在火燭下清晰可見的龍的繡針;

  「他……他是誰……」

  女人開口問道。

  金術可微微一笑,沒回答,而是伸手向前。

  太子有些興奮地舔了舔嘴唇,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乾爹的形象;

  只見太子殿下上前一步,

  儘量讓自己有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再微微提起下顎,

  道;

  「本宮,姓姬。」

  姓姬,還自稱本宮,當世只有大燕太子了。

  只是,

  女人接下來的反應卻讓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的太子殿下很是……無奈;

  女人發出了一聲驚呼,

  但並非驚呼:燕國太子為何會在這裡!

  而是近乎驚恐地咆哮道;

  「平西王也在這裡?」

  ……

  「來,抬起頭。」

  躺在擔架上的田榮抬起了頭,他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被抬到了這裡,而且還被送到了這座哨塔上。

  在他面前,坐著兩個人,他們應該是在下棋。

  一個男子,手裡把玩著一枚棋子,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

  「田榮是吧,白天為何會被刺殺?」

  「您到底是誰?」田榮沒回答,而是試探性地問道。

  「是我在問你呢。」

  「你是金總兵的人?」

  「姑且是吧,現在,能回答了麼?」

  「我被鳳巢內衛刺殺了。」

  「為什麼?」

  「因為我為大燕辦事,為平西王府辦事,為金總兵辦事,為鳳巢內衛所恨。」

  「哦。」

  鄭凡點點頭,看向天天,問道:

  「你信麼?」

  「孩兒……不信。」

  「為何不信?」

  「如果是這樣的話,爹不會命人把他抬到這裡來。」

  「這個回答,取巧了。」

  「是。」

  鄭凡指了指田榮,對天天道:

  「他只是個傀儡,是被金……你師父,擺到這留下鎮明面上的傀儡,其實,他沒什麼實權。

  這一點,

  鳳巢內衛肯定也是知道的。

  他們在這裡殺人,代價很大的,為什麼要殺一個無用的傀儡呢?」

  「……」田榮。

  鄭凡繼續道:

  「大白天的殺人,還穿著那般顯眼的衣服,最重要的是,一劍刺下去,竟然還沒能刺死他,故意留了一手。

  田榮啊,

  你胸口也有一塊石頭麼?」

  田榮顯然是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的,但他臉上,已經逐步呈現出一種駭然的神情。

  「天天,爹告訴你他們在幹什麼,他們,在很高調的找人,他們知道你師父到了留下鎮,想對你師父動手,但在動手前,他們想確認一下,亦或者說,想再摸一下底細。

  而當街刺殺這裡的塢堡主,很直接,卻也很合適。」

  「孩兒明白了。」

  「其實招數,並不算高明,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趕急的活兒,很難做得漂亮,畢竟,他們清楚自己也就只有這一兩天的時間,根本就無法從長計議。」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

  田榮喊道。

  鄭凡笑了笑,

  道;

  「你現在說『竟然是這樣,那金將軍很可能有危險』,似乎,更合適一些。」

  「我這麼說,你就會這樣信麼?既然不信,我為何還要多此一舉,讓你們這些燕狗看笑話?」

  「也對。」

  鄭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金術可要被自己調走了,但金術可以前有一些布局,所以想要在調走前,先收個網。

  鎮南關大肆吸納楚地流民,這裡頭,必不可免地會被摻沙子。

  既然要調任了,就先將這些沙子,抖一抖。

  田榮喃喃道: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

  鄭凡沒回答,

  而是起身,

  牽著天天的手,在塔樓的一端,看向塢堡內。

  「其實,爹一直覺得,留下鎮這個名字不好,太直白了點。」鄭凡說道。

  「孩兒也這般覺得。」天天點頭。

  「但不打緊,北封郡有一座大城,是郡城,叫圖滿城,圖紙的圖,滿足的滿,圖滿,所圖得滿意,寓意倒是不錯。

  但在以前,它叫屠蠻城,屠殺的屠,蠻族人的蠻。

  可能,咱們現在腳下的這座塢堡,在以後,也會成為真正的城鎮,人口興旺,商旅發達,所謂的留下鎮,會變成留下城;

  在文人的詩篇里,

  會說它人傑地靈,人來了,就不想走,想留下。

  亦或者,

  這裡會誕生一些美麗的故事,演繹出一些戲本子,什麼愛情故事啦,情郎啦;

  人來了,

  心就留下了,呵呵。」

  天天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又看向下方的塢堡,似懂非懂。

  而這時,

  下方塢堡內,一股暗流已經浮出水面。

  自流民營里,

  塢堡的護衛里,

  他們從夜晚中甦醒,從藏匿的地方抽出兵器後,開始聚集。

  由幾個,變成一股,再由幾股,變成一大股,他們於黑暗中,無聲地包圍住了一座宅子。

  而在那座宅子後院內,

  金術可推開了門,

  身後,

  站著姬傳業。

  金術可伸手,

  姬傳業將手搭在金術可的手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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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怕不怕?」

  「師父,我姓姬咧。」

  身為蠻族人的金術可點點頭,

  是啊,

  姬家的兒郎,真沒幾個是孬的。

  ……

  「其實,這些,沒什麼好怕的。」

  鄭凡指了指下方,對天天開口道,

  「大勢在我,如今一座鎮南關,一座范城,東西可呼應,只要我晉東大軍還在,楚人想對任何一地動手,都得做好起碼三倍以上的兵力才能穩妥,而我,僅僅需要在這兩地布置適量的兵馬即可。

  兒子,這就是勢。

  是你親爹當年不惜打國戰,也是拿下鎮南關的原因。

  是你爹我,不惜一切都要千里奔襲馳援范城的原因。

  所以,

  楚人很難受,相當於有兩把刀,一直架在楚人的腦門上。

  他們無力,

  他們更不敢集結真正的大軍來扳回局面;

  眼下,

  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小打小鬧的搞一搞刺殺了。

  你說,

  他們可憐不可憐?」

  天天搖搖頭,道:「爹,是因為楚人在正面打不過爹你,所以才只能這樣,不可憐,因為這是他們應該受的。」

  「好。」

  鄭凡彎腰,

  將天天抱起,

  讓天天爬上自己的肩膀,坐在自己肩膀上。

  上去後,

  鄭凡作勢身子微微一晃,

  笑道;

  「兒啊,重了,哈哈哈。」

  天天手扶著鄭凡的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著笑著。

  此時,

  下方塢堡內,也就是在那座宅子內,忽然火把林立。

  數目龐多的甲士,其中還夾雜著大批王爺的錦衣親衛忽然殺出;

  他們裝備精良,他們武藝高強,他們訓練有素配合默契,而且人數還占據絕對的優勢,當他們撲向這些楚人奸細時,等待這群楚人奸細的結局,其實已經註定。

  喊殺聲,

  一時沸騰,

  驚醒了整座塢堡。

  塔樓上的這對父子,

  則像是在欣賞著社戲煙花。

  觸景生情之下,

  鄭凡忽然開口對坐在自己肩上的兒子道:

  「兒子,答應爹一件事。」

  鄭凡本是觸景生情,想對天天說一句,自己得過好自己,和太子弟弟相處時,可以交朋友,但千萬不要真成了那種鐵發小長大後為兄弟兩肋插刀。

  也就是碰到自己,講人情卻又不講原則的主兒,他姬老六毫無脾氣;

  但他老姬家,是有這個傳統的;

  他可不想天天成為下一個田無鏡。

  但沒等鄭凡說話,天天先開口道:

  「爹,你先答應孩兒一件事。」

  「好,兒子你先說。」

  天天抱著鄭凡的脖子,彎下腰,將自己的臉貼著鄭凡的臉,

  道:

  「爹,兒子重了。」

  「那是爹開玩笑的,你爹我好歹是個五品武夫絕世高手吶!」

  「爹,兒子長大了。」

  「嗯,我家天天,長大了。」

  「爹……」

  「爹在呢。」

  「以後爹哪天想吃沙琪瑪了,

  就跟孩兒說,

  孩兒,

  去幫爹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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