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新生
也許在主位面的某人，察覺到自己夢境塔的異變，甚至發現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哪怕並不明顯。但沒有過去確認的他，當然不知道那個變化是什麼。而不論是匣切或肥宅化身，當然都沒空出來通知。
剛剛開小差，升級P+語言，現在則是偷偷摸摸用冗餘算力做自己的事情，要是再撂挑子，跑去確認夢境塔的情形，估計會被巫妖上天下地追殺著。所以為了小命著想，林還是選擇堅守崗位。
在儀式中，如英雄交響曲的龍語樂音，進行到原曲第二樂章的部分，非常慢的柔板。有肅穆的開頭，有鼓點般的低音；雖然有較為明亮的片段，但隨即又進入陰暗的主題，音樂是急促、悲慟。結尾雖是主題重現，卻只剩下碎片；在悲涼與叫喊聲中，樂曲逐漸淡出。
在這個送葬般的樂音中，卻是一個生命的新生。
從無開始創造一個生命，大多數人想到的場景，應該就是如女性妊娠的過程。生命從受精卵開始分裂，一化二、二化四。然後是胚胎、長出手腳、長大，最終成形、生產。當然，這個過程是某人提示巫妖后，她找其他妊娠中的哺乳類動物確認下來，再教授給其他人的。
而這一套做法，也是芬原本打算使用的方法。因為這種方法已經有許多可參考的例子，她只要想辦法重現這個生產的自然過程就好。
但為了讓史東的新生，重新經歷一回被生產的過程，又延伸出許多問題待解。像是如何誘導不同部位的幹細胞，轉換成該部位應有的組織細胞。然後這些組織細胞又會正確組成一個個器官，而不會出現肺臟中長肝臟組織的情形。
這些生長結果，其實都被編譯在DNA序列中。在不同激素的刺激下，誘導幹細胞做出正確的轉換。但這樣的過程並不是絕對的，否則同卵雙胞胎就該是完完全全一模一樣；但就實際情形來說，即便是同卵雙胞胎，也會有細微的出入。更不用說一些畸胎等異常現象。
這便是生命的隨機性與多樣性，但這恰恰是芬所不需要的部分。她做出了一個自認為最佳的計劃，要的只是將這個計劃完整的重現，而不是讓隨機性去毀了已經安排好的一切。
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和那群生命大神官們想了許多控制胚胎生長的方法，卻沒有一個真正保險。這群人甚至走火入魔到想去找一堆女人，觀察其從受精到生產的過程，以及做實驗！
別以為那群白袍大鬍子有多麼悲天憫人，迷地歷史上整出魔法瘟疫的魔法師，十個裡頭只有一兩個是亡靈學派，而且還不一定是以大量屠殺為目的；剩餘的全都是生命學派的魔法師。理想與偏執讓他們跨越了不可跨越的紅線，再把事情搞得一發不可收拾。
林的加入提供了不一樣的思路，也制止了他們找女人或孕婦的念頭。具體是參考當初玄武袍事件中，在夢境裡頭由權能所編織的疑似神格。
既然芬已經對新的肉體做出了完整的規劃，那為什麼不一次到位就好，還要讓細胞經歷轉換、生長的過程。就跟程序語言一樣，經過愈多次轉換，步驟愈多，出錯的可能性與浪費的時間就會更多。
這樣的意見，打破了眾人僵化的固有思維，進而在可控制性上跨出了一大步。
所以在這莊重、哀傷，又充滿獨特美感的龍語樂音中，數道電漿流交織的中心，生命物質不斷被創造出來，如絲線一般，纏繞、編織成一個個組織，接著是一個個器官。
在那藍白色的光芒中，第一個成形的是心臟。搏動的心跳像是踩著樂音的鼓點，一動，一動，吸引著芬與外圍幾位生命大神官的心神。
之前的所有規劃與模擬，這就要真正實踐了嘛。眾人無不內心激動。但要說跟原先的計劃有所出入的部分，那就是第一個器官成形的速度。
原本估計會在儀式開始之後的第六個小時，可見肉眼能辨的雛形；約莫十至十二個小時左右，第一個臟器可以完整成形。但是從儀式開始，到心臟出現並開始搏動，也不過才十多分鐘的時間。
只是生命神官們不了解，他們應該要為測算的差異感到擔憂，他們只對節省下的時間感到欣喜。因為在他們監控底下，所有數據都呈現正常，加上他們都站在河圖陣式的外圍，根本沒有察覺陣中的大變化。或者說他們太過專注於水鏡屏幕上的數據，所以對異狀的敏銳度有所下降。
龍語樂音仍在持續，心臟的成形速度加快也非個案，後續的進度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一個比一個快。如此看來，編織身軀的方法不僅僅準確一項優點而已，還要多一項快速了。
但，只要是某人跟世界樹合作，總會出大事。這一回可是高座會議全員出席，又怎麼可能平平靜靜地完成一切。
且不說外界是否有察覺此地的所作所為，法聖瑪呵塔卜雖然看不懂那位前魔王大人在做些什麼，但她至少看得懂能量池的變化代表什麼意思。
魔法塔的能量池，擁有半無限的權能。有如此大的好處，就會有相對應的風險。魔法塔被毀掉，最常見的原因不是兵鋒的踐踏，而是能量池的失控。所以穩定性，可以說是每一座能量池最被重視的一個項目。
絕大多數時候，無論怎麼抽調能量池的能量，也很難讓池面起一點漣漪。被抽調的權能，也不過是從池中抽出一絲，涓涓地流入魔法陣中，就能夠啟動該陣式並發揮其效果。
但假如能量池像是傾倒一樣，液化如水銀般的權能從池中大量被抽出，以水柱之姿直接灌入魔法陣中，如此表現其背後的意涵，只要是位塔主都該為之顫慄。因為這隻意味著兩件事情，不是大敵來犯，魔法塔傾盡全力攻擊，就是能量池失控的前兆。
至少法聖瑪呵塔卜在她有生之年，不曾看過如此景象。不管是其他魔法塔，或是聖城埃斯塔力的III號塔，不論是這裡的三樓、四樓或五樓，都不曾有過如此之景。
假如這座能量池不是在失控的邊緣，會不會被就此抽乾？半無限的能源，就代表著它還是有其極限。假如在短時間內大量抽取，理論上是有可能把能量池給抽乾的。而之所以說『理論上』，是因為這種事情從未聽聞過。
炸掉一個能量池，可比抽乾容易許多。那麼，這件公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要在自己眼前產生了嗎？
很幸運的是，法聖的擔憂沒有成真。能量池的消耗與自然恢復量，盡在某人的掌握之中。習慣閱讀數據化信息的某人，早在第一時間就將III號塔三樓的能量池底細摸得一清二楚，包括其總量、恢復量。現在所消耗的權能，可遠遠還不到池子自然恢復量的水平。
其次重組史東的身軀，再怎麼快，也有其極限在。因為這不是數學，一昧求結果就好，有多快就算多快。塑造身體的過程，有很多必不可少的等待。等待創造出來的細胞活化，等待建立好的組織黏合，等待器官發揮其應有的作用。
這也是為什麼在芬的主導下，會出現算力冗餘的情形。不是她不想加快速度，而是想快也快不了，硬加速度就只會出問題。
芬的調配主導，再加上林掌控著節奏，兩人互相配合，同樣讓整個儀式順暢地進行著，毫無窒礙。一如那古典交響樂般的龍語樂音，如此的平順、協調，悠揚且悅耳。
第三樂章，活潑的快板。
五臟六腑加上大腦、腦幹與脊隨，是在莊嚴肅穆的第二樂章中逐一完成的。整個過程說是精雕細琢也不為過。
但從第三樂章開始，弱奏突然轉強，諧謔曲的特性強推著整個儀式的進展。而在重塑身軀的進度上，這裡預定開始替史東重建骨骼、覆蓋肌肉與皮膚。
這些組織不像內臟與大腦，每一個都有各自的功用，以及無法取代的地位。骨骼、肌肉與皮膚組織，從細胞層面上來看，說穿了，就是一樣的東西，只是聚合起來的形狀與位置不同而已。
既然是同樣的東西，需求量又大，那就沒有單線作業的必要，反正現在大家都是在摸魚的狀態。這個念頭剛起，芬就像是心有靈犀般，立刻分配了多個任務給大家。相同的需求，不同的部位，讓大家分成了幾個小組，同時間塑造身軀不同的部分。
在旁觀眾人的眼中，就看到原本是一個內臟、一個內臟顯現組成的人體；在骨與肉的部分，卻是四肢、軀幹、頭顱同時朝外生長。
當樂曲來到終章，風馳電掣的樂音突然趨緩，在低音和聲勾勒出框架後，則是一連串炫技般的各種變化，直達一個小高潮。再一段柔美、平靜的旋律交替，逐漸迎來一個波瀾壯闊的史詩。如此忽柔忽強，彷佛在述說英雄起起伏伏的壯闊歷程，最後則是一段光輝耀眼的結束。
而在這段終章樂曲中，進行的則是循環、淋巴、神經三大系統的建立。就看到權能所編織的組織部分，從眼耳口鼻、指甲縫隙，乃至於身上的毛細孔鑽入身體之中。源源不斷，彷佛無窮無盡一般。
就在最後一個樂音落定之際，漂浮在河圖陣式中央半空，已經完整的人體，雙眼驟睜！眼中雙瞳竟是同時看向不同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