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意,反映的正是本人的意識,刀意還是盾意都是一個意思。所以讓刀神滄遙從意入手,直達心智,幫她糾正過來,最是妥當。
別看他也已經學會刀神至高意境「歸無」,但讓他來教卻沒有辦法。
首先,他不是從兵器入武,這方面意境就差了許多……其次,他是因為境界臻至靈通,識得「歸無」是一步到達沒有正常過程。寒寧沒這個水平,當然只能按部就班從頭開始,無法複製。
讓他糾正寒寧的劍意,那還不如上大街隨便找個兵器行家都比他懂行。
教劍意的能家那麼多,但能比得上刀神滄遙的眉千笑是一個都數不出來……所以眉千笑在寒寧出現問題後,首先就去找了刀神滄遙。令他驚訝的是刀神滄遙只提了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要求就同意出山相助了。
所以他請來的兩位老師,一位少林寺藏經閣掃地僧,一位笑傲江湖刀神滄遙……李夢瑤居然笑他請不來幾個大人物?這哪個亮出名堂李夢瑤不腳軟的?
這麼橫的交友圈,他江湖第一交際花驕傲了嗎?
「你臭屁個鬼?」李夢瑤賞了把胸膛挺得老高不可一世的眉千笑胸口一巴掌,「你請的是江湖賣藝的,還是市場上賣窗簾的?」
眉千笑冤屈地嘖嘖了聲,連忙過去給刀神滄遙撫胸拍背:「哇……這小妮子有眼不識泰山,童言無忌,滄老師你別激動……」
刀神滄遙雙眼平淡地瞄了他一眼……他哪兒激動了?他這把年紀這把地位,江湖閱歷都不知道是他多少倍,自己被安排穿成這個模樣,被誤會合情合理怎麼會生氣?要生氣也該氣讓他穿成這樣的沙比啊!
說罷眉千笑還沒大沒小指了李夢瑤一下,狐假虎威般小人得志的嘴臉道:「還好滄老師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若滄老師年輕氣盛個三五十歲,不削你我跟你姓!」
刀神滄遙斜眼又撇著眉千笑的後腦勺……他年輕個三五十歲也不會動不動就跳腳好吧……以為是他們家的師傅任你們行那個逗比嗎?和個小姑娘為難個屁?
「行行行,你讓他不要生氣……一會爆幾條血管躺地上嗯嗯直叫地碰瓷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看著這三位年紀加起來是她年紀十倍以上的老翁,李夢瑤是真氣不起來,「你打算讓他教什麼?」
「都叫黃泉琴魔了,當然是教古琴啦,不然教刀法啊?寒寧,以後你就和他學了。」眉千笑指著寒寧,大大咧咧道。
「我能拒絕嗎?」寒寧直爽地問。
「不能。」眉千笑也很直爽。
「那好吧……滄老師,請多多指教。」寒寧見事已至此,態度比任何人都乾脆多了。
刀神滄遙這才細細打量眉千笑和他說的小姑娘,忽然驚疑了一聲。
「怎麼?不好教?」眉千笑知道這位可是刀神,對意的領會不同凡響,在他眼中寒寧的劍意恐怕是藏不住。
「老夫從未見過意比術超前這麼多的人,天資過人啊……平息已難,引導為佳,老夫努力試試,否則,世上怕會徒生魔怪。」刀神滄遙淡淡道。
他已見識過許多天才因為意的失衡走火入魔,為禍人間。趁他這把老骨頭尚且能動,能助一個就一個吧。
「你們埋頭交頭接耳說些什麼?接下來這位還介不介紹了?」李夢瑤不耐煩道,眉千笑這帶來的人一個比一個看起來不靠譜,她開始覺得有點浪費自己的時間。
「當然介紹!這位是宮中老樂師江老師,十八般樂器樣樣精通……」眉千笑飛快道。
院子裡頭堆了許多各種各樣的樂器,大部分就是為這位江老師準備的。畢竟全部都請來假貨,太容易被識破了……起碼也得請一個真正的行家吧?
「沒了?」
「沒了。」
前邊個個來頭那麼大,這位從宮中請來的老態龍鐘的老頭卻一句話介紹完,李夢瑤有點不習慣。
「我姓江……」江老師見大家都看著他,木訥地開始介紹自己。
「我說過了,江老師!」眉千笑朝他耳邊大聲吼著。
「哦……宮內常見樂器,我樣樣精通……」
「江老師,這個我也幫您介紹過了!」眉千笑接著吼。
眾人總算明白了,這唯一來自宮中禮樂監的老樂師卻是個耳背啊!!樂器還怎麼教!!
你敢不敢請點正常人!
「哦……」江老師淡淡點頭,「哪位做我的弟子?外頭那些樂器,隨便他挑,就沒有我教不會的……」
你耳背都聽不清,怎麼知道自己教會沒啊!!
「因為教不會的,我也聽不見……」
原來你也知道啊!心真寬啊!
「你教他。」眉千笑朝江老師耳邊吼著回應,手指指向仇浩宇,「宇仔你看著,以後和江老師得這麼說話,不然他聽不見!」
我靠……仇浩宇立馬就怒了。
之前和六勤王比斗,他明明武功不比寒寧行傳差,眉千笑卻偏偏不派他上去!這回自作主張給他們找音樂老師,無厘頭就算了,還偏偏給他找個耳背的老頭!
平日他就瞧不起這眉千笑,眉千笑是知道的,所以這眉千笑分明是借著機會要跟他過不去!
「我不學!」仇浩宇怒道。
「不好意思,沒得你挑,我是副隊長我說了算。」眉千笑挖著鼻孔,居高臨下般瞧著仇浩宇,「我在期間監督你們的學習態度,一個月後姜大哥檢查你們的學習成果……結果如何以後再說,至少結果出來之前,你得好好學!你想抗命?」
仇浩宇少見眉千笑擺正臉和他這麼強硬地說話,一時間覺得又氣憤又怪異……等反應過來後,這事就已經定下了。
姜譲小院空房還有很多,安置下三位老者和大堆樂器綽綽有餘。
等一切都安置妥當,眉千笑就又閃人不知道哪去渾水摸魚,連李夢瑤後來讓人找遍拱衛司要讓他辦點事都找不到人,氣個半死。
把拱衛司翻個遍當然找不到眉千笑……大家適應著各種新事物的時候,他下午回房偷閒睡了個午覺,接著就溜出去了。
去的又是張家墟。
那是南京東西最全的市集,也是眉千笑最熟悉的市集,一有什麼需要變裝的時候,他第一個就想到這裡。
等眉千笑再出現的時候,已是一間占地寬廣園景豪華的院子外牆之上。
他套著一件大斗篷遮掩住身形,自己加工縫了一個兜帽戴在頭上,縫了幾圈魚線在邊上。這幾圈魚線很有講究,是江邊織魚網的特殊做法,可調節兜帽邊沿的鬆緊。
他如今就稍稍拉緊了魚線,讓帽檐收攏,黑夜之中讓人看不清樣子。
很多人偽裝喜歡穿夜行服加蒙巾,但眉千笑對此很鄙視。特別是他這般身材高挑的人,夜行衣藏不住身材,很容易就被認出來。所以他若要偽裝成毫不相干的人,肯定是用教李裳容的那招,儘量遮掩身子讓人看不清身形。
他今晚出現在這裡,是為了完成刀神滄遙提出的要求。
刀神滄遙提出的要求不難……讓他打敗呂復金。
刀神滄遙是什麼水平啊,打個呂復金那真是用根手指頭都嫌多,卻當做要求讓他去欺負這麼個超級小的後輩……也正是條件又簡單又奇怪,才讓眉千笑覺得意外。
可能刀神滄遙以前被呂家堡得罪過,想他出手一次被呂家堡記恨,拖他下水一起對抗呂家堡吧。
但哥是什麼人,跟著師傅那個人精那麼久,豈是容易吃虧的主。
在答應刀神滄遙的時候,哥沒說要怎麼打敗呂復金啊,偽裝一下摸黑進去隨便暴打一頓也算完成任務嘛!
到時候拍拍屁股就溜掉,誰知道他是誰……想拖他下水和呂家堡為敵,哪有那麼容易!
何況他還拖了掃地僧來當見證人,刀神滄遙想撒賴都賴不掉,計劃完美無瑕!
眉千笑眼前的大院子就是呂家堡在南京的主要房產,他早早就已經從李夢瑤那裡旁敲側擊,搞明白了呂家堡的人就住在這裡頭。
眉千笑伏低在牆上,閉氣瞪目。院子這麼大,呂家堡還帶了那麼多高手,他要現觀察一下呂復金可能會在哪個地方才好下去,免得打草驚蛇。
萬一被一大堆高手圍攻,他想不暴露真實武功可能有點難。
眉千笑一邊巡視著,一邊思緒有些飄遠,回想到昨晚和李夢瑤聊的八卦……
「今日我被皇上叫進去罵的時候,看到二公主臉色很憔悴,她是怎麼了?當公主當得比當初在拱衛司還累?」
「裳容?她最近是很煩啊……」
「六勤王來京其實最重要的目的是想和公主聯姻,好看看有沒有機會生個皇位繼承人。呂復金那幾個傢伙搬出後台逼得緊,皇上只好讓裳容見了他們一面,公主嫁給他們好像也不算吃虧。但你也知道裳容多漂亮了,看到裳容的樣子那幾人就更著迷了,有事沒事老申請進宮要見裳容。偏偏裳容對他們不怎麼感興趣,但又不能翻臉,所以特煩……特別是那個呂復金,仗著家大業大,好像裳容非嫁他不可,那勢在必得的臭屁模樣最煩人。」
原來正是你最煩人啊……
眉千笑摸了摸下巴,皇上要把女兒嫁給誰他管不著,但有人惹著倚雪大人不高興,他還是能替倚雪大人管教管教。
打一頓應該就能消停幾天了吧?
眉千笑邪邪一笑,手指捏得劈啪作響,恍若霧影地飄入了院子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