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春聯俠行事乖張,不拘一格,上次街頭拱衛司和呂家堡切磋立威,六勤王這頭眾人眼中只見得龍虎豹姜譲威武無雙、指揮使李夢瑤刀法絕塵、公良俊逸妙步十三……
唯獨他,眼中注意著春聯俠這人。
不怕無賴耍無賴,就怕無賴有腦袋……他瘋瘋癲癲,卻將六勤王大好局面攪和得事倍功半,姜譲等人的風頭實不及此人功勞一半。
儘管他行事瘋癲在江湖中漸起罵名,但是是金子就會發光,心如明鏡的人自會看到他的本事。百將易得,良謀難求,更何況這種不為世俗所困願背罵名的奇謀。皇上精明,自不會被表象迷惑。如今看來,皇上似乎要重點栽培,此人往後極可能有一段時間都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
乾陽道長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平時行事低調,喜歡觀察分析,眼光比一般人毒辣百倍,只是武功超群遮掩了這部分的光彩。一番暗中審視下來,基本把事情猜中大半……畢竟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無中生有推理出眉千笑會是皇上的親兒子。
皇上也如他所說,知道眉千笑身份前判斷出眉千笑是個另類的謀士,否則當初就不會選他去攪和拱衛司在皇家獵場的比賽成績。但覺得他貪財好色,是一柄雙刃劍,不可重用……直到後來眉千笑竟然暗助拱衛司和他唱反調,這才讓皇上覺得此人對李夢瑤似乎忠心耿耿,非善變之人,留在拱衛司或有建樹。
若不是如此,怎會多次讓皇上犯噁心都還沒給他大罰。
當然,皇上讓李夢瑤把這人留著不代表他自己會重用此人……產生巨大態度改變的原因還不是因為親兒子……真香。
「既然此事歸春聯俠負責,我等儘量配合。」乾陽道長識趣地道,給的是皇上的面子,「之前丐幫所得贓物,晚些就讓人全部送上拱衛司,聽候春聯俠處置。」
「好,此事拱衛司會聯合應天府府衙將失物全還給當事人。」皇上代眉千笑答道,對乾陽道長的配合十分滿意。
「如沒什麼事情,我等先告退。截足草的事情如果有新線索,我會派人告知春聯俠。」
「去吧。」
乾陽道長說完,帶著弟子離開。丐幫的事情他包不得有人替他們跑腿去查,以後認準眉千笑要交待便是了。
目送乾陽道長離開,洪七站起身焦躁不安來回踱步,眉千笑搖頭嘆氣。本想不管,但這事皇上監督著要他插手,他也沒法撂擔子不干,皇上在後邊盯著呢,只好朝洪七挑了挑手讓他過來說話。
雖然洪七衣衫破爛,但洪七走近之後並無任何腐臭的味道,看來此人以前還真是過慣了富貴生活,即使當乞丐體驗生活也還是保持潔淨的生活習慣。
「現在沒有外人,我們也別見外,你叫我千笑就行,別再提春聯俠。你說說,你怎麼想的?」眉千笑左右一看,皇上和陳公公默不作聲似乎想看他接著辦案,想推脫是不可能了,還不如花點心思上去。
至少得給洪七開開竅,省得這貨再生是非……按現在的情況看來,洪七再惹是非不還得他來收拾!
「之前我所得的線索只和乾陽有關……如今他言之鑿鑿,似乎不像兇手,我的線索也就斷了。不知從何入手,望皇上和千笑兄弟給點意見。」
洪七倒八字眉、瞳仁小、眼白寬,天生面惡之相,和氣地求賜教看起來卻還是像攔路打劫的惡痞。
「他說不是就不是啊?」眉千笑聽他這麼一說,連翻白眼道。
「但他看起來很誠懇啊……」洪七被眉千笑這麼一說說愣了,剛才他們的意思不是讓他先別誤會乾陽道長嗎?怎麼現在又懷疑上了?
「聽過衣冠禽獸這個詞沒有?難道他作惡後會把『惡』字刻頭上告訴你?」眉千笑算是搞明白了,洪七這人別看長得凶脾氣也凶,實則是個十分單純的人。
之前搞的那套偷東西栽贓引誘乾陽道長離開南京的小計策,估計是他平生最聰明的一計了……這樣的貨色如果真要和不露山不露水但聰明絕頂的乾陽道長斗,死一萬次都不夠。
「有話直說,請千笑錦衣衛明示!」洪七今日了解到的信息有點多,腦袋已經轉不過來,沒什麼耐心地讓眉千笑不要兜圈子。
「一切疑問,用事實說話。目前你有的線索只有截足草,而截足草目前和乾陽道長最有關係,所以乾陽道長依然是最大嫌疑人。不管他的解釋有多麼誠懇,沒有新的線索前他就是有可能和你妻子的命案有關,不可撇清關係。」眉千笑冷靜客觀地給洪七說道。
「……」洪七想了想道,「所以一切依然是他做的?我再去找他!」
「只是嫌疑最大,我讓你不要輕信別人而已!如果你先入為主覺得乾陽道長無辜,你往後找線索便會放大他是無辜的線索,擯除主觀想法這樣找線索才不會看漏!不是讓你回手掏!」眉千笑真想給他拍一巴掌,看能不能拍醒他的腦袋瓜子,「還有,只是你妻子的命案和他可能有關係,你爹的不一定。」
「為何這麼說?」洪七疑惑道。
「你不沒找到證據嗎?你爹身上有沒有截足草的痕跡。」眉千笑說道。
「但乾陽道長說過,截足草會在幾個時辰內被人體吸收或排出,我爹過了那麼多天才讓大夫檢查,沒有查到截足草的痕跡也有可能啊!」
「孺子可教!」眉千笑這下算是比較滿意了,只要肯動腦子這貨也不算笨,「不過如果說有人為了奪取你妻子而對洪一公下毒,這動機怎麼說我都不信。要毒我也毒你啊,大哥,不毒丈夫毒家公搞毛線呢?有這麼腦癱的西門慶麼?」
洪七撓了撓頭,開始重新思索事情經過……他只是把一系列事情聯繫一起,才推測全是乾陽道長所為。如按眉千笑這麼推論,這番做法確實動機上說不過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兩件事碰在一塊只是碰巧?」
「很有可能,但未查明真相之前還是不要帶著主觀想法去判斷,列作考量便是。所以我們暫時分兩頭來調查。」眉千笑回頭看了看皇上眼色,皇上一副滿意神色,似乎挺享受隨之推理案情的過程,這才稍稍放心。
現在不是案子破不破的問題,是皇上玩得是否盡興的問題……不盡興的話還要他到處跑,可不累死人。
「你爹昏迷之前的線索可有查過?」眉千笑接著問道。
「查過,畢竟他昏迷在前,當時我們都在調查他的情況。不過查過之後沒有發現問題,他的行蹤都很普通,找不到下毒的手段。」洪七說道。
「嗯……雖然可能很令你難受,但我還是說直白一點吧……和你妻子遇害相比,你爹昏迷的事情對所有人來說,要嚴重百倍。你妻子有可能只是遭遇流賊,但你爹武功高強又是人精,要放倒他可沒那麼簡單。」
洪七深深吸了口氣,眼中五味雜陳,但還是重重點了點頭:「我理解。所以你覺得我應該先回去查我爹的事情?」
「不,你千萬不要回去,先暫時留在京城,免遭殺身之禍。」眉千笑神情嚴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