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荊棘皇冠的構成物崩潰前一刻,深淵側門之雙塔的超複合魔法停止了。
在塔頂作為被轟擊的目標,林不像之前第一擊的劍斬,在沒有致命之危後就停止了所有的動作與反應。相反的,他一躍而上高空,以鯉魚躍龍門的姿勢在空中翻滾了一圈。
當他上升的勢頭已盡,呈現頭下腳上,整個人顛倒過來的姿勢後,立即以落雷般的速度往魔法塔頂降下,似乎要摧毀這座過分熱情款待他的魔法塔一樣。
門之雙塔自我防禦系統只來得及打出一發手臂粗細的白色破壞光線。
但這記濃縮大量權能的攻擊魔法在擊中林時,沒能像過往一樣貫穿目標。反而是像瀑布衝擊石頭一樣水花四濺,朝著同樣的方向濺射開來。
塔的防禦當然沒能阻止創造它的男人,但是另外一位塔主可以。
某人縱躍的那段時間太長,所以給了旁人足夠多的準備時間。
其實要不是對象是他,那些前來支持的精靈足以對他發動上百回合的攻擊。在戰鬥中使用跳躍這種無法變向的動作,簡直就是無謀。
但最終等待那人表現出攻擊意圖時,再要反應也沒有多少精靈來得及或做得到。就只有同樣來到塔頂的芬,擋下了那蘊藏無濤巨力的一拳。
芬也不是白捱那麼一下的,掌心的爆炎將林反推上天。
足可貫穿龍鱗防禦的爆裂魔法,當然沒有傷害到某人分毫。因為本該集中威力的爆炎,也如先前的白色破壞光線一樣,化作點點火星朝著四周散去。
失去權能支持的魔法火焰沒能在現世維持多久,很快就消散一空。但身處在火花中的人,卻透露著不一般的淒艷感,彷佛隨時可能如那焰火幻滅。
平心而論,芬這一記魔法的威力,論傷害效果可能還不如先前匣切的一斬。
但是可汗不知道自己在砍什麼。照理說應該是連碰都碰不到的,不過因為某人的肉身可是實體,所以還是讓匣切碰到了。儘管有了接觸,威力也不如預期。
或許和殺意有關,又或許只是被外神影響的某人,單純被先前的超複合魔法轟擊給惹毛了,林沒有停手的打算。
奇妙的波動瀰漫在四周,被視為熵的無序權能被重新梳理。本該中性的魔法能量,竟給人一種面對發著脾氣的人,如此奇異的感受。
芬知道這樣的信號,就如同在黑暗之中,恐懼將要脫穎而出那樣的感覺。這種極輕度的壓迫感,是外神的力量被引導而生的前奏。
這個氣息會隨著時間而壯大,只要沒人阻止,事情最終會變得十分嚴重。但就跟溫水煮青蛙一個意思,當人們反應不對的時候,通常已經來不及了。
芬當然不在不知不覺的那種人裡頭,她雙手合握,像是要努力擠壓著掌心中的事物卻又做不到。
然而她掌心中沒有任何東西。取而代之的是,魔法塔上空的一切物質都以林為中心,朝內壓縮著。要是身處其中,就會有潛入深水區的感覺,前後左右上上下下,無處不感到渾厚的壓力。
當然,這可不是光增加壓力,就想把人壓扁的魔法。要是有人可以直接用肉眼觀測到權能的動向,就能發現空氣中的權能匯集成無數涓涓細流,朝著待在中心之人的體內鑽。
這些權能並沒有被刻意排列,也就是說它們不會產生什麼魔法效果。但被強硬地灌入體中,初期類似加速冥想的效果,讓人體累積權能的速度提升幾個層次。
不過這種好處其實只是一閃即逝的錯覺,接下來將會是十分痛苦的灌頂。因為這樣的做法會破壞人體能量的平衡,甚至轉而影響肉體,造成出血或肌肉、韌帶斷裂等傷害。
這一招,任憑對手境界多高、肉體多強橫都沒有用。就好像沒有吹不破的氣球,不論用什麼材質做的,只要大馬力的空壓機毫無節制地灌氣,牛皮都得被吹破。
林當然不可能任憑宰割。這一招看起來無解,其實就是魔法師之間比拼權能的控制力,爭奪區域的主導權。最強的掌控者,甚至可以給對手營造一個近乎禁魔的領域,只是很少人這麼做而已。
禁魔是一門禁忌的學問,因為這意味著同時得罪八位權能之主。只要是在迷地或深淵,身為法系的職業,干下這種事情就算沒有當場身死,也是前途盡喪。
那八位可不是都有一副好心腸,善於寬恕的。所以不會有魔法師鑽研這方面的知識,更不會有人尋找新的,可用於支持魔法施展的能量,因為這等同於朝那八位權能之主宣戰一樣。
只要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禁魔,身為一個魔法師自然有手段去應對一切狀況。假如束手無策,只證明了這個人的無能。
被定在半空中的男人當然不屬於無能之輩。他沒有額外的動作,直接以自己的肉體為媒介,在隱晦的咒語聲中強化自己梳理權能的效率。並打算反客為主,主導區域內的一切權能。
支配,這才是外神隱藏在恐怖之下的真正本能。這倒不是說祂們主動想這麼做,而是祂們本身的能力會不由自主地朝著這樣的方向引導。
這也是外神們不互相接觸,一旦接觸就是大戰的理由。一山不容二虎,哪怕一公一母。
至於說什麼階級、派系、群體,這些都是某些擁有智慧的人,為了各自目的而產生的臆想或誤導。
其實如下理解的話,應該會更加透徹。
有什麼天體是能真正和平相處的?不是在互相遠離,就是在互相靠近;然後在越過洛希極限後,強者毀滅弱者,繼而吸收對方的一切。
會把自己燃燒殆盡的叫做恆星;總有一天會把自己撞毀,或是被某處黑洞粉粹吞噬的叫行星。當時間跨度拉的足夠長,沒有星體可以逃離毀滅的命運。
人眼中的永恆,只是因為自己活得不夠長罷了。
這些感慨當然不存在於芬的念頭中。事實上她的所作所為,並不是真正想對林造成什麼傷害。這種程度的攻擊就想要傷到他們這個級別的人,那簡直是笑話。
芬做得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而已。就在林忙於爭奪主控權的時候,從荊棘皇冠上脫離的匣切再度改變自身的型態,並且布置了一套以周天星斗與奇門遁甲之術為基礎的困龍陣。
上萬陣基,上萬主持,別說困鎖真龍,就是一整個族群來,也都給鎮壓了!
而且這個困龍陣不光由上萬匣切劍丸所組成,更是有塵世五劍穿插在內,並由歲月輪所主導。
之前芬在吩咐匣切時,言語雖然簡單,僅有三兩句,但她其實想得更多。芬也相信,憑匣切們的本事,那浮於表面的意念,不可能不被捕捉到。匣切們自然可以懂她真正的布局。
事實也是如此,可汗明白了芬對於困陣的要求。而且意識到匣切們之前所做的準備,可還遠遠稱不上充足。
所以匣切們利用極為短暫的時間,重新整理過它們的知識,加入塵世五劍各自的特殊能力,重新布置起這套困龍陣。
被困鎖的龍不僅僅是血肉之龍,更是意識之龍、虛幻之龍。而這裡的龍,則是指一切次元與一切維度的有無形之物。不論是人可以理解的,或無法理解的。
這套困龍陣從外面來看,就像是一個布置在空中的球體,表面上附著點點光芒。內部空間也確實是一個球型沒錯,沒有什麼空間拓展的魔法,也不存在強制人體變小之類,改變空間感的魔法。
但卻是全次元、全維度的封鎖,意味著連閃現術的傳送都會被封禁!或者說,閃現術依舊可以正常運作,但會被局限在這球型空間之中,無法超脫。
這是匣切們的首次嘗試。而且要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全』,沒有歲月輪,或者說沒有那粒時之砂的幫助是做不到的。
從消耗上來看,布置這套困龍陣對於歲月輪,可不比斷絕一個敵人的因果存在還要輕鬆。所幸一旦發動,就不再有額外的耗損了。
之所以要歲月輪來主持,就是因為它是唯一一個可以解除困龍陣的存在,所有布陣的匣切都跟它一起,牢牢地綁在了這個困龍陣上。
可以說這座困龍陣,不僅僅困住籠中之人,也困住匣切們。就算拿第二粒時之砂來許願解陣,也不見得靈。
芬對於匣切這樣的表現是滿意的,至少身在其中的她,嘗試了幾回閃現術脫離無果後,就不再做那徒勞無功的事情。
看著眼前再度安靜下來的男人,芬突然對某個想法很感興趣。假如這個號稱最會逃跑的魔法師意識清醒,發覺到自身處境後,他會有什麼樣的評價?
不過眼下,可不忙打趣這個已經失去主意識的男人。估計說了,他也聽不懂吧。
而且安靜下來的男人,並不像接下可汗第一道斬擊時那樣,整個人又變得僵化,沒有知覺的模樣。靜下心的他正探頭四處張望,試圖理解自身的處境。
因為匣切們做得太絕,所以在它們困鎖的範圍內,所有存在的事物都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繫。就連八種權能也都像無主之物一樣,解除了原有的束縛,開始活化起來。
但是環境的異變並不足以致命,真正致命的,還是站在眼前的這個女人。
芬的動作也和林差不多,她也在觀察這個第一次待的環境。兩位迷地頂尖的魔法師,都在這個純粹的環境中,尋找著可以利用的一點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