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假神仙,未來之人 (求追讀)

  「琅琊王司馬道子重開蘭亭雅集,你也要去。」

  謝玄說道。

  朝廷終於肯讓他辭職了,今日卸任會稽太守,由姐姐謝道韞的丈夫王凝之擔任。

  「不去可以嗎?」梁岳不太喜歡這樣的盛會。

  「這次恐怕不行,司馬道子攜聖旨而來,不去怎麼給你當官。」

  「也好。」

  梁岳點頭答應了,大不了去那裡混著,低調授官即可。

  次日。

  梁岳乘坐馬車前往在會稽山陰之蘭亭。

  風光正好,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

  這裡停靠著一輛輛馬車,高冠博帶,法袍道冠的士人逸客各自閒談。

  有的衣著華麗,一絲不苟;有的披頭散髮,瀟灑狂放。

  「哈哈,王右軍!桓員外!」

  「謝秘書,好久不見。」

  「庾內史!久仰久仰!」

  「祝僕射……」

  梁岳在此地像是一個透明人,他看起來名聲很大,不過也只是在民間,平時不參加士人互相吹捧的活動,故而沒有多少名聲。

  「山伯!」

  這時,竟有人出聲叫自己的名字。

  梁岳回頭一看,不正是當初太湖書院的學生,五六人圍在當初的山長陸謙之身邊。

  「陸別駕,好久不見。」梁岳上前打招呼。

  陸謙之樣貌滄桑了不少,沒有當初的狡黠市儈,平淡笑道:「山伯,別來無恙。」

  「山伯,最近在何處高就?」有同學詢問。

  「山伯現在是丹道大家,郡國長史。」會稽本地人知道梁岳的名聲。

  「有一官半職謀生也不錯。」

  世家子弟大多看不上八品芝麻官,有些寧願在家閒著,也不願當濁官。

  不過在這個他們也算是透明人的場合,作為同窗,心裡亦有親近之感,不會說煞風景的話。

  「馬俊文混得好啊,小小年紀,便已是秘書郎,這屆太湖書生,應是以他為尊。」

  時間流逝,三吳地區名士前來。

  「陳郡謝氏、潁川庾氏、琅琊王氏、譙國桓氏也有人來了?」

  除此之外,還有二品門第家族,又或是享有盛名的名士高官。

  「看,謝道韞夫婦!」

  梁岳循聲而望,只見氣質雍容的中年婦人跟著一名中年道士而來,身為謝玄的姐姐,這位才女估計也快五十了。

  眾人三三兩兩圍著池邊聊天,或坐或站,高談闊論,各方文人、才子、高官齊聚。

  清靜無為,灑脫倜儻,一派盛世圖景。

  梁岳身處人群角落旁觀,仿佛世外之人。

  隨著琅琊王司馬道子車駕到來,眾人肅容迎接。

  「哈哈!」人未下車,爽朗的笑聲先來,年輕王上掀開車簾,「康樂公、庾侍郎,勞煩諸位久等了。」

  司馬道子看向眾人,說:「坐,都坐。」

  眾人圍著水渠而坐,士族高門圍在琅琊王身邊,琅琊王身邊有個道人,得知孫嵩道人是天師道傳承,頓時推崇備至。

  尤其此人使出幾個掌心冒火,搓指出煙的戲法之後,更是令人敬若神明。

  「孫神仙,可否到家中一敘?」

  「孫神仙,有空到臨海坐坐。」

  孫嵩表面淡然,笑道:「小道罷了,不過是南極仙翁所傳的小法術。」

  如此裝模作樣,看得梁岳暗笑不已。

  這恐怕是日後的孫家吧?不得不說,蠱惑人心的能力的確不俗。

  謝玄與司馬道子兩個政壇仇敵,仿佛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談論往事。

  梁岳並沒有跟人搶奪水渠位置,而是坐在外圍角落,捧著一盤瓜果吃了起來。

  士人間的明爭暗鬥,爭奪位次的勾心鬥角,倒是頗為有趣。

  這時,他看到一個熟人。

  「祝世伯!世伯身體可好?」

  梁岳叫住祝公遠,這是祝英台的父親。

  祝公遠看到梁岳,頓時喜笑顏開。

  「山伯,你這丹藥真好用。」

  祝公遠自從服用了丹藥,氣色好了不少,再也不用塗抹鉛粉。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謝玄,低聲道:「山伯,你怎麼不去謝康樂那邊?這可是好機會,千萬不要錯過。」

  「沒事,該來的會來。」梁岳笑道。

  「也好,一會再敘。」祝公遠忙著湊到另一批顯貴那邊。

  另一邊,司馬道子停下,對眾人說:「我這次來,除了重開蘭亭以外,便是宣讀朝廷聖旨。」

  說罷,內史拿出

  「還請康樂公、謝慶……梁岳上前。」

  聽到梁岳的名字,太湖書院眾人、祝公遠看過來。

  「這小子……藏得挺深。」

  「梁岳?」

  「天降祥瑞,會稽大治,爾等與國有功,授謝玄太傅……梁岳長樂亭侯、六品員外散騎侍郎之職!」

  長樂亭侯?

  梁岳驚訝,竟然是亭侯。

  聖旨宣讀完畢,眾人紛紛道賀。

  「恭賀山伯君!」

  「恭喜山伯君加封侯爵,日後稱呼可加一個「君」字也。」

  梁岳淡然還禮,無視功名的態度,令人暗暗點頭。

  「泰山崩面色不改,這小子有大本事。」祝公遠內心暗道,方才還笑話此人不懂利用謝玄與名士交好,豈料此人有真本事,倒是顯得自己太俗了。

  司馬道子看了梁岳一眼,並沒有將其放在眼裡,而是與其他高門交往。

  梁岳又回到角落。

  「世俗護道、法術護道、此乃——歷史護道也!」

  此次蘭亭雅集過後。

  梁岳著農書、精通農事的名聲,必定蓋過了方士之名。

  方才的角落站了一位年輕人,年輕人年齡與自己相仿,穿著簡樸衣裳,似乎不喜與人交流。

  「山伯君,你似乎不太興奮?」年輕人問道。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梁岳此話倒是真心實意,如果這是可為太平犬的年代,何必費盡心思以求安穩了。

  未來更有無數亂局。

  年輕人聽到這兩句,喃喃自語,興奮道:「山伯兄實乃在下知己。」

  「閣下是?」

  「在下陶淵明。」

  「久仰久仰,有空到柳莊坐坐。」

  兩人談話之際,又有人過來。

  此人賣相十足,仙風道骨,正是方才的道士孫嵩。

  「山伯君,聽說你也喜好玄道?」孫嵩溫和笑道。

  梁岳內心警惕,這恐怕就是孫家人,於是說:「在下專精農事,早已放棄求仙,仙道縹緲,非吾等凡人所能把握。」

  「你是不識大道,等你見到真神仙,便發現世俗功名,不過如此。」

  「在下的確不曾見過神仙,或許是凡夫俗子沒有緣法,不如孫神仙有機緣。」

  孫嵩有些失望,這小子油鹽不進,本以為見到自己的戲法,這小子會迫不及待拜自己為師。

  不過這個場合不太好交流,於是寒暄幾句之後離開。

  很快,宴會正式開始。

  群賢畢至,少長咸集。

  司馬道子風流倜儻。

  士子們留下佳作,才女謝道韞亦留下名篇,其丈夫王凝之書寫墨寶。

  就連謝玄也拿出小詩。

  梁岳顯得十分低調,功已經得到了,不需要成名。

  耳邊喧囂,梁岳閉上眼睛,感悟法術玄妙,真氣運轉。

  誰又知道他有避世長生之術呢?

  清心寡欲,他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屬於未來。

  夕陽西下,紅霞漫天。

  丹青大家顧愷之終於畫好一副群賢圖,畫中景色頗有意境,人物惟妙惟肖,神態生動。

  三十多年前的蘭亭,王羲之留下第一行書。

  今日亦有佳作傳世。

  眾人圍著畫像讚嘆,梁岳赫然在某個角落,寥寥幾筆。

  梁岳讚嘆畫作精美同時,不禁嘆息,內心湧起一絲莫名之感。

  不遠的將來,謝玄、司馬道子等人已然失去,今日文壇盛會之景,隨著畫作流傳於世。

  若干年後,後人談論今日的盛會,感嘆風流總被雨打風吹的遺憾,讀著謝道韞的詩,看著江左衣冠捍衛者謝玄,憧憬多年前盛會的場景。

  或許他們不知道,畫中角落處的男子,史書早已蓋棺定論的人,依然延續著自己波瀾壯闊的一生。

  「雲臥遊八極,玉顏已千霜。觀浪花淘盡英雄,亦是人間絕美之景。長生可求,並不孤獨。」

  梁岳飲下一口烈酒,恣意狂放。

  真瀟灑也!

  陶淵明看得心生嚮往。

  真正的知己,不需要過多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