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離去
深淵的惡臭，從裂縫處逐漸向外擴散。大賢者之塔外的那處森林，也有不少地方出現魔化的跡象。
對此，魔法師們當然是不遺餘力地去防堵，去淨化與改善。對即將而來的戰爭，沒有人心存僥倖。惡魔也許會下些本錢，誘惑一個、兩個人類。但是當惡魔的軍隊踏上迷地的土地，那唯有殺戮，再不存在其他基調。
對於原塔主的態度，在論壇上雖然也有責難的聲音，甚至要求原塔主為深淵入侵的事情以死謝罪，但這樣的態度終歸是極少數。絕大多數魔法師都保持沉默。偶爾有些自稱比較理智的聲音，認為對抗深淵入侵是所有魔法師的職責，原塔主臨陣脫逃的行為並不可取。
無論如何，林等人還是準備離開了。儘管同意這個條件的會長，是頂著極大的壓力，甚至是冒著其他魔法師也有保全自身，而不願意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出力的風險。
雖然會長一系的人馬，極力辯護道，原塔主付出了一座魔法塔作為代價，已經足夠多了。但仍免不了用財富來換取活命的說法，而有個別身家頗豐的魔法師，也有了一些原先不會有的想法。
運送戰爭物資的車馬隊還是抵達大賢者之塔了。學徒身分的人充當著苦力，將重要物品一件件搬進臨時建立起來的倉庫中。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那一袋袋軍糧。
法爺們可不比拿著草叉出門打仗的農民。在情況允許的時候，吃的用的都還是相當高檔的物品。當然打成爛仗的時候，嚼樹皮、啃草根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不過在搬東西下貨的人群中，有兩個比較扎眼的女孩。她們是搬著裝箱的物品，上已經清空的馬車。那一位奇裝異服，卻美艷到不像是真實存在的女性，就站在原塔主的身邊，和現任塔主，同時也是戰爭準備階段指揮官的查克維斯道別。
沒有什麼交情的人，當然也不會有什麼離別依依的情緒，也就是禮貌性地送別而已。不過在臨行之際，林還是留下了一項禮物。他將一個封印用的小木盒，慎重地取出來，在查克維斯的面前打了開來。
盒中靜靜躺著一顆不起眼的紅耀級魔石。要是擱在以前，拿這種程度的東西當禮物，查克維斯肯定用無禮的名義給對方好看。但眼前之人不可用常理論，所以他耐著性子，等著送禮之人的解釋。
林也沒有賣關子，而是開門見山地說道：「我知道有很多人對於一座他們無法完全掌握的魔法塔，頗多微詞，甚至不信任。對於這一點，我也沒有什麼辦法。要教會你們關於這座魔法塔的一切，不是短時間可以達成的。那幾乎是我一生研究的心血。──」話雖是這樣說，但也只是某人用來推搪的藉口，「──所以我留下這顆清除用的魔石。」
「清除用？」雖然沒有打擾林的話語，但查克維斯還是忍不住，低聲復誦著這頗為吸引人注意力的關鍵詞。
林拿出紅耀級魔石，繼續解說道：「這是只針對大賢者之塔的設計而做，只要把它放到控制台上的輸入終端，內藏的程序就會將大賢者之塔的一切程序消除，恢復到最原始，不使用程序來運轉的狀況。不過對於塔身的改造，我就無能為力了。那個部分只能在未來，慢慢地用人工去進行。」
在查克維斯驚愕的視線中，林將魔石放回盒內，並蓋了起來。合起的一瞬間，作用在木盒上，封印用的魔法陣起了作用，將盒子緊密地封個嚴實。
不過林還是考慮了一番，才將手中之物交到查克維斯的手上。他最後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一顆清除用的魔石很方便，但我還是希望閣下至少將深淵大軍擊退之後，或者是這座塔將要淪陷之前，才考慮這件事情。而且要知道，現在論壇所使用的伺服器就建立在塔的能量池上。清除一切程序，也意味著論壇將會消失。未來也只有找其他魔法塔，重新建立一途。所以這個選擇，請務必慎重。」
從入駐大賢者之塔至今，也有三年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要說林對這裡沒有絲毫感情，那也是說不過去的。投入了那麼多的心力、金錢，所做的種種改造，這些都不是能輕易遺忘的。如今這顆魔石的作用，就像是否定這三年多的一切，如何叫他不感傷。
收下清除魔石的查克維斯同樣感觸良多。前幾日裡，就在好友驟然喪命在大賢者之塔的陷阱下後，他對這一位沒有任何不滿，那肯定是騙人的。但是當他看到塔外熱火朝天地坐著戰爭準備，不禁又讓他深思眼前的一切。
為了對抗深淵入侵，誠然是每一個迷地住民不可迴避的職責。但有沒有聽過在深淵之門還沒正式打開之前，迷地一方就已經集結起來，準備給惡魔大軍一個迎頭痛擊。
深淵入侵迷地，在有記載的歷史上也出現過幾回。無一不是勢力成形，真刀實槍地和迷地大軍拼上一拼。會有如此發展的最大因素，就在於位面縫隙開啟的初期，不足以引起重視。
加上通報緩慢，等到足夠高層級的人發現事態不妙時，通常惡魔們的軍隊已然成形，甚至開始朝周邊地區燒殺擄掠。或者說，得要事態糟糕到這種程度，才會引起迷地住民們重視。
有沒有哪一次是迷地一方以逸待勞，做好準備後，迎戰惡魔大軍的？印象中，還真沒有。不把仗打成爛仗，這種位面之間的戰爭幾乎不可能結束。
如今只要操作得當，趁著惡魔穿越位面縫隙，還處於適應不良的衰弱狀態時將之擊殺。接著反推進深淵一方，不是沒可能用小代價來解決這場世界級的危機。
帶來這一切的優勢的原因，絕對無法繞過論壇，以及一系列相關，且同樣具有便利性的魔法，諸如郵件系統等。而這些便利，又繞不開原塔主，創造出這一切的男人。
而且原塔主的作為中，還有一點至關緊要。對於跟隨在高居會長要職的老師身邊，查克維斯可是看過不少狗屁倒灶的事情。而最讓人痛惡欲絕的，莫過於欺上瞞下，報喜不報憂的作為。
總是要到事情不可收拾的地步了，真實狀況才會爆發出來，然後以自家老師為主的掌權高層，就得被迫幫人擦屁股，處理善後。這時即使懲處在一開始時隱瞞真相的人，也已經無濟於事。
蓋布拉許林崔普伍德在惡魔現身之初，就回報給協會。同時確認了位面隙縫，也就是深淵之門的存在，雖然已經是不可逆轉了，但時間上的優勢是難以忽略的。
回收魔法塔，多少也帶有懲處的意味在裡頭，但自家老師也是極力保護原塔主，不再追究更嚴重的罪責。追根究底，深淵之門的開啟很明顯也是一項針對原塔主的陰謀，罪過不該歸於他身上。
雖然感情上，被迫面對惡魔大軍這檔子事，讓自己感到遭受無妄之災。對原塔主的怨恨，更多只是牽怒。隱藏在背後的陰謀者，絕對不會是原塔主本人。
不管怎麼說，自己開啟深淵之門，自己向上通報，然後以一座魔法塔為代價，幾乎喪失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假如這樣的說辭是合理的，那就像是在污辱自己的智慧。陰謀者，仍舊隱藏著。
看著原塔主乘坐的馬車離開，其實查克維斯在內心的一角，是希望那一位留下來，主導這座魔法塔的一切。從他入駐以來，創造了多少讓人不可置信的奇蹟。那麼只要他仍在，是不是對抗深淵入侵也更有把握。很可惜，從現實來說，都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原塔主能夠安然離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只要他當時不同意交出魔法塔，那協會沒有二話，唯有攻塔一途。意思就是得在惡魔大軍現身之前，人類一方先內耗一波。
甚至在粗略地了解了這座塔之後，魔法師聯軍攻塔能不能成功，查克維斯也覺得有點懸。不要惡魔大軍沒能把聯軍打光，就先被大賢者之塔給宰光了。
總之，這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在眾人的注目之中，載著原塔主的馬車隊緩緩離開，且速度逐漸加快。兩條身形巨大的犬型魔獸，則是一左一右護衛在旁，跟隨而去。聚集來此的一眾魔法師目送著原塔主遠離，心思卻是各異。
而端坐在馬車之中，看著那座生活三年之久的魔法塔遠去，兩個女孩心中雖是百般不舍，卻從沒口出抱怨。直到這個時刻，她們才忍不住問道：「我們還會有回來的時候嗎？」
「不會有。」林很明快了斷地回答著。當他注意到，三個女的視線都在他身上時，這才補充說道：「假如以後有機會，當然是再找一座更好的塔進駐，要不然就是自己蓋一座能讓自己滿意的。回來這裡做什麼？曾經是深淵之門的開啟地點，即使人類一方花了極大的代價，將門給關上。但曾被撕裂開的位面縫隙，卻早已成為空間的脆弱處。惡魔圖謀著於相同地點，再次開啟深淵之門的事情，也沒少發生過。所以何必一定要和惡魔做鄰居呢，另外找個地方住，不是很好。」
聽起來是很強大的理由，但卻減輕不了女孩們心中的憋屈。她們嘟著嘴，鼓著腮幫子，扭過頭看著那漸遠的魔法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