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向您介紹我們的天主和救父

  距離警局不遠的街道邊兒,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商務車。

  車內空間很大,裝飾豪華,太空座椅、會議桌、甚至冰箱、電視這種電器都一應俱全。

  駕駛位和後排空間隔開,玻璃上也都拉著帘子,可以保證司機和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的情況,私密性做的很不錯。

  後排一共坐著兩個人,一位是長著鵝蛋臉的女子,臉上畫著淡淡的妝容,容貌甚美,氣質出眾,只是眼神始終有著幾分憂慮。

  坐在女子對面的,是一位穿著白色汗衫,黑色褲子,腳踩布鞋的乾瘦老頭,乍一看就像馬上要下地幹活的農民。

  但老者氣度從容,尤其他的一雙眼睛,清澈透亮,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般純淨無暇。

  「左大師,確定是這裡嗎?」

  女子倒了兩杯泡好的綠茶,忍不住問道。

  她名叫蘇俞,是羊城蘇家的嫡系長女,眼前的左大師,全名叫左雲凡,年輕時名號極大,被稱為「神算」,出手次數不多,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逆轉乾坤。

  不論到哪裡,他都被奉為座上賓,甚至無數海外富豪不遠萬里,回國花費重金,只是為了求他算上一卦。

  但十多年前,左大師不知為何突然選擇隱居,跑去鄉間老宅種地,不再插手凡事,後來有多為大人物願意付出巨大代價請他出山,結果全都被他拒絕。

  蘇家在走投無路之下,最後才嘗試去請左大師出手,本以為會像其他人一樣被婉拒,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答應了。

  左大師微笑看著蘇俞,說道:「你不用著急,我既然答應了幫你們,心中自有把握。你弟的命格雖然兇險,卻也並不是完全無解,只是條件異常苛刻,需要找到天命之子,方才有破解之法。

  這本來沒有希望,因為天命之子只存在於傳說之中,就連我祖師也未曾見過,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餘下那一,便有無數可能。

  我當初為你弟算了一掛,發現他命數並未走絕,說明那個一,是存在的。若非是為了親眼見一見那天命之子,我也不會選擇出山。」

  蘇俞點了點頭,不管對方是因為什麼答應蘇家的請求,只要能夠救她弟弟,怎樣都可以。

  左大師近來每天都要算上一卦,但卦象始終都是亂的,直至昨天,才終於算出了那天命之人所在的大致方位,於是兩人連夜坐飛機來到了這座城市。

  「若是我祖師還活著,想來能夠直接算到那人的姓名和具體位置,但可能是我們這一派泄露太多天機,遭了劫,傳到我這裡,已經是大不如前了。」

  左大師嘆了口氣,將兩顆玉珠丟到桌上,順手又算了一卦。

  他看了一眼玉珠停下的位置,情緒頓時有些激動。

  「竟然就在附近!」

  「我們要找的那個人,就在旁邊?」

  蘇俞聞言趕緊拉開帘子,望向窗外。

  下意識的,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路邊樹蔭下的趙玄。

  不知為何,左大師第一眼,也是看向了趙玄。

  「難道是這個人?」

  左大師凝神看去,隨後失望地搖了搖頭。

  「這人心神萎靡,精力流失,手上又纏著繃帶,想來剛見過血腥,走了霉運。天命之子有大氣運加身,順風順水,心想事成,斷不會如此狼狽。這年輕人看樣子活不了多久,只是個短命鬼罷了。」

  左大師將兩個玉珠拿起,說道:「下車,咱們在附近轉一轉,天命之子運勢遠超常人,必能一眼認出。」

  蘇俞激動地點點頭,心想弟弟終於有救了。

  ……

  ……

  天氣炎熱,體內水份流逝較快,趙玄買了瓶礦泉水,一邊等葉晴出來,一邊擰開瓶蓋,小口補充著水份。

  他心裡還盼著自己的富婆今天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就看到一老一少兩個外表相差巨大的組合從自己面前走過,東張西望的,像是在找什麼人。

  胸奴人趙玄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女人所吸引,不論容貌身材還是優雅高貴的氣質,皆是絕佳。

  一直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趙玄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看那姑娘的穿著打扮,應該挺有錢的,是個富婆。

  「我的富婆什麼時候出現啊……」

  他望著頭頂的綠葉,富婆只要一刻不出現,他心裡就仿佛有螞蟻在爬。

  沒過多久,警局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

  ……

  ……

  一到外面,面對著熱浪和灼熱的陽光,葉晴感覺身體更不舒服了。

  因為時間比較急,她今天沒有吃早餐,以前不吃都沒事,結果剛才突然就低血糖了,胃裡陣陣痙攣,還有點心悸。

  這毛病自打她高中畢業之後,還是第一次犯。

  無奈,她只能出來,打算買兩個包子吃,現在還不到九點,早餐店應該還沒有關門。

  「咳咳。」

  剛走到路對面,一聲咳嗽吸引了葉晴的注意。

  「你怎麼在這兒?」

  她看到了旁邊樹蔭下的趙玄,緊接著,就注意到了他被紗布包裹的手臂。

  沒辦法,實在太醒目了。

  趙玄包紮的並不專業,可以說很粗糙,尤其包紮的時候,一些傷口並沒有完全止住血,還有些傷口隨著他的運動又滲了些血,紗布上到處都是暈開的血跡,看起來傷勢就特別嚴重。

  「你受傷了?」葉晴有些驚訝。

  距離上次見面才過去一個多小時啊,不久前還好好的。

  「沒事,差點被車撞死而已。」

  趙玄並不在意自己胳膊上的小傷,直接問道:「昨晚我離開警局之後,你去了哪裡?遇到了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有沒有碰見什麼奇怪的人?」

  葉晴審視地目光看了他一眼,搖頭拒絕道:「這個不能……」

  「能。」

  趙玄打斷她:「你會告訴我的,我很想要知道。」

  昨晚趙玄就給自己定下了規定,以後儘量保持沉默,說話前要先思考自己的話有沒有目的性,會不會造成現實影響,以及除非特殊情況,不能利用能力來操控別人。

  不過現在明顯就是特殊情況了,那詛咒的問題不解決,說不定還會有其他被詛咒控制的人要來謀害自己。

  葉晴本來想嚴詞拒絕的,不過聽到這句話後,莫名猶豫了。

  透露案件信息是被嚴厲禁止的,但其他的,應該可以說吧?

  「奇怪的人倒沒有看到,不過值得注意的事,倒是有一件。昨晚我做了一個噩夢,很長的噩夢。」

  趙玄說道:「噩夢的內容是什麼?告訴我。」

  葉晴停頓了一下,趙玄注意到,她的眼底浮現出幾分恐懼:「我夢見了案發現場,那個人瘋了一樣,在拿刀捅自己,但他又不像是在發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看到他用自己的血在牆上畫了一個圖案,和我在案發現場發現的圖案一模一樣,就連細節也分毫不差,可是我現實中那圖案的線條太過混亂和複雜,我看兩眼就開始頭疼,根本就沒記清楚具體樣子。

  然後我就站在牆邊一直看著那副圖,感覺頭越來越疼,意識越來越昏沉,直到醒過來。

  睜開眼的時候,我以為現實才是夢境。

  而那夢境和那副混亂無序的畫,才是永恆不變的真實。」

  「那是什麼圖案?」

  葉晴不願回答。

  趙玄換了種方式,循循善誘道:「你很不安,你知道自己很難擺脫那個噩夢的陰影,我已經幫你了一次,現在也只有我能幫你,告訴我,我能解決這個麻煩。」

  他用的全是陳述句,沒有刻意用疑問句式,這也代表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會生效。

  葉晴掙扎了一下,掏出手機,裡面有現場照片。

  那是一面血淋淋的牆壁,拍攝時,血液已經變干發黑,看著觸目驚心。

  白色的牆面為背景,那副圖案的線條清晰可見,確實正如葉晴所說,無比的複雜和凌亂,就算是小孩子的塗鴉,也比這好看許多,更像是精神病人發病時的傑作。

  隔著屏幕,趙玄都能感受到那線條中蘊含的能夠侵蝕心靈的瘋狂與憎惡。

  正常人看一眼,就會產生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不適,根本無法仔細觀摩圖案,更不會理解它的內容。

  但是趙玄看懂了。

  他眉頭擰在一起,雖然理解了圖案的內容,卻依舊極為困惑。

  因為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線條,實際是在努力勾勒出某種生物的外觀,但因為那生物本身的存在就無法被人理解和描述,所以這幅畫在其他人眼中,就成了無意義的線條。

  趙玄困惑的原因,是因為這種生物,他熟悉。

  上高中時,他的同桌沉迷於某種跑團遊戲,並偶爾發神經一般,喜歡到處去騷擾別人,每次都不忘帶上那一句口頭禪

  ——能占用你一點時間嗎?我希望能跟你講一下我們的天主和救父……

  受到同桌的影響,趙玄在不情願的情況的下,被動了解了她的愛好和信仰。

  「觸手、噩夢、不可名狀,和使人瘋狂的特性……」

  趙玄咽了咽口水,看著手機中,那副由血液構成的,類似章魚頭的模糊肖像畫。

  「克蘇魯這玩意兒,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