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兩點,侯群峰將會到達上海火車站。」
孟紹原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了這份珍貴的情報。
上海淪陷後,日軍拆除了上海南站以及附近的鐵路。
同時開始修復上海北站,將其改名為「上海驛」。
至此,上海所有旅客運輸全部歸於上海驛。
那裡是日本人的控制範圍。
整個行動,稍有不慎,立刻會遭到日本憲兵隊的合圍。
如果為了抓一個侯群峰,而不得不冒巨大的風險,那是孟紹原不願意看到的。
萬幸的是,日本人在火車站接到侯群峰和辛壯文後,會立刻護送到日本駐滬總領事館。
這就等於給了孟紹原一個絕好的機會。
「我們準備在赫德路動手。」負責指揮具體行動的甘寧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一旦車隊出現,還是使用老辦法,用黃包車擋住路,然後讓神槍手擊斃司機,第一時間合圍車隊。」
「傷亡呢?」孟紹原隨即追問。
「可能會出現傷亡,但我們儘量只打司機和副駕駛位置。」
「聽著,上峰命令一定要把活的侯群峰和辛壯文送回去。」孟紹原面色嚴肅:「滇軍已經到達徐州,辛旅長几次詢問愛子下落,要是辛壯文出了任何事,對其士氣打擊都將是巨大的。侯群峰要死了,我還能設法,辛壯文如何出事,我看這就不好收場了。」
「明白,孟主任,我們儘量做到把損失降到最低。」
「不是儘量,而是一定。」孟紹原在那想了一下:「我和你們一起行動,親自坐鎮指揮。時間上太匆忙了,行動前再仔細的考慮考慮,還有什麼漏洞沒有。」
沒辦法,一接到這份情報,孟紹原立刻開始部署。
此時,已經是上午8點。
時間雖然緊湊了一些,但還是能夠趕得及的。
為了確保行動進行,這次前線指揮為甘寧,調動了十五名特工。
全力以赴。
別說是辛旅長了,就連戴笠也接連來了幾份電報進行催促。
不能有失誤。
一點失誤都不能出現……
……
「田先生。」
「羽原先生?」
「你的傷怎麼樣了?」
「當然疼了,羽原先生,你來試試被別人打了兩槍。」
「哈哈,可是田先生是鐵人啊。」
「為什麼這麼說?」
「你昨天還有興趣和女人上床,順帶著差點把自己的女人打死了,這不是鐵人是什麼?」
田七笑了笑:「女人,很多,但女人,必須要聽話。」
「是的,是的。」羽原光一笑著說道:「既然田先生還能夠打人,那么喝酒一定也可以吧?」
「當然。」
「好的,還記得我昨天和你說,有機會找你和川本君喝頓酒,化解你們之間的矛盾嗎?」
「記得,怎麼了?」
「我看就今天吧。」
「今天?」田七一怔:「川本先生不是要去接那個什麼做藥的嗎?」
「情況起了一些變化。」羽原光一若無其事地說道:「所以川本君今天有空,我們中午好好的喝上一頓,就在你的屋裡,我已經讓陳家的人去準備酒菜了。」
田七問了一聲:「川本先生不要去火車站嗎?」
「不,不去了。」羽原光一隨口說道:「今天就我們三個人。」
「那真是太好了。」
田七微笑著回答。
壞了,要出事。
這是一個圈套!
……
「孟主任,可以出發了。」
「嗯。」
孟紹原收好槍站了起來。
下了樓,快到吃飯點了。
「小徐,幫我帶點吃的回來唄,我這手裡的事太多了。」
「不行啊,我吃完還有事呢,你叫別人吧。」
「成。忙死了,誰有空幫我帶點吃的回來啊?」
孟紹原聽得清清楚楚,轉身對吳靜怡說道:「以後,我看咱們得請個廚師了。」
「沒地方做食堂,而且辦了食堂,安全性方面也存在很大的問題啊。」
「哦,那再緩緩吧。」
……
「請。」
「請。」
酒過三巡。
羽原光一放下酒盅:「川本君,是你說還是我說?」
「我來說吧。」
川本小次郎看起來有些尷尬:「田先生,非常抱歉,在我說下面這些話的時候,也許會引起你的極度不快。您知道,您過去是孟紹原的得力部下,雖然有苗先生的引薦,但我對你還是不信任的,當然,您所表現出來的忠誠也讓我讚嘆。
可是最近上海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我們心力交瘁,我必須要確證您對帝國是真正的忠貞。所以,羽原君為了徹底化解我的擔憂,就替我設計了一個計劃。這次侯群峰來到上海,我主動請纓協助領事館保護,我不得不告訴您,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田七朝羽原光一看了看。
羽原光一一笑:「我多次對川本君說,你沒有問題,如果一定要測試的話,其實也非常的簡單,給你編造一個情報。比如,侯群峰會乘坐火車在今天下午兩點到達上海,其實他走的路線根本不是火車,而這個情報除了我們,也只有你一個人才知道。」
田七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你瞧,我們真的派了三輛轎車去接不存在的侯群峰,如果路上遭到襲擊,那麼這份情報只可能是你泄露出去的,沒有第二個人。」羽原光一看起來異常的輕鬆:「只是,你的忽然受傷似乎有些打亂這個計劃了,川本君原本是想暫停,但我想既然開始實行就要進行下去。
一個優秀的潛伏特工,我做一個假設,比如是你,即便受傷沒有辦法離開,也能想方設法把情報傳遞出去。湊巧的是,在你回到陳家,當天晚上就暴力毆打了一個女人,並且把她扔了出去,我們換一個角度考慮,你有沒有可能是故意這麼做的?」
「很有這種可能。」田七認真的回答道:「如果我是一名間諜,我會靠著這樣的手段,把情報放在這個女人的身上帶出去。」
「是的,當我得知這個消息後,那個女人已經被軍統的人帶走了。」羽原光一接口說道:「田七的任何事情都會引起軍統的重視,而且軍統一直都在監視陳家,這點沒有什麼稀奇的。不過換了其他人,我們都會懷疑,偏偏做這件事的人是你。
你的兇殘、冷漠,即便我都有些害怕,對一個女人突然做出如此殘暴的事情,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反而認為理所應當。那個女人除了可以傳遞情報,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丟了就丟了吧,但這卻可以被用來證明一件事,你說呢?」
「如果車隊遭到襲擊,那麼,傳遞出這份情報的人一定是我。」田七給三個酒盅里倒上了酒:
「反之,你們就可以確認,我是真正的想要為大日本帝國盡力的。」
這是一把雙刃劍。
只要車隊沒有遭到襲擊,那麼川本小次郎對於自己的疑心就會大部分的消除。
而且從此以後,自己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正常的。
可來不及了。
孟紹原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自己這次一定會暴露的!
怎麼辦?
就算身體正常也沒辦法從這裡逃出去。
田七知道自己這次完了。
能夠挺過那些酷刑不當叛徒嗎?
田七不知道。
一旦被捕絕不出賣組織,這是家法。
可是當你真正被捕,真正面臨那些慘絕人寰的酷刑時候,又有多少人能夠熬住?
一念為之英雄,一念為之狗熊!
……
孟紹原舒服的坐在窗口,邊上還放著一杯茶。
這裡是最好的觀察位置。
他抬腕看了一下時間。
快了。
一次並不如何複雜的任務。
無非就是在自己的功勞簿上再增加一筆而已。
「孟主任,全部到達指定伏擊位置。」
「知道了。」孟紹原喝了一口茶:「命令,隨時準備動手!」
……
第二瓶酒又快要見底了。
田七總是喝一會,就悄悄用力的掐自己大腿的傷口。
一陣陣劇烈的疼痛,讓他全身都是汗水。
他不能讓自己真的醉了。
等到羽原光一和川本小次郎喝醉了,也許那是自己唯一逃跑的機會。
這兩個日本人也喝多了。
「來人。」
羽原光一大著舌頭。
一個少尉走了進來。
「聽著,如果我們都喝醉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離開這個房間。」
「是的。」
田七聽的非常清楚。
最後一絲希望也斷絕了。
這次,是真的要完了。
「來,田先生。」川本小次郎有些晃悠的舉起了酒盅:「如果這次平安度過,我會真誠的向你道歉。」
「不用,川本先生。」田七也口齒不清的含糊說道:「希望這次過後我們能夠成為朋友。」
「當然,當然。」羽原光一喝的兩隻眼睛都紅了:「任何為帝國真心做事的人都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合作將會是天長地久!」
這句成語用得並不好。
可是,田七根本沒有西斯顧及到這些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3點。
田七已經絕望。
希望,在這一刻已經幻滅。
忽然,那個少尉又推門進來,低低的在川本小次郎耳邊說了一會話。
「知道了。」
川本小次郎放下了酒盅,冷冷的盯著田七,眼神如此凌厲。
田七默默點喝了一口酒。
川本小次郎猛的站了了起來,然後冷冷說道:「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