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3章 久等的交談
解除白虎袍隱匿功能的林注意到，在場中唯一有動作的人，就是第一次見面的金龍蘿莉。她從另一個男孩斜後方的位置，迅速跑到了正面，用身體擋住了某人的視線。
至於服侍男孩的僕從們，在看清楚來人後，反倒放下了警戒。又不動聲色地挪移回原本的站位，依然隨時準備著服侍著自己的小主人。
那幾個搬著桌椅，身形魁武，卻把自己拘束在華美禮服之下，企圖裝作優雅的壯漢，則是將小几、椅子擺到了皇太子與突兀出現的魔法師之間。重新布置起下午茶的茶會。
對這群人的所作所為，林可以說一點也不奇怪。因為那位女皇帝派在自己兒子身邊的人，對某人來說都是熟面孔。
十二三年前的記憶，現在的林要去回想，甚至是記起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都不是什麼難事。
特別是那位女帝在那時的處境可不怎麼好，留在身邊的人當然都是最為信任的人手。
對於這麼一群人，林多少也會上點心，認認臉。以免哪天遇到陌生人混進來，辦事的時候被突突了，那可就好笑了。
簡單地說，這群隨侍在皇太子身邊的人，都認得自己。金龍蘿莉不認得，所以她才有那樣的動作。但至少也沒有看到人影就衝上來纏鬥，就只是警惕地看著突兀出現的來人。
林之所以現身，就只是對男孩的話語感到有趣。既然要對話，選擇只在耳邊聽到聲音的方式，好像不太尊重人。
雖然說密音入耳這門功夫，對某人來說不是什麼難題，但林還是衝動地選擇現身了。
是的，』衝動地』。話說露面之後看著眾人的表現，自己都有些小後悔了。
大概今天晚上，自己出現的消息，就會出現在那位女帝的案頭。然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自己完全無法預料。
不過做了也就做了，現在重新藏起來，完全沒有那個必要。所以林將注意力重新放回這個看起來蠻有趣的小子身上，看著對方那一臉淡然，在僕從的服務下，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小大人。
從對方平淡的表情上，看不出小孩子那種希望得到稱讚，所以雙眼閃閃發亮的模樣。也無所謂現身的魔法師打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看來是十分明白，刺客會現蹤的話，通常危險性就大幅降低。
本想靠蝙蝠俠般的黑暗凝視，讓對面的孩子心驚。但除了把自己瞪得有點吃力外，誰都沒有嚇到。
大概在這位皇太子眼中，那些老神在在的僕從，他們的作為就已經是相當明顯的提示了。自然不用多擔心。
就連金龍蘿莉都看出了些什麼，但不發一語，同樣坐回了椅子上。繼續捧起了自己的大茶杯，一點也不優雅，反而表現出幾分憨態，邊吹著熱茶邊喝。
感覺上自己藏起來，還比較被重要。現身了，反而被忽視了。真把自己當透明的不成？
林作勢咳了一聲，說：」殿下，沒有誰的生命是那麼微不足道的。就算因為某個傻子的作為，讓帝國的大勢和少數人的生死脫離關係。你的父母也會為此感到傷心、遺憾，不是嗎。」某人語帶自嘲。
皇太子放下了剛端起的茶杯，端正自己的坐姿後，說道：」只是要讓我的母帝傷心的話，砸爛她最愛的那組瓷器會比較直接一點。她至少會生氣三天三夜，但不會做些什麼事情來報復。
」殺我的話，或許會讓她的壞心情維持得更久一些，但隨之而來的將會是不死不休的報復。除此之外，誰都無法從殺掉我這件事情中，獲得更大的利益。
」除非你是我那些表兄弟姐妹派來的，想要爭奪皇位的繼承權。但說句老實話，今天不管是誰坐在那張寶座上，也無法回到過去那樣的權勢。
」這是個讓一條狗戴上皇冠，坐到寶座上，帝國依舊能夠正常運轉的時代。針對我的任何陰謀，都不會有過去那樣大的作用。
」所以從各個角度來看，轉頭就離開是你最好的選擇。除非伱願意背負更大的代價，就為了看我母帝傷心難過。」
停頓了一會兒，想了想，裝作小大人般的皇太子又說道：」嗯，我想你會出現在這邊，不會蠢到找旁邊那個娃娃的麻煩吧。她家龍島的，招惹我都沒有招惹她那麼多麻煩。」
嘖嘖嘖，瞧瞧這副愛說教的討人厭模樣，像誰呀。
不過林也察覺到這孩子話中的不足，問道：」那你的父親呢？你該不會說，你的父親會怎麼傷心難過，都跟你沒有關係吧。」
」有關係嗎？」
某人被反問著。無言以對的他，只能再回以另一個反問：」真的都沒關係嗎？」
皇太子面無表情地說道：」被母帝關起來的那人，只是我名義上的父親。假如說不滿足於只是在心中恨我，而是打算付諸行動，可能是親手，可能是派人——」
孩子若有所思地看著某人一眼，
」——來殺我，那麼那個男人勢必排在第一位。至於那位不知道在哪裡的生父，他是誰，對我來說重要嗎？
」假如重要的話，母帝早就告訴我，並且將人留在身邊。什麼都沒說，也沒有看過人，不就證明了那人一點都不重要。」
真是……理智到無情的程度呀。不過某人還是試圖反駁，說道：」雖說生恩不如養恩，但是面對把你生下來的人，你不會認為他真的對什麼事都無動於衷吧。你該不會以為就你媽一個人，隨隨便便就能孵顆蛋出來。」
」有差嗎？」皇太子歪著小腦袋瓜子，故作不解地說道：」不論我的生父是誰，我的靈魂就不是我了嗎？假如會，我今天沒有機會抱怨；假如不會，我抱怨再多都沒有意義。」
呦呵，果然是可以挑戰地球生物學倫理的靈魂學宿命論。
問！假設某位女士註定會有一個孩子，在老家的陰曹地府中也正有一個準備投胎轉世的靈魂，因為宿緣註定要來做她兒子。那麼這位女士的男人是誰，會影響到這個靈魂是否能夠投胎成為她兒子嗎？
有沒有哪位閻王爺來解答，在線等，挺急的。
以此延伸的問題還很多。譬如某孩子註定是文曲星下凡，這輩子有狀元及第的命，但父母是一對傻子。基於DNA優生學，除非突變，否則這樣的父母生不出那種智商超高的天才。
就算退一萬步好了，真發生了突變，傻子父母生出了天才。但沒有後天培養的環境，這位下凡的文曲星君也就註定了平庸一生。
假如說這位文曲星君下凡的孩子，真能突破原生家庭的障礙，成就一番豐功偉業。這不就證明了一個觀點，父母對一個孩子來說，其實並沒有重要到不可或缺的程度，命數更為重要！
所以老家的古人才會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讀書，五積德。家庭是為因，而不為果的，那也是從第三階段的風水開始。
……
總之，因為面對這種哲學性的問題，暫時沒有解答。所以某個鍵盤俠出身的穿越眾，也找不到合適的點來反駁眼前這混小子，竟一直間無語了。
除非今天要用』縱沒道理，大聲就贏』的水軍戰術；就算一個人，也要多帳號，打出千軍萬馬的效果。
但身為一個考據黨的鍵盤俠，用這種沒水平的戰術，那跟菜市場大媽靠嗓門罵贏一切罵戰有什麼不同。這簡直就像拳王泰森跑去幼兒園跟那些話都講不清的孩子吵架鬥毆。
所以某人很乾脆地放棄跟眼前的孩子，繼續討論跟』父親』有關的話題。當然，也是害怕繼續談下去，有自爆的可能。
好比黑武士跟路克天行者的深情告白：我他媽是你爹！那畫面有多美，身為當事人就有多震撼。
吃瓜看戲可以很愉快，親自上場演戲可就不那麼好了。林果斷地轉移話題！
有的時候，聽聽別人是怎麼在背後議論自己的。只要沒被發現，就會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或者被當場氣死，別人還不明究理。
林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剛剛聽你話里的意思，好像是對帝國的現況有些不滿。現在這模樣，不好嗎？」
皇太子聲調平淡地說：」母帝覺得，有很多權力本就是屬於她的。沒有必要用那麼多麻煩的方式，才能貫徹自己的想法。自然會有不少抱怨，你想聽嗎？那我可能要吩咐人，替你準備晚餐。」
」不，那還是算了。」不覺得比起老家文化的博大精深，迷地土著罵人能罵出一朵花來。林問道：」那你自己的想法呢？是贊成你母親的意見，還是反對？」
」其實跟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很像。沒變得那麼麻煩，母帝不可能會有今天這樣的權力。假如一切都跟過去一樣，那麼她就又要回到那惶恐不安的日子。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好考慮的。」皇太子殿下冷靜地判斷說道。
林又問：」假如不考慮你母親的情形，站在你自己的立場考慮，你會希望自己是在怎樣的一個環境？」
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皇太子一臉嚴肅地說道：」像現在這樣就挺不錯的。」
」哦，為什麼？」林好奇問道。
」比起率領那群猴子去做什麼事情，我更寧可看他們耍猴戲。要讓那群猴子按照自己的吩咐辦事，我寧願把事情拿回來自己做，或是放任不管。看他們耍猴戲就沒那麼多心理負擔了，只要樂呵就足夠了。」
呦呵，嘖嘖嘖，這孩子到底像誰呀。某人無聲讚嘆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