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你也要當臥底?

  江越聽到梧謠的問題,心裡咯噔一下。閱讀

  他知道造高達的不是自己,陳信也知道,正教的上層也知道。

  可梧謠卻不一定知道!

  如果自己把真相告訴她,豈不是直接亮明了自己臥底的身份?

  「我只不過是提領機造房,做了些我該做的事情而已。機造房是一把刀,你要怪,不應該怪刀,而應該怪持刀的人。」

  「給魔教做刀,先生覺得自己沒有錯?」

  魔教?

  呵呵。

  江越心裡有些想笑。

  你是真不知道,你的身份是怎麼被絕聖門發現的嗎?

  根據林霖告知他的情況,在雷劫的前幾天,涉及審問事項的人中突然開始流傳一個消息:心明真人有家室,甚至還有個女兒。

  而這件事情在以往從來沒有半點情報,恐怕連絕大多數的正教高層都不知道。

  這個消息是怎麼傳開的?

  沒有人知道。

  最開始,連絕聖門都沒把它當一回事,但連續幾天的審問沒有問出任何消息之後,開始有人提議要不就用這個消息來試探試探心明,畢竟即使消息是假的,對絕聖門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失。

  於是第二天,這個消息被擺在了心明真人面前。

  他聽到以後,罕見地沉默了良久。

  然後,雷劫便來了。

  他死後,林深發動了大量關係,根據七零八碎的線索推測出母女二人的所在,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說新教是魔教?

  在這件事情里,誰才是真正的魔教?

  「不必多說了。今日之事決不可為,姑娘請回吧。」

  梧謠的眼神越發冷冽,她再次倒滿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先生害怕了?」

  「我不害怕,我只是惋惜。」

  到底是什麼樣的世道,才會把這個看上去一塵不染的女子逼成這樣?

  「不,先生怕了。先生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吧?」

  江越反正石桌上的手陡然僵住。

  他萬萬沒有想到,正教居然會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給她!

  如果,梧謠對正教不是那麼忠心;

  如果,她知道了父親身死的真相。

  那么正教如何收場?

  他們不怕梧謠向絕聖門泄漏自己的身份嗎?

  巨大的危機感席捲而來,江越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窒息。

  「陳信告訴你的?」

  梧謠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她的手指輕輕搭在杯盞之上,裡面已經再次倒滿了酒。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在絕聖門的目的是什麼?」

  「說了。」

  「那你還覺得我跟你父親的死有關?那只是個意外!」

  梧謠再次端起酒杯。

  「我不相信意外,這一切事情,都因你而起。江先生,如果沒有高達機甲的話,我的父親會死嗎?」

  你的父親確實不會死,但死的就是林霖,是其他的絕聖門人。

  他們就沒有父母子女,沒有親人嗎?

  是不是有點太雙標了?

  「姑娘,我能理解你的喪父之痛,但你這麼說是不公平的。誰都有親人,此事追根溯源,其實是清正山先挑起爭端,你要怪,也只能怪到他們頭上。」

  梧謠仰起頭,纖瘦的脖頸拉出一個動人心魄的弧度,杯中酒再次入喉。

  「討伐魔教,何罪之有?若不是我本領微弱,此時便不是坐在此處與你對飲,而是踩著林深的頭顱痛飲了。」

  這人瘋了。

  江越暗暗有些膽寒,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讓她有了斷人生死的能力,那她會做出什麼樣駭人聽聞的事情來?

  江越很想就此和盤托出清正山一事的真相,但此刻卻不得不繼續隱瞞。

  梧謠的情緒極不穩定,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的仇恨其實放錯了地方,那麼換來的只有更深刻,更激烈的仇恨。

  「多說無益,我們的處事方式有所不同。但今日陳信想要你做的事情,我是不會答應的。不如我們換個方式?你提要求,我提條件。」

  梧謠的眼神忽地一亮,但很快便黯淡下去。

  「我說了,你就能答應?」

  「不一定,但你可以先說說看。」

  「我想報仇。」

  「我幫不了你。」

  「我要你教我。」

  「我教的都是沒用的東西。」

  「……我很有用。我的要求不高,我知道你能進入典籍庫,我只需要你將我想學的功法帶出來,然後交給我,其餘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這對江越來說倒是不難。

  但真的要答應她嗎?

  能力有時候並不是一種優勢,而是負擔。

  按照現在的趨勢,等她的能力越來越強時,她復仇的心也會越來越沉重。

  這不是在幫她,而是在推著她走向毀滅。

  「做不到,換一個吧。比如如果你想離開絕聖門,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或者你想為你和你母親的生活做些打算,我也可以答應你。但是你想要學武、想要修煉,對不起,我不能幫你。」

  「為什麼?」

  「我不能看著你去死。」

  梧謠推開酒杯,提起酒罈喝下一大口,酒液順著她的嘴角流下,又流向胸口,浸濕了紗衣下雪白的褻衣。

  她突兀地露出笑容。

  媚眼如絲。

  「先生,不試試的話,你怎麼知道我會死?我也很厲害的。」

  江越看到這一幕,非但沒有覺得香艷,反而憑空生出一股悲涼。

  她已經將自己的生命,視作隨時可以拋棄的東西了吧?

  可她打算為之付出生命的東西,不過是虛假的幻象。

  「以後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現在的選擇是錯的。」

  「很多事情,別人說了不算,必須自己去看。」

  「我可以幫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無論你是要學武、還是修道,亦或是走儒家、佛家的神通路子,但你必須答應我,三年之內,絕對不能對絕聖門出手。」

  「如果你忍不住,我會幫你忍住。」

  梧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

  「謝謝你,江先生。天晚了,該休息了。」

  說罷,她放下手裡的酒罈,起身向江越的臥房走去。

  「等一下!你不回家?」

  梧謠嫣然一笑。

  「江先生,我答應了陳信,今晚一定是要睡在這裡的。若是先生不願意,便到偏房去睡吧。」

  江越搖了搖頭。

  怎麼他遇到的女人都沒把自己當外人啊?

  先是動不動就跑到自己房間收拾屋子的林霖,現在又來了一個白給的梧謠。

  算了,偏房就偏房吧。

  還好昨天剛剛讓內務處送來了寢具,要不然在這個氣溫逐漸降低的秋夜,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熬過去。

  他推開房門,正打算點亮燈火,突然聽到身後梧謠的聲音。

  「江先生,今天晚上,我不會鎖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