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一年八月底。
入秋的寒籠罩死氣沉沉的北平皇宮。
三兩個提燈宮女無聲穿梭在紅牆綠瓦,細看之下,她們一張張慘白的臉上擦著青灰的腮紅,神色黯淡無光。高牆之上,仿佛一雙眼睛在窺視著她們。司錦年放下古老的望遠鏡,轉身拿起鐵鞭,狠狠往四肢綁在柱子上叛黨身上抽去。
一聲悽厲的慘叫聲瞬間傳向四方。
「就喜歡找死是吧!」
「嗯?!」
「回答我!」
染血的鞭子直接扯下那人一大塊皮肉,司錦年雙眸陰寒透骨,殺紅了眼直接搶過侍衛手裡的衝鋒鎗,對那渾身血淋淋的人一頓輸出。
看著子彈在血肉之軀中炸開,直將人開膛破肚,司錦年癲狂一笑,又將陰森的目光轉移到下一個被吊在半空的人身上:「準備!」
整齊上膛,身後一排步槍瞄準了叛黨的要害。
「放!」
司錦年一聲令下,鮮血四濺,染紅了高樓上插著的沃洲國國旗。
霎時間電閃雷鳴,風雨幾欲襲來。
他提著淌血的大刀像索命鬼般,一步一步往鐵籠那邊走去,絲毫不顧身後被綁成粽子跪在地上拼命嘶吼的白敬臣:「司錦年!你不能動他!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一刀劈碎籠上的鐵鎖。
同樣布滿血紅的雙眼,司錦年煞氣波濤洶湧,白敬臣哀痛淚流不止。
司錦年不知從何時開始欣賞這些沒有手腳,又不會說話聽不到聲音的瞎子。他把這些企圖對抗沃卓爾皇族的人關在一起,陪他最喜歡的一個人。籠子裡空間並不大,小心撫摸司循清冷的臉頰,嘴角不覺輕輕揚起。他愛惜潔白無瑕的美人,如何也捨不得將他也做成人彘。
「來人。」
一陣強心劑推進司循身體裡,見懷裡的人慢慢轉醒,司錦年玩了玩他光滑白皙的手腳,將他抱到高台邊緣,一不小心就會墜樓的地方。鮮血順著耳後流向鎖骨,關進籠子半日便被嚇昏了,還真是弱不驚風啊。司錦年不滿司循跟白敬臣偷情,變著法的折磨他們,怎料他們個個不堪一擊!
背後那個煩人的複讀機還在重複的咒罵他。
司錦年下令割掉白敬臣的舌頭,隨後俯下身,眼中沒有半點溫度的吻上了司循的唇,在他耳邊森森低語:「你愛我還是愛他?」
「嗬……嗬嗬……」
恐懼的胡亂發出呻吟聲。
司循渾身顫慄,沒有堅定的做出選擇,惹得司錦年立刻變了神色。
「騙我的!都是騙我的!」
他的臉猙獰扭曲,眼睛裡燃燒著嗜血的殺戮,仿佛地獄爬上來的鬼魅,一手死死掐住了司循的脖子,一手掏出了鋒利的匕首:「為什麼要三心二意!為什麼要喜歡那個廢物!為什麼不愛我又要來招惹我!」
「沒呃……呃呃……」
「司循,你不乖,求我原諒你好不好?我把你這對好像珍珠一樣的眼睛挖出來,做成項鍊日日貼身戴著。你聽話,很快就結束了,不會弄疼你的。」
一道閃電在身側劈開,猛烈的光打在司錦年灰暗的臉上。看著司循本能的掙扎,在他手下驚恐如螻蟻,絕望到想要咬舌自盡的地步。他在心中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司循,下一刻嘴角一提,高高舉起了滴血的刀。
「!!!」
「司循!」
「……」
「不要!」
對於這個恐怖的噩夢,司錦年驚醒就全然沒了記憶。
掀開被子跑到茶壺邊喘著粗氣大口喝水,一抬頭鏡子裡突然多了個穿著藍色小裙子的女孩。以為自己還在夢裡,司錦年下意識退了一步,撞在椅子上痛了一下。
「需要我提醒你嗎?」
女孩說話的時候,一陣刺耳的電流聲幾乎要穿透司錦年的耳膜。他痛苦的想捂住耳朵,再回神鏡子裡的女孩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司錦年心跳加速,雙手不受控制的出汗抖了起來,他大吼問女孩是誰,恐懼的一轉身女孩又回到了鏡子裡。
「如果剛剛不是場夢,親手殺了自己的愛人,感覺如何?」不給司錦年思考的機會,女孩說著突然扭曲大笑起來。那可怕的笑聲幾乎將他包圍,像一把鋒利的電鋸般不斷割據著他的神經。
「人不是我殺的。」
司錦年第一反應是逃走。
怎料女孩精神癲狂,神色瞬息萬變,掐著他的脖子猛的撲到了地上:「是你殺的!就是你殺的!除了司叔叔,還有很多該死的人!他們在針對你!都在針對你啊!那些叛黨逼你退位,將你趕出皇宮!還有王妃娘娘跟玄月公主!做了黽東軍的傀儡,每天都可以監視你的一舉一動!鳳皇!你不能心軟!所有人都要你的命!你看看頭頂的鍘刀,就快要落下來了!哈哈哈哈哈哈!」
「滾……開!」
司錦年咬著牙用膝蓋撞擊女孩的肚子,一個迅猛的翻滾將女孩反按在了地上,他看女孩有些眼熟,恍惚中想起司循牽著她的手來到一家孤兒院前的畫面。
那裡陰森森的。
老樹下滿是小孩的白骨。
害怕是本能,理智卻控制他留下來解決問題。
司錦年不敢置信的問:「你是孤兒院裡……唯一……逃出來的那個孩子?」
「地下室里……還有十七個人……你答應過什麼……孤兒院炸毀之後……那些信物呢?鳳皇……你聽……哈哈……你聽見了嗎?他們在叫你,在議論可悲的你,在嘲笑你呢!哈哈哈哈哈!」
一口咬在司錦年的手腕,女孩崩潰的笑著掙脫束縛。
司錦年迅速從地上站起,四周忽然響起八音盒轉動的聲音,他順著聲音望去,女孩在忽閃的燈光下轉圈,仿若藍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砰!」
玉白的茶杯砸在鏡子正中。
可怕的記憶向他襲來之前,司錦年打破幻覺站在燈光下醒來。不知是淚還是汗,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泛著水光。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大哥!你開開門!我是雲曉!」
「你怎麼來了?」
司錦年光著腳來開門,睜著懵懂的大眼睛,完全不記得剛剛砸過什麼東西,是又摔又吼的鬼叫聲把侍衛嚇到了,才連夜叫來了玄月公主。
「大哥。」
看著房間內滿地狼藉,雲曉心狠狠梗了一下:「你是不是又……」
「沒什麼,就是單純覺得這鏡子邪門,老做噩夢。」
司錦年打斷她的猜測,坦然的解釋自己沒有發瘋。
雲曉鬆了一口氣,讓下人進來收拾殘局,端來安神湯表示理解:「槍開的多了,我也經常做噩夢。」
「那我去幫你也把房間的鏡子砸了吧!」
司錦年好心情的逗她,被她著急一把拉住:「哎!我房間可沒鏡子!」
寵溺的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司錦年餓了,想帶她去院子裡烤串。他不記得從前經常跟誰去郊外野餐了,但釣魚、烤串對他來說還是小菜一碟。
「外面涼快,咱們出去散散心?」
「這大半夜的……」
「鬼都沒睡,你怕什麼?」
「切!」
雲曉有些不情願,撇撇嘴不許他再碰自己頭上的珠釵。知道他是想藉機問司循的事,無奈只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