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三個境界
從說話的人表情看來,很難猜出他是認真的,或只是想要嘲諷自己的行為。林瞇著眼,凝視著這位裂嘴壞笑的皇子殿下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關於你的狀況,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但你真的想要知道嗎?」
長久的社會經歷,讓林了解一件事情,那就是並非所有人都需要他人的建議。閒聊可以,要像父母或師長給他人尊尊教誨時,通常只是召人嫌惡。所以除非對方主動求教,否則某人絕不多管閒事。加上看不出阿札德真正的想法是什麼,也才有這麼一問。
「你說,我挑我想聽的聽,其他不中聽的,我就當成你在放屁。這沒有什麼不好的。」
嗯,該說很有這一位的風格嘛。不過關於阿札德的狀況,某人也不是沒有考慮過,更不打算藏私,因此說道:「要是一般人給你的建議,估計會是改善自己的動作,減少不必要的準備,以此來加快進攻的速度。」
「既然你都說了,這只是一般人會給的建議。但我聽起來挺有道理的呀,我們偉大的魔法師閣下卻覺得不值一顧,為什麼?」
這貨是反諷吧……這貨是反諷吧!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林不得不承認,要和這位魔王子正常對話,修養要非常好才行。不過他還是說道:「不這麼建議的理由,就只是因為殿下的動作太快了。做這樣的修正,對於已經是在極限狀態下行動的你,哪有那麼容易。假如無法在短時間內適應新的動作,回到顛峰狀態,這件事情又曝光的話,殿下可有活下來的把握。再說,驟然改變自己的習慣,會帶來好的結果還是壞的結果?會不會因此抹殺掉自己的特性?這兩個相違背的選項,是個沒有正確答案的選擇。假如提出這種殿下自己也想得到的事情,之所以至今仍未有改變,除了沒有遇到可以利用這種破綻的敵手外,也因為殿下已有自己的考慮吧。」
「真是洋洋灑灑的一通廢話呀。」阿札德感慨後,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下巴點了點,眉梢挑了挑,示意某人繼續。
已經不打算跟這位魔王子計較什麼禮儀的問題,林繼續說道:「對殿下這種程度的戰士,我也給不出什麼具體的建議,所以在這裡向你提三種境界吧,看你自己能夠做到什麼樣的程度。第一種境界,先意後發。意就是想法,在戰鬥中你有某種念頭,是攻擊,或是防守;攻要攻哪裡,守要怎麼守,舉左手還是舉右手,向後迴避還是就地打滾。發就是行動,你的方法決定好之後,身體才隨之行動。先意後發是正常人的行動方式,這一點,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一樣的。」
「嗯,依舊是廢話。請繼續。」
雖然從魔王子口中得到了一個『請』字,但某人只覺得諷刺的意味更濃。沒奈何,當作不知道繼續說:「第二種境界,意發並進。當我起心動念某種想法的時候,手中的武器就同時揮擊出去,斬殺敵人,念頭與行動是同時發生的事情。殿下你的情況,雖然看起來是意發並進的境界,但其實只是因為你的速度太快,所以給人這種錯覺。實際上你的境界仍停留在第一個層次,先意後發。要到達這個境界,除了動作要快以外,還得要能夠不加思索就得到最佳答案,同時行動,這才算意發並進的境界。到了這個境界,一招一式渾如天成,再也沒有什麼刻意的痕跡。因為做不到這種程度,就不會有足夠快的速度。在我們裡頭,在我看來,唯有史東到達了這個境界。」
被點名的原縫合屍,能夠到達這個境界的理由,應該是他們這些低階亡靈生物成長的,本就是如此戰鬥的。即使增加了智慧,他們也不一定會改變自己戰鬥的方式,依舊是以本能為主。
雖然只是說到第二個境界,但已經讓在場幾人陷入深思。就連阿札德也是難得地露出認真的表情,思考著某人所說的境界。不過阿札德沒有想太久的時間,他抬起頭就問:「你之前說過,有三個境界。那麼第三個是……」
「殿下已經想到了嘛。那我就不賣關子了,第三個境界,就是發在意先。到了這個境界,已經跟想法念頭沒有什麼關係了,一切都只是本能與反應。就好像有些比較敏銳的人,當有其他人從後方拍他的肩膀時,他會在第一時間朝後攻擊。但是發在意先的境界又更高,當有人產生想從後方拍肩膀的念頭時,自己就先打出去了。同樣的,當有人對我起了殺意,那麼我的劍就會讓他的人頭搶先落地。這一切,都跟我的意志沒有多大的關係,而是取決於對手的意志。他有殺意,則先我一步人頭墜地;他有敵意,則在我之前皮肉遭殃。只要到了如此境界,殿下就不用擔心被人察覺你的意圖,從而有針對性的行動。因為在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察知你的意圖之前,就被殿下妥善地處理了。」
「在你所知的人裡頭,有人到達發在意先的這個境界嗎?」威廉這時開口,插嘴問著。
「嗯,沒遇過。你們就姑且把這樣的想法,當成是一個魔法師的臆想吧。不覺得有可行性的話,就當我在放屁吧。放了一個響亮的屁。」某人光棍地一擺手,如此說道。
這時本該是當事人,卻不發一語的阿札德突然揚起頭,用銳利的眼神盯著某人。說:「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你把這三個境界告訴我的理由是什麼?你不至於認為,你多嘴地說了這些東西後,我會愚蠢到毫無作為吧。」
「哦,殿下認為我掏心掏肺地說出這些東西,是有不良意圖?哎呀呀,這可真叫人傷心難過呀。」林故作無辜地說道。
「嗯,果然如此。原本只有三成把握的,現在我百分之百肯定了。閣下裝模作樣時,跟輕描淡寫時一樣可惡。如此明顯的意圖表現,這可不太好吧。真把其他人都當成跟你一樣低能,分不清做戲跟謊言。」
被如此狠狠吐槽,林也只能聳聳肩,無言以對。阿札德卻不然,他瞇起眼睛,搓著下巴,盯著某人說道:「對你來說,把三個境界的事情說出來,最大的好處是可以掌握我的進展。比起我朝你未知的方向發展新的能力,或做提升,找到突破你防守限制的方法,不如從一開始就將我的進步方向掌握在手裡。到時起了衝突,我依然跳不出你所設下的框架。如何,我這樣的推論沒說錯吧。」
「嘿嘿嘿,那麼殿下,是採納或不採納我的建議呢?」林沒有正面響應阿札德的質疑,反而問了這麼一句。
本來某人期待著看著,某位皇子殿下恨得牙痒痒的模樣。誰知道阿札德皺成川字形的眉頭突然一松,燦笑說道:「有沒有鏡子,真該讓你自己瞧瞧這張討人厭的嘴臉,是多麼的面目可憎。」說完話,擺擺手便逕自離開。
不得不說,阿札德的陰謀論,確實就是某人的盤算。不管是對一個魔法師而言,或是對某個穿越眾來說,最麻煩的事情不是敵人太過強,而是敵人有多強?未知才是最麻煩的。所以林拋出這麼一個香餌,就看魚兒上不上鉤了。
但阿札德的反應,無疑是砸了某人的算盤。看不出來他是聽進去了,還是當成放屁?這樣的結果,不得不說,還沒到某人心中的完美結局。被留下的懸念,在將來會變成什麼,又從某人的掌握中溜了出去。
看著某人帶點懊悔的表情,從頭看到尾的芬,這時開口說道:「你剛剛講的那些,不應該說出口的。」
「哦,偉大如妳,也會因為那位皇子殿下感到麻煩嗎?」拋開無謂情緒的某人,調侃著說話的巫妖。
「難道你就不擔心……」
「擔心什麼?」截斷了巫妖的話,林反問了一句。霎時讓芬愣住,同時自問:是啊,要擔心什麼。
林這時說道:「不管那一位到了什麼等級的境界,對魔法師而言,能夠應對的套路,有用的依舊有用,沒用的也不會變有用。所以對我們而言,不會有什麼變化。更何況,妳不覺得,假如阿札德真的掌握了『發在意先』的境界,並不是一件壞事情嘛。」
面對某人的提示,芬仔細想了一下,突然抬頭問道:「你是指第三個境界,其實是一個『守勢』?」
「是的,就是這一點。」林語氣強調地說道。「別人對他有殺意時,他會先斬殺對方。但假如沒有殺意的話,他還會主動動手嗎?還能動手嗎?不要看人還是原本那個人,應該不會有什麼改變。事實上這是從根本的心態重新培養,換成一個新的思路、新的方法,才有可能到達我所說的境界。對那一位而言,我相信不管怎麼改變,都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那麼,他上當了嗎?」
芬的問題,讓某個原先自信滿滿的傢伙,瞬間變得愁苦。林磨著牙說道:「不是我不給力,是這個傢伙太狡猾了。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參考我所說的方法去做。猜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