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宗堯已被秘密接出,時間路線全部不明,具體負責人李士群。」
「目的?」
「和土肥原賢二簽訂上海、南京情報合作條約。」
「知道了,我負責把這份情報送出去。具體會在這裡待多久?」
「不知道。」
「住在哪裡?」
「新亞飯店。」
「我去想辦法弄清楚。」
孟柏峰站起了身,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
有根頭髮亂了,他還特意用手熨得服服帖帖才滿意。
不管到了哪裡,儀表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新亞飯店自從吉川五門遇刺後,進行了全面的整頓。
從經理到下面的服務員全部換了。
土肥原賢二來到上海後,對飯店的安保又進行了一次全面的升級。
對外地來的同行、漢奸的招待,幾乎全部都在這家飯店裡。
同時,為了營造日控區的「繁榮」,尤其是「和善」,打造一個「太平盛世」的幻象,他採用了先施、新新百貨的辦法,啟用了大量的女性工作人員。
有的是從特務機關抽調出來的,有的經過了簡單的特務培訓。
孟柏峰從黃包車上下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新亞飯店門口站崗的憲兵。
刺刀雪亮。
孟柏峰鄙夷的笑了下。
既然要營造所謂的「太平盛世」,又何必再把刺刀亮出來?
他從容的走到了門口,掏出了證件。
檢查的非常仔細。
確認無誤,證件還給了孟柏峰。
他鎮定的走進了新亞飯店的大堂。
二樓至少有七八個特務。
有三個房間被他們隔離起來了。
那麼,溫宗堯一旦入住新亞飯店,很可能就在二樓的房間裡。
負責大堂的,是一個穿著和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女人。
一對夫妻走了進來,放下行李,辦理入住手續。
孟柏峰悄悄的用腳把下面作為支架的行李挪開一些,接著在一邊找地方坐了下來。
沒一會,行李因為支架鬆動,支撐不住,散落一地。
「啊,真是不好意思。」
那個大堂經理趕緊一路小跑過來,一個鞠躬:「給你們添麻煩了,趕快,幫先生太太把行李送到房間。」
服務員手忙腳亂。
時候到了。
孟柏峰掏出手絹,擦著眼淚,輕聲抽泣。
沒有什麼,比男人的眼淚更讓女人無法抗衡。
果然,才抽泣了幾聲,那個大堂經理很快注意到了。
她怔了一下,緊接著來到孟柏峰的面前:「先生,您怎麼了?」
「啊,真是抱歉。」孟柏峰用手絹擦了一下眼角:「我失態了,給您添麻煩了。」
他說的是正宗的日語,又長得英俊瀟灑,儀表堂堂,很容易博得女人的好感。
再加上剛才的哭泣,更加讓大堂經理產生了好奇和同情。
到底是什麼事讓一個男人在這裡哭泣啊?
「先生,您需要喝一點什麼嗎?」
「給我一點酒,麻煩了。」
「好的,請您稍等。」
不一會,大堂經理就給他端來了一杯酒。
孟柏峰喝了一口:「謝謝您,您如此的美麗動人,又是這樣的善良,我能夠請教一下您的名字嗎?」
被一個男人當面這麼一夸,大堂經理臉上一紅:「我是菅野智子,請多指教。」
「智子,多好聽的名字啊。您忙嗎?可以陪我坐一會嗎?」
菅野智子看了看大堂,沒客人了,於是在孟柏峰對面坐了下來:「當然可以了,您還沒有告訴我您剛才為什麼如此傷心?」
「我叫孟柏峰。」孟柏峰毫不避諱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名。
「啊,您是中國人?您的日語說的那麼好,我還以為您也是日本人呢。」菅野智子有些吃驚。
「我的確是中國人,但我和日本的淵源很深。」孟柏峰嘆息一聲:「年輕的時候,我來上海,認識了一個非常美麗的姑娘,叫夕子。她也是個日本人,我們真心相愛,是的,就在這裡,新亞飯店,我們總是一起用餐,快樂的說些開心事。
可是,她要回國了,當時我有事,又沒有辦法陪她一起回日本。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我心愛的愛人。最後一次有她的消息,聽說她已經嫁人了。我很難過,真的非常難過。以後每次我來上海,總會來這個地方坐坐,剛才我又想到了我的愛人。」
這是一個多麼痴情的男人啊。
一個又英俊,又痴情的男人,往往更加容易得到女人的好感。
「你呢,智子,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我是和丈夫一起來上海的。」智子的臉色一陣黯淡:「可是我的丈夫,為了天皇陛下戰死了,前段時候,我被安排到了這裡。」
「真是抱歉,我不該問這些的。」
「啊,沒有什麼,這不是您的錯。」
「說些有趣的事吧。」
孟柏峰開始滔滔不絕,從上海的夜景,說到蘇州的園林。從中國的古老文化,說到日本的傳統。
一樁樁,一件件,如數家珍。
當中總會不經意的說出一些笑話,逗得智子不停的抿嘴發笑。
「啊,真是對不起。」看到有客人進來,智子有些戀戀不捨:「我得去招待客人了。」
「等等。」孟柏峰叫住了她:「請也幫我準備一個房間。」
「好的,您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嗎?」
「我當初和夕子,總是住在二樓,可以把我安排在那裡嗎?我想緬懷一下過去。」
菅原智子有些為難:「恐怕,這兩天不方便。」
「為什麼?」
「二樓有重要客人,這是上面特別吩咐的,除非是有特別批示,否則普通客人沒有辦法入住。」
「真是可惜。」
孟柏峰嘆息一聲:「我會在這住幾天的,那就隨便幫我安排一個房間吧。這是我的證件。哎,真的好想回憶一下過去啊。」
「您稍等。」
智子幫他辦理入住手續去了。
孟柏峰愜意的喝了一口酒。
當特工,不總是腥風血雨。
放鬆點,再放鬆點。
要弄到一份情報,也不總是要龍潭虎穴。
等了十來分鐘,智子重新走了過來:「您的房間幫您辦好了。啊,還有,剛才我查了一下,二樓的客人明天下午3點會離開,到時候如果您還在,我一定會幫你安排到那裡的。」
「好的。」
孟柏峰拿過房間鑰匙,忽然說道:「您什麼時候下班?」
「您的意思是?」
「和您聊的真不盡興,在您的身上,我仿佛又看到了夕子的影子。您要是願意的話,下班後,來我的房間,我們可以繼續聊些別的,我會準備一瓶好酒的。」
智子的臉又紅了:「孟先生,您的這個話,很大膽,也很無禮。」
「為什麼要遮著瞞著呢?」孟柏峰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看到了一個讓我心動的女人,難道提出要求也不可以嗎?我從來不喜歡壓抑自己。你呢,你會來嗎?」
智子遲疑著:「我不知道,也許我下班後還有事。」
也許?
孟柏峰笑了笑:「我等你,一定會等著你,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然後,他站了起來:
「我現在就出去買酒,好酒。」
他真的走出了酒店。
伸手叫了一輛黃包車:「電話局。」
……
「客人明天下午3點離開飯店。」
孟柏峰掛斷了電話,走出了電話局,重新叫了一輛黃包車:「帶我去買瓶酒。」
……
孟柏峰帶著一瓶酒,又走進了新亞飯店。
智子一看到他,臉總是會紅。
她想避開孟柏峰熾熱的眼神,可是又忍不住看向他。
接著,臉更加的紅了。
孟柏峰微笑著走到了接待台那,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給我接重光堂……我要找土肥原賢二。」
這一來,不光是接待員,就連智子也朝這裡看來。
「土肥原閣下,我是孟柏峰……是的,我在新亞飯店……啊,你不要來看我……不,不,也不要派人來,我很忙……是的,我就是通知一下你……啊,是辦理一點私事。什麼?溫……他也在?不要和我說,我對這個人沒有興趣……」
他從容的掛斷了電話,朝著智子微微一笑,悄悄的揚了一下手裡的酒……
……
「是誰?」
「孟柏峰。」土肥原賢二重新接通了一個電話:「孟柏峰在新亞飯店,幫我查一下他在做什麼?」
放下電話,土肥原賢二對柳川康純說道:「關於季雲卿和吳四寶,近階段必須加強對他們的監視,季雲卿的問題還不是特別嚴重,可是吳四寶實在是太大膽了。」
「我已經在那安排了。」
柳川康純的話音剛落,電話又重新響了起來,土肥原賢二接起電話聽了一會:「是嗎?好的,我知道了。他的所有費用,都算在我們帳上。」
「怎麼了?」柳川康純問了一聲。
「孟柏峰,風流才子。」土肥原賢二臉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你知道他去新亞飯店做了什麼事情嗎?他勾搭上了菅原智子。」
「她又是誰?」
「新亞飯店的大堂經理,很有幾分姿色,她的丈夫,在上海之戰的時候為天皇陛下盡忠了,追求她的人很多,沒想到,孟柏峰三言兩語就勾搭上了她。」
「真是一個好色的人啊。」
「不,不,一個風流的人。」土肥原賢二卻不同意這個看法:「一個沒有任何愛好,總是處處掩飾自己的人,那麼他一定在隱藏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