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談判
一輪齊射,換來的是戰場上的一片死寂。不說頓巴斯王國的精靈守軍,懷著怎樣的心情,看那段被強大魔法肆虐過的城牆。連木精靈聯軍中,使用量產型精靈皇之弓的千人大隊,心情一樣是五味雜陳。當英雄專屬的武器人手一把的時候,任誰也高興不起來。
臨時受命負責指揮這支千人隊的木精靈,雖然是同樣的心情,但他有他的職責在。高舉著世界樹給予他節制之權的木杖,呼喝著攻擊的號令。『搭箭~,舉弓~!』
木精靈們雖然是臨時成軍,但在世界樹的權威面前,他們比訓練有素的軍隊還要更有紀律。所以指揮者的呼號一出,木精靈弓手們便毫無疑慮地服從,再次取出專屬的魔法箭矢,搭上精靈之弓──『皇』字拿掉了,沒有上千把皇者的,──高舉向天。
『右偏一~,放!』
弓弦一松,第二輪齊射朝著原本攻擊的城牆段,再往右偏了一個戰位。其實這是常規弓箭陣的攻擊方式,希望用密集的箭雨,造成最大的殺傷。
但在精靈之弓的齊射之下,其實這段城牆上已經沒有任何活物,哪怕是躲在牆洞、隙縫之中的老鼠蟑螂。真的要求最大殺傷,木精靈聯軍大可將目標放在下一個城牆段。卻只偏移了一個戰位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此行的目的在於威嚇,並不在殺人。
而熟知彼此戰術的精靈守軍,也在守備隊長的指揮下,快速遠離第一波攻擊的城牆段。所以第二波齊射,除了聲勢浩大之外,並沒有造成多少殺傷。
看起來毫無作用的第二波齊射,其實只是木精靈聯軍打算傳達一件事情給頓巴斯王國。那就是這樣的攻擊既然能夠有第二次,就會有第三、第四次,直到某一方崩潰為止。
這個訊息,當然準確地傳達給了頓巴斯王國中能夠做決策的那一位。藏身在城樓中的老國王目睹了一切,當傳說中的武器成為敵人的制式化裝備時,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懷疑自己仍在睡夢之中;第二反應當然是咒罵那個本該妥善保管,這項傳承自昔日精靈帝國重寶的傢伙。
而他所信賴的將軍們,這時也聚集到國王的身邊。雖然沒有人開口,但眾人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了。做為精靈國度的王者,米哈伊洛六世不得不開口,打破這樣的僵局。他問道:『被攻擊的城牆,還有人活下來嗎?』
負責守衛城牆的將軍,搖搖頭說道:『陛下,我已派人去確認過了。在第二波齊射之前,就已經沒有人活著了。』
老國王又問道:『諸位將軍,有沒有對抗的辦法?對方總不可能委請已經殞落的精靈之神,大量生產神器弓箭吧。既然是量產的武器,威力勢必不比原本的神器。那麼就應該有對付的機會才對。』
一眾精靈將軍唯有面面相覷。要是早知道會面臨這種攻擊,他們就能夠預先做出更多準備,不像現在一樣束手無策。儘管知道國王陛下講得是正論,但就算威力不比原本的神器,有沒有考慮過數量的問題。一支手持神器等級武裝的千人大隊,放哪都是大殺器。
『也許,──』一個年經的將軍,開口說道:『──我們可以派出魔法師軍團跟他們對轟?』
『然後我們就得永遠失去這支軍團了。』一個老成的將軍接話,卻是滿滿的嘲諷之意。
善射者,對於自己被射這件事情也相當敏感。找出狙擊自己的源頭,接著反擊回去,這幾乎是所有精靈都會的本事。
用一支魔法師軍團──說軍團,其實只是頓巴斯王國自誇。以人數論,這支『軍團』根本不足萬人之數,甚至連四分之一都不到──去轟一支精靈弓箭手大隊。那肯定是想要各種花式被虐,才會這麼做。兩者的攻擊速度跟靈活度,實在是天差地遠。
唯一一個被提出來的餿主意,瞬間就被打得體無完膚,眾精靈唯有繼續保持沉默。但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對方還會有第三波、第四波攻擊,施加壓力。當這個壓力突破極限之後,就是從威嚇變成屠殺的時候。沒有敵人的耐心會是無限的。
『父王,讓我去跟他們談吧。』米哈伊洛六世的親兒子,也是王太子這時出面說道。
但身為父親,也是一國之君的老國王,只是皺著眉,看著自己的孩子,沒有回應。王太子當然明白自己父親的顧慮是什麼,他直言道:『父王,我們並非投降,只是將對方要求的東西,交給他們而已。更何況聯軍一開始不就說了,只要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就會離開,他們沒有任何理由留下來啊。選擇強硬地開戰的話,受傷害的只是我們的人民,這何其不智。再說他們要的是世界樹,給他們又何妨。』
王太子殿下提起有母樹之稱的世界樹,卻是一臉不悅的表情,這當然是因為他知道在精靈王國控制之下,有關世界樹的真相。特別是現在那棵樹的主導權,已經不在王室的手中。這樣的情況由來已久,似乎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他的祖輩曾經試過,換上一批人來看管。但就算第一代的精靈,對當時的國王忠心耿耿,第二代、第三代呢?還能有多少精靈傳承著那股忠心。
那就是個大染缸,再忠誠的精靈進去,也會與原本的一樣,或者是同流合污,或者是取而代之,從無例外。而且因為世界樹的位置距離王城太遠,很多時候王室根本無法顧及,只能任由神木衛隊施為。久而久之,頓巴斯王國的王權,已經進不去世界樹維拉的領域範圍了。
對這種已經不是握在手中的東西,放棄了會覺得可惜嗎?王太子殿下覺得一點都不可惜,反而很解氣。但明白這中間真正關係的老國王,米哈伊洛六世卻知道這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自己這個孩子在小事上很敏銳,卻老是看不清楚大局。
不過今回他倒是提出了一個,老國王同樣會承認的觀點。放棄世界樹對王室而言,並沒有損失;反而是那些掌控著世界術的精靈家族,會依照木精靈聯軍所選擇的處置方式,而有不一樣的結局。
而且自己也不是一開始就服軟,我可是抵抗了啊,但那是人力足以對抗的嗎?按照自己孩子的說法,自己這不是投降,只是給出他們想要的東西,打發對方而已。如此一來,對於自己的臣民們就有了交代。
否則自己這個軍事外行,也能想像得到王國想要打贏這場仗,最大的機會在於將對方拖進城市戰中,讓他們量產的精靈皇之弓無法肆意齊射。大幅度削減對方的優勢,然後分割圍剿……
對手可是一群木精靈呀!不是周邊的人類國家。自己的精靈軍團所引以為傲的優勢,對方一樣也有,甚至更優秀。所以對於自己孩子的提議,米哈伊洛六世算是同意了。他問道:『既然如此,誰願意成為使者,走這一趟?』
對如此大任,或者說屈辱之事,不會有人主動承擔的,不管是人類或精靈皆然。所以在場的精靈將軍們紛紛眼觀鼻、鼻觀心、心如止水,巍然不動。不過提案者可就沒有那麼冷靜了,王太子躍躍欲試地說:『父王,讓我去吧。畢竟秘境森林的位置,也不是所有將軍都知道的。由我和聯軍一起去一趟,相信這樣的誠意,已經足夠讓對方住手並相信我們了。』
本能地不想讓自己的繼承人涉險,不過考慮到對方的目的並不在於王國,而是世界樹。想來也應該明白,拿一位王子去威脅那些控制了世界樹的精靈,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再加上這件事情實質上就是投降,但自己又不想背那個名號,由自己的孩子,這個國家的繼承者出面圓這件事情,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所以米哈伊洛六世同意了這個安排,並讓自己最信任的騎士,貼身保護著這個老年才得到的孩子。
王城之外,城樓內的種種,木精靈聯軍理所當然不知道。見兩波齊射之後,對面的仍是沒有反應,指揮者只得舉杖號令道:『搭箭~,舉弓~!』
就在木杖揮下,萬箭齊發的前一刻,眼睛銳利的精靈們,看到城頭上升起了一面白棋。指揮者連忙收回了木杖,發號道:『收箭。』
只見橫陣上的精靈們,迅速,且整齊劃一地放鬆弓弦,收箭回背上的箭筒中。所有精靈齊看向軍陣中央,滿滿都是各種稀奇古怪旗標的位置。那裡是所有木精靈部落的頭人,與精靈王國的將軍們所在的地方,也是那個人類在的位置。
而站在軍陣中,很不識相地打著哈欠的某人,先是發現了精靈們的異常舉動,才又發現了頓巴斯王國城頭上的白旗。迷地白旗的意義,和地球歐洲白旗的原始用意一樣,就是先停戰,大家來談判的意思,並不代表投降。也有可能雙方談不出共識,回頭繼續打的。
既然對方願意談,這當然是好事情。自己這邊本來就沒有打算趕盡殺絕。所以林也看向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的使者,這位年長的精靈,同時也是超凡者的他,算是木精靈聯軍中,少數幾個能服眾的人物了。連自己要出面說話,還是有很多精靈不把自己當一回事。
所以要和精靈溝通的這一檔子事,林當然是全權委請這位德魯伊長老負責。而莫名其妙,被分派了幾回工作的精靈超凡者,當然知道這個人類的這張表情是什麼意思。無可奈何的他也只能出面,代為與其他精靈接洽的各種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