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道衍聽到那人所說的話,心中不由得大駭,心想里說到:
「大衍算經的事這雙目已眇的大漢怎麼知道的?他是何人?竟能看破我剛剛的招法!」
心中想著,緩緩轉過身來,慢慢向大漢靠近,用內力將聲音逼成一線,說道:
「這位朋友,我怎麼聽不明白你說的話。」一邊說著,手向著懷中的短刃摸去,這緊急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從背後摘下劍來。
那大漢仿佛沒聽到姚道衍的話,接著傳音入密道:
「大衍算經,擅長推演事物變化之理。世人知道此算經本來就不多,只當其是一部語言晦澀的數書。而大多數知道的人,也只是僅知道其中蘊含了大衍劍派獨門內力的修煉法門。但以劍法映照入行事之法,這非是常人所能為啊。」
大漢似乎頗為感嘆,而姚道衍卻聽得越來越心驚。
誠然,這大漢所言句句屬實,常人只知大衍劍法依靠大衍算經的推演之能確實是可以因勢利導,借力打力。而將大衍算經提供的超越尋常的洞察與推演之能運用於劍法之外,確是他姚道衍自己三十餘年來浸淫其中,經歷諸般磨難所獨創的。怎會是這路旁偶遇的大漢隨隨便便就可點破?這大漢究竟是何人?這「偶遇」究竟是不是一個陷阱?
姚道衍想到此處,脊背不由得發涼,緩步靠近大漢,不再傳音入密,而是出聲詢問道:
「這位朋友所說的,在下確實不知。大衍算經我倒是聽過,不過是中古數聖傳下來的數書之一,沒什麼特別。至於你說的大衍劍派我就更是不知了。」
那大漢依舊靜靜站著不動,眼睛直勾勾看著姚道衍。直到兩人相距不過五步,那大漢忽地將手抬起。姚道衍見狀,忙將短刃橫於胸前,內力與重心下沉,足下邁起巽風步試探。
大漢從背後摸出一根短棒,忽將棒頭前探,直奔姚道衍的下盤,姚道衍不慌不忙,足下巽風步閃轉騰挪,不退反進,左手使短刃向大漢刺去,右手順勢從肩頭把背囊卸下。
那大漢見姚道衍刺來短刃,向後一撤步,右手所拿短棒便擊向短刃,想將其格開。不料想姚道衍向前刺是假,大漢向後撤的同時,腳下巽風步互轉為勢大力沉的乾天步,向前一蹬,便與大漢隔開了距離,左手順勢將短刃納於懷中,從背囊內抽出了寶劍。
大漢忽地一笑,手在眼睛上抹了抹,看著姚道衍,眼中不再渾濁。姚道衍看著這雙眼睛忽地有些眼熟,但又一時想不起這熟悉感從何而來。但大漢不容他恍惚,突得向前一探短棒,使得卻是一招劍法單鳳朝陽。
姚道衍不願與大漢在這裡纏鬥,這裡人多,他此次前來實在是不宜大張旗鼓。於是不退反進,使一招浩然正氣劍法中的大公無私,直直向大漢刺去,似是要與大漢以傷換傷。被短棒擊中最多是內中出血,調養一陣便好,而那大漢被寶劍刺中怕是要透心涼了。
那大漢也想到了此處,又是向後退入巷子更深處,手中短棒橫掃,將姚道衍手中長劍格開。姚道衍順勢向著短棒另一頭削去,那大漢只得再退。
姚道衍得勢不饒人,大公無私、河嶽日星、仁者無敵……浩然正氣劍法中的招式連綿不絕。腳下八卦步騰挪乖巧,時而是勢大力沉的乾天步,快速拉近與大漢的距離;時而是陰綿不絕的坤地步,又與大漢在近處纏鬥;時而又轉為剛猛迅疾的震雷步,時而又轉為蔓延無形的離火步……
那大漢面對如此攻勢,也只有左支右擋,不斷後撤,中途幾次試圖反攻也不甚奏效,被姚道衍輕鬆擋下。姚道衍也看出,那大漢似乎並不擅長使棒,雖然拿的是短棒,但多是用的劍法刀法。而大漢所使刀法劍法多是尋常散手,絲毫不像是剛剛點破自己大衍算經時表現的那般高手風範,心中不禁留了個心眼。
那大漢也發覺自身占盡下風,便以退為主,只有萬不得已才揮棒格擋,但眼見就要衝出小巷。那大漢忽地回頭,手中短棒似毒蛇出洞,猛得刺向姚道衍,正是威震天下的岳家槍中的一式——直搗黃龍。
姚道衍心中一驚,心想難道這就是這大漢的後手?雖然吃驚,但腳下動作不停,巽風步靈活多變,避開了這剛猛霸烈的一招。
那大漢隨即接著一式橫掃千軍,好傢夥!又是一招岳家槍,姚道衍只得後撤。那大漢不依不饒,手中短棒直指姚道衍小腿,這一招雖不花哨,但甚是有效,姚道衍腳步被這突然的一擊打亂。正當姚道衍打算將計就計,以小腿被打中為代價,上身前撲使一招行向虎山,但發覺那大漢的短棒並沒擊向小腿,而是小腿一側,而剛剛那簡單直接的一招竟也是虛晃,那大漢隨即用力將短棒向後一拉。
姚道衍此時才明白,那大漢使得是岳家槍法中頗為特殊的一式——勾連槍,是以破北漢軍浮屠鐵騎最為有效。那北漢軍的浮屠鐵騎人馬皆披重甲,形似一座寶塔,故得名「浮屠」。本來這浮屠鐵騎無敵於戰場,雖然只有三千人,但橫掃天下皆無敵手。直至遇上了岳家軍,這招勾連槍配合岳家軍獨特的武器,就這麼一勾,便可削斷這浮屠鐵騎唯一沒披甲的地方——馬的小腿。削斷了馬腿,浮屠鐵騎便失去平衡摔下馬來,而沉重的鐵甲此時成了他們最大的負擔,本來不可一世的浮屠鐵騎只能任岳家軍宰割。
而這大漢所使的便是這勾連槍,但其所用短棒並無小枝,自然也就無法削斷姚道衍的腿。但姚道衍還是不由得心驚不已,趁大漢重心不穩,一個乾天步靠近,將寶劍架到了大漢脖子上。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大漢忽地一笑,又轉為大笑,正當姚道衍不解之時,大漢將手伸至耳後,撕下一張面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