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信舒顏,見字如晤。
小學弟,猜猜這張照片上的我在哪裡?沒錯!你肯定猜不到,現在我已經離開黽東,到蘇黎世讀博了。這裡沒有戰亂,還算安穩,你那裡呢?有沒有遇到危險?代我問候司先生的身體,因為我也幫布蘭克教授問候你了。
黽東軍決定攻占民國這一年,不少擁護和平的外國人紛紛撤離黽東,其中就包括布蘭克教授。你走後的第三個月,他老人家帶著女兒回了老家就職,讓我轉告你新地址:蘇黎世,弗里堡州,貝爾蒂尼34號。
沒錯,就是我隔壁州,車程只有79公里。
索菲亞小天使長高了一點,上次去看她的時候,她纏著我說想你,要給你寫信寄娃娃。我跟她說郵費太貴,她就捨不得那點零花錢了。
我這裡、布蘭克教授這裡、索菲亞這裡都很好。
我不知道你那裡的情況,但如果你想再出國的話,我不建議你再去黽東。
周邊國家推薦:塔幕里、朝鮮。
歐洲國家推薦:蘇黎世、丹麥。
美洲國家都不推薦。
這些國家相對穩定安全一些,也有利於你找到合適的工作,具體的話還是要看你的意思。我已經取得了蘇黎世永久居住證,也……交到了男朋友,希望你跟司先生能來參加我的婚禮。
以後可能不會再給司先生寫信了,但非常感謝他過去對我的幫助。知道國內藥品緊俏,我給他郵寄了一箱藥劑,希望他需要的時候能用得上,更希望他永遠身體健康。
對了!我可能未來一兩年有去津城的打算,忘了告訴你我在津城以前有個未婚夫,現在不需要了,需要面對面解決一下。你知道我的,最討厭束縛,也根本接受不了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到時候我提前告訴你,記得去碼頭接我,愛你!」
讀著賀伯從郵局帶回來的信,潤子的模樣又浮現在腦海里。
司錦年沒想到他走後,黽東會有這麼多變故,他本來就有意帶司循出國,這樣看來教授跟潤子都去了蘇黎世,出國選蘇黎世的話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可是……
司循會同意嗎?
出國的話,自己倒是可以央求教授領到蘇黎世的臨時居住證,那司循怎麼辦?他又能以什麼方式留下?到了國外,他會不會人生地不熟,覺得無聊呢?
一大堆的問題尚未解決。
司錦年緊皺眉頭越想越長久,趁賀伯在病房給司循餵飯的間隙,他帶著信去了趟辦公室。提筆落下「潤子收」的英文在信封上,而後奮筆疾書,密密麻麻寫了三頁稿紙。
他得提前安排好一切,才能萬無一失的帶司循離開這裡,到一個新的國家居住。
與此同時,病房內司循自己吃飯,一碗粥半個小時愣是一口咽不下去。他不是沒有胃口,而是被賀伯帶來的消息,刺激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賀伯……你現在回趟家咳咳……吩咐下人,去把今天新出的《津城日報》咳咳……全部買回來,趁錦年還沒看到咳咳……一張不留的全部銷毀掉。」
「好,先生別急,我立刻差人去辦。」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賀伯出了郵局,買了今天新出的《津城日報》說起。
司錦年是撿來的,這個賀伯是知道的,司循起初給他起名鳳凰,這個賀伯也是知道的。但巧就巧在,今天的《津城日報》上登了一篇關於尋子的頭條,主人公也叫鳳皇。
還是沃洲國執政人沃卓爾·怡寧王妃親筆所書。
她的大皇子丟了!
被拐走的時候五歲,鎖骨處有塊月亮形狀的青色胎記,左腰中兩寸有一指長縫合傷疤,佩戴鳳紋同心如意玉墜,記憶力超好,語言天賦極佳……
字字慷慨、悲憤填膺,不像尋子,倒像是對人販子的控訴。
賀伯以為這麼多年不會有人再找少爺,沒想到少爺的親生母親極有可能是沃洲國王妃。心知此事不算好,他趕忙到醫院將《津城日報》拿給司循。
賀伯走後,病房又恢復了死一樣的安靜。
司循自欺欺人,按著胸口不住的安慰自己,一切都只是巧合。當年發現有人追查玉墜的來歷,為保護鳳凰,他立刻搬家給鳳凰改了名字。從未想過有天鳳凰的親生母親會找上門來,更未想過鳳凰會是沃卓爾皇族最後的皇子。
他該怎麼辦……
虛弱的身體靠在牆頭止不住的咳嗽,不知什麼時候烏黑的頭髮又被冷汗打濕,司循難受又煩躁的佝僂身子想喝口水壓下喉嚨的不適,手指就要碰到玻璃杯的時候,突然脫力往前栽了一下。
玻璃杯應聲碎在地上,好在另一隻手勉強扶住床側,才不至於這點小事就摔下床去。
眼前忽明忽暗,對身體難以控制令司循無比恐慌,他逐漸失神的目光朝向門外,想要開口叫錦年過來幫幫他,突然哇的向前嘔出一口鮮血,順著下巴流到潔白的被單上。
護士聽到動靜進來,一眼見病人滿身鮮血,重重的向後倒去,大驚失色尖叫了一聲。
最後的記憶是司錦年沒有回來,司循後腦咚的一聲磕在床頭,不等護士叫人,歪在枕間面如死灰,徹底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