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樾的心態很有趣。
以她的能力,平息風暴雖然是無稽之談,但是讓周圍百米進入無風區還是輕而易舉,所有人不用這麼費心費力地收拾物資,加固魔法車,建築擋風牆,只需要她幾個符文下去,所有人就都可以圍坐在風平浪靜的區域內,吃著火鍋唱著歌,坐等風暴離去。
也許是受了李力藏拙的影響,又或許是她對這樣的經歷很新鮮,她並沒有展現出超越所有人的魔法能力,雖然她的精神力掃描著二十四人的位置和狀態,以便出現狀況的時候緊急救援,但是她表面上卻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聽從著指揮,做著普通人應該做的事。
比如說聽從指揮築起沙牆。
幾位工程師築起的並不是普通的沙牆,他們兩兩配合,一位通過塑型符文將沙牆從地面上抬起,而另一位則使用另一個符文給沙牆賦予瞬間高溫,使得沙牆內部在極小的時間內融化並凝結成摻雜著沙粒和雜質的大塊砂板,材質有些像農家醃菜用的菜缸。
由於魔法符文覆蓋面不太大,加之他們的魔法能力並不算出眾,幾位魔法師不得不一次僅僅建築一片一米見方半米厚的砂板,並由其他魔法師燒融接觸面並拼接在一起。
沙牆被砌成了一個直角,尖端對著風暴的方向,兩側開口,不僅可以防止沙牆倒塌,也可以防止迎風面沙土積攢太多而被掩埋。
但隨著風暴越來越大,魔法師們的體力消耗越來越大,燒制砂板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樾樾見狀,跟配合她燒制砂板的隊員告了個歉,然後開始一手聚沙,一手燒制,不一會兒地面上就多出十幾塊一米見方的砂板。
對面的隊員有些愣神,不過很快他發現現在並不是愣神的時候,趕忙招呼旁邊的人來,將燒制好的砂板運送至牆的旁邊。
不一會兒,兩面高三米,寬七八米,厚度一米左右的牆便順利建好,人員陸陸續續聚攏而來,在狂風略小的牆後,疲憊不堪地坐了下來。
李文沒有坐下,他環視四周清點了兩遍,確認所有人員全都到齊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樾樾的貢獻有目共睹,沒有她加快速度燒制砂板,一大半人現在也只能在沙暴中苦逼地忙碌。
隊員們的態度一下子便友善了很多,看向樾樾的目光中都有些笑意。
除了李文。
這個目前狀態不對的領隊聽聞事情經過後,走到樾樾面前,眉頭深皺,臉上多是不滿,「你是高階法師?」
樾樾一愣,「高階法師?什麼意思?」
李文似乎沒有打算解釋的意思,而是毫不客氣地怒喝:「你是一個高階法師為什麼不提前說?你知道一個高階法師能讓我們少損失多少東西!」
樾樾愣了愣神,她有些不適應有人以這種語氣跟她說話,過去十八年間無論是誰與她說話時都是和和氣氣,對於這種質問,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倒是在旁邊喘著粗氣的余圓圓不得已上來打圓場,一邊喘一邊說,「她也是沒有經驗,你不要。。。」
「余圓圓你滾一邊去!」李文瞪著余圓圓,打斷他的話,「我說話的時候少插嘴!」
李文此時強大的氣場讓彪形大漢余圓圓縮了縮脖子,樣子有些滑稽。
牆角的隊員們也驚若寒蟬。
將視線轉回樾樾身上,他接著說,「我現在暫時不計較你隱瞞的事,但之後的守夜的時候我們兩個至少有一個清醒,之後我會告訴你守夜的規則,明白嗎?」
樾樾眉頭深皺,正要說什麼,去感覺余圓圓拉了拉她的袖口。
原本想要說出的話又咽了回去,樾樾點了點頭。
耳邊的呼嘯越來越響,能見度越來越低,原本照亮營地的防風燈在狂風的作用下如同大海中的一點漁燈,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眾人倚靠著沙牆席地而坐,都感覺疲憊不堪,卻不敢入睡。
魔法車和工程機械的拖車被狂風吹動,在地面上摩擦,發出難聽的聲音,偶爾車輛相互碰撞發出響聲,很快被狂風淹沒。
兩位嚮導面如土色,他們知道這樣的沙暴到底有多麼恐怖,從小聽過各種各樣關於沙暴的故事和傳說,受故事的薰陶和渲染,對沙漠風暴有著發自靈魂的恐懼。
工程隊的人只是有些緊張和疲憊,雖然他們幾乎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天災,可是他們相信只要正確應對就可以度過這樣的災難。
只有兩個人完全不受影響,一個是樾樾,另一個就是那位植物學家,當然前者是因為自信,後者完全就是因為遲鈍,或者說無知。
樾樾坐在余圓圓身邊,眼睛微闔,精神力不停掃描周圍,以保證不會出現危險情況,而余圓圓看到樾樾臉上毫無表情,以為她還在糾結李文對她的惡語相向,只委婉地說:「領隊就是這樣,但他沒有惡意。」
樾樾詫異地睜開眼睛,望著余圓圓。
昨天他還警告自己最好遠離李文,今天居然說起他的好話來?
似乎知道樾樾詫異什麼,余圓圓解釋道:「花花公子真的是他的私生活,大家都知道,有些人羨慕有些人不滿,也不好說什麼,但是他之所以是領隊,是因為他有成為領隊的能力,這個大家心裡有數。」
樾樾翻了個白眼,「得罪的了人還讓人無話可說,確實還可以。」
對於得罪人這一條余圓圓也有些無語,想了想他才說:「緊急時刻多多包涵吧。」
沙暴強度逐漸接近頂峰,但天已經漸漸亮起,凌晨本是人最睏倦的時候,但即便此地暫時安全,所有人也都不敢睡著,生怕被活埋掉再也無法醒來。
直到中午,沙暴才漸漸過去。
營地一片狼藉。
來不及整理的鍋具和幾塊符文板被沙子半掩埋,一些包裹、衣服和物件胡亂散布四周,原本收拾好帶出沙漠的垃圾堆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幾個空瓶孤零零躺在原先的地方。
魔法車身上布滿了刮花的痕跡,有些地方因為碰撞導致略有凹陷,兩輛魔法車的車窗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破裂,但好在沒有徹底碎掉。還有一輛車被沙子埋了一半,好在可以很容易抬出來。
風剛停,幾位工程人員就向工程器械撲了過去,樾樾和一位實驗員則來到裝載實驗儀器和用具的幾輛魔法車旁開始檢查損失。
其他人開始走向營地中央,輕點損失,整理物品,順便準備早午餐。
不一會兒,幾位工程人員表情慶幸地走了回來,看樣子工程器械完好無損,但是樾樾回來的時候眉頭緊皺。
看她的表情,余圓圓問:「實驗儀器壞了?」
樾樾搖搖頭,「實驗儀器完好,但是配套的幾個玻璃器皿壞了,看來還得想辦法讓後續的人採購一些。」
「李力大魔導師嗎?」
「不。。。等我們到達樓蘭的時候他應該已經進入沙漠了,趕不及,所以需要其他人」,解釋完,樾樾低下頭低聲喃喃道:「失算了。。。」
雖然藏拙混入人群的經歷很讓她新奇,但是用具的毀壞卻有些得不償失,她提前來的目的本就是為了保護實驗儀器和用具,現在只能希望後續能夠儘快補充這些被毀掉的儀器。
飯很快就煮好了,樾樾跟隨其他人來帶鍋旁,拿起自己的一份事物就著肉湯,正要吃,卻發現兩個當地嚮導正匍匐在地上,朝著風暴離去的方向五體投地地跪拜。
樾樾捅了捅余圓圓,小聲問道:「這是個什麼禮儀?」
「不知道,估計是感謝沙漠之神不殺之恩之類的。」
「當地人信神?」
「信也不信,凡是給他們帶來好處的神都頂禮膜拜,帶不來好處的都門可羅雀,有些帶來厄運的神甚至會被指著鼻子罵。」
「。。。很。。。真實。」
不把自己小命收掉算得上是極大的好處了,於是兩位嚮導虔誠的膜拜了整整一刻鐘,然後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拿出乾糧向大鍋走來。
直到吃完午飯,樾樾也沒有見到李文的身影,她四處看了看,最後在一號車的窗戶上看到了一個熟睡的剪影。
看來即使隊員們傳說的精神力很強入李文,也頂不住一整晚的警戒和多半天的高度緊張。
皺著眉頭凝視著一號車的車窗,她想起昨晚李文如性情大變一般的狀態和毫不客氣地態度,不知道他之前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是不是為了泡妞而裝出來的。
這讓她有些不舒服。
然而不管她想法如何,經歷了沙暴後無人損失的車隊重新啟程,向遠處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