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9章 第二夜
」跟我說說你在那個世界的所見所聞吧。你還記得的部分。」
芬先開口了。語氣沒有太大的變化，就像過去兩人在討論學術上的問題一樣，就是平鋪直述的。
林講了，一如既往的沒有保留。這也是因為他有很多搞不太明白的地方，本就想找人問問。
那些東西跟自家兩個學徒說不上，她們層次太低了。別說討論，聽不聽得懂都是個問題。其他層次夠高的魔法師，就沒有那麼深的交情，可以交流這些堪稱世界奧秘的東西。
芬是最好也最適合的對象了。至少可以從這位原巫妖的身上，得到一些有價值的反饋，而不是單方面的付出。
從閃現進入二維世界開始，自己如何利用投影的方法將真身』擠』進低維世界，包括數學公式在內，全部巨細彌遺地說出。
然後是進入一維世界，找到那疑似虛空之龍的蹤跡。最終追入零維世界。
在最後的世界中，自己是如何失去自我。但是又因為一聲呼喚，所以暫時性恢復意識。
至於那聲吼的內容，其實某人已經沒印象了，就只記得聽到芬的聲音而已。不過這件事情，也讓這位前魔王瞬間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但又很好地收斂起來。
接著就是林對於那個世界的觀察與猜測，以及自己是怎麼找到在那個世界中移動的方法，甚至最後帶著虛空之龍離開。這邊給出來的數學公式，已經複雜到芬要理解也有些吃力的程度了。
不過比起數學公式的推導，在那個世界更有用的是各種哲學思維。數字愈多，只是讓那個世界變得更複雜。具體來說，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覺。
但那個世界也不是純粹的唯心論。真正所想即所得的地方，是林曾經研究過的夢境界。那才是可以容納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毫不講理到蠻不講理境界的地方。
在那個零維世界中，自己的可能性是無限大，但也總能遇到障壁。那種感覺就像是∞<∞+1這在數學上無法成立的式子，但自己就是小於號左邊的那玩意兒。
所以想要那樣的世界走得通，就不能太數學。或者說，自己的數學知識與資質有極限，不是高斯那種真正大師級的人物，無法真正算出那個世界的真實。
那麼自己就只能別開蹊徑，找另外一條破解的道路。首先想到的就是佛教的種種理論，然後老家的三教經義就這麼浮現在某人眼中。
不過某人的記憶力雖然經過了幾番改造，到了過目不忘，甚至可以回朔這份本事的程度。但他可沒有通讀過所有經典呀。而新次位面塔上的那些，可不是某人原有的知識面整理得出來的。
芬過去也曾經問過林家鄉的學問，以及包括宗教在內的哲學，對於儒釋道三教並不陌生。但她聽過的部分，可沒辦法整出那麼多內容啊。
」妳知道嗎，在我老家有一種不可知態的訊息集合──阿卡夏紀錄。它包含了所有已發生與未發生的訊息與其內涵。這樣的寶庫，不是』人』能夠掌握的，但可以想辦法偷窺一下，捕捉部分訊息。
」為了找到脫離那個世界的方法，我想過從天主教、伊斯蘭教，還有佛、道等著手。但為了更好地解釋這些東西，還要找上儒家與諸子百家的經典。最後確認了前兩者自成體系，與儒釋道三教不同，所以我就保留了更為熟悉的後者，鑽研其中的道理。
」假如說要徹底解析三教的學問，並且學以致用，那恐怕我再投胎個一百次，用這百世輪迴的修行功夫也做不到這點。所以我走了一條取巧的法門。」
芬首次轉過頭，好奇地問：」取巧的法門？是什麼？」
」那個世界雖然不像夢境一樣，可以心想事成，但是意志力決定了大方向的格局是差不多的。基本上當妳想要什麼的時候，那麼道路就會在妳眼前顯現。只要有足夠的智慧去看到它，以及足夠的勇氣走上去。說起來，這可比現實生活還要簡單。」
」嗯，真有趣的地方。不過我更有興趣的是，你提到的那個阿卡夏紀錄。我記得伱一直想回去的一大理由，就是在迷地沒有你說過的那些動畫、漫畫、小說、電視、電影這些東西。那個紀錄裡面也沒有嗎？假如它真的跟你說的一樣，包含了所有已知與未知的訊息。難道它不包含這些……嗯，你認為屬於娛樂類的知識？」
……
」啊！」恍然大悟的某人，瞪大眼、張大嘴，訥訥的說不出什麼話來。
芬見狀，噗哧一笑。」一樣啊。不論在哪裡，都是身在寶庫之中毫不自知，看著別的地方的好處轉頭就走。你這可以算是病了吧。」
」啊，不，其實……該怎麼說。啊，對！過程，過程也是很重要的。就好像RPG一樣，不是看劇情、打Boss通關就好了。還有在練級的過程中鍛鍊遊戲的技巧，探索彩蛋，這些也是很重要的樂趣。看電影要先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暴雷的影評，然後上電影院。最終不管是爽兩個小時，吐兩個小時，還是睡兩個小時，之後都會有更深刻的心得。這可不是單單看過就了事的東西呀。」
某人說話說得吞吞吐吐，不斷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這副模樣看在芬的眼裡，就只覺得十分滑稽可笑。
但芬沒有聽完那些某人用來說服他自己的話。笑了幾聲之後，她毫不留戀地轉過頭，打算離開。
林見狀，順口就問了一句：」妳要走了嗎？不……」話沒說完，就被準備離開的人打斷。
芬略為偏過頭，用側臉看著人，說道：」對一個不打算為了我而留下來的人，我還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呢。假如晚上睡不著，想渡過一個香艷的最後一夜，去找你那兩個學徒吧。昨晚不是挺合拍的嘛。或許你不想承認，但她們對你的依戀，可比你想像的還要深。」
說完，閃現走人。獨留某人箕坐於地，望月無語。
清晨，閣樓的房間，迷地版天文望遠鏡前。
其實在芬離開斷崖不久，林也跟著離開了。但他回來後，就像是看不膩迷地的星空一樣，又坐到瞭望遠鏡前，貪婪地觀看著星象。彷佛其中就有一顆星星是太陽系的太陽一樣。
但這是不可能的。迷地與地球間的距離，根據某人的粗算，至少三十七億光年以上。就算看到星光，那也是銀河系整個星系的，不可能會是太陽那顆單一恆星。
其實在天還沒亮，女侯爵的僕人們就陸續醒了過來，開始早晨的準備。大家的態度也都跟平常時一樣，沒有特別準備什麼。像是什麼歡送會呀，獻花、列隊禮送都是沒有的。
這樣的態度，讓某個準備離開的人，內心是五味雜陳呀。
其實身為原肥宅，對這種事情多少有點神經質。
要是人家真的非常重視，辦了盛大的宴會，可能還會讓某人感到厭煩。但是像這樣什麼都不理，讓人再一次確定自己就是個小透明，一樣讓人不怎麼愉快。
這種事可沒有什麼中間做法。反正怎麼做，都會讓某人不適應了。
自認為理智派的人，當然理解這樣的心態。但理解是一回事；真的遇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過誰叫某人的存在感本來就很低。尤其前不久還出差到南方，兩三個月不回家。沒忘記在早餐幫他多準備一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林的早餐是在自己房間解決的。逃避了兩天，最後這一天再也無法逃避的問題，讓他沒有閒心去考慮是不是餓肚子的問題。所以早餐還是自家學徒貼心地送了過來的。
距離與虛空之龍約定的時限愈來愈近，很多事情不得不面對。就比如自己現在的心態，這可不是小學生要校外教學的前一天，興奮到睡不著的感覺呀。
會思考』該不該回去』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一個問題。回去與不回去的理由想了一堆，但這可不是一加一減，最終能夠得到一個數學化答案的事情。
所以林打算叫來第三個當事人。自己的老鄉，來自佛羅倫斯文西村的李奧納多。
年輕學徒在吃完早餐之後，就躲進了自己的畫室。平常時他除了給那群孩子上一些繪畫藝術課外，就是躲在畫室裡頭，鑽研一些自己喜歡的學問。
不過今天很特別。李奧納多沒有傷心，也沒有高興，就只是發呆而已。一恍神，他整個人連著椅子，都被某人用閃現術攝到閣樓的房間來。
」老……老師。」驟然被瞬移到其他地方，李奧納多是有些懵的。
雖然閣樓的房間他不常來，但至少眼前之人還是認得的。不過他的情緒卻是在短時間內變了三變。從原本的緊張，變成意外，然後又有些失望。
林也不做什麼懸念，直接問道：」想回去吧？」
李奧納多一怔，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在一個魔法為王的世界，你有天賦，卻不願在這方面努力。反而是繪畫、數學、工程學那些知識更加吸引你。這種格格不入的態度，才會讓我想問你這麼一個問題。」
蹦了起身，總算回過魂的李奧納多扭捏地說：」可是，老師，您……不打算回去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