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實在是有點過分了啊。」
唐縱連連搖頭:「我這才從重慶來,就聽到這麼一出,好傢夥,色膽包天,什麼家法都不管了。」
「狗東西,這個狗東西。」戴笠怒氣沖沖:「無法無天,目無家法,他不是色膽包天,他這是要把天給我捅破了!」
「沒那麼嚴重,沒那麼嚴重。」唐縱急忙勸解:「男人嘛,好色也是人之常情。你自己也都說過,只要大節無虧,有點小毛病也是正常的。」
「他這是小毛病?」戴笠眼睛瞪起來了:「松本真柰子是誰?大佐的女兒,我們的死敵。你說說,你說說,還有哪個女人是他不敢碰的?」
「雨農。」唐縱一笑:「按理說呢,我現在不在二處了,這些事情我也管不到了。不過你想想,沒有這個真柰子,日軍南京暴行沒有那麼容易曝光。這個孟紹原呢,色膽有,功勞也有,這個,勉強算是功過相抵吧。」
戴笠直勾勾的看著對方:「老唐,孟紹原給你什麼好處了,你這麼幫著他說話?」
「是啊,他是給我好處了。」唐縱居然一點都不隱瞞:「我現在分管的軍事情報機構資金緊張,我這次到上海,和孟紹原提了一下,他立刻幫我解決了八萬美金。」
「多少?八萬,還美金?」
「是啊,這可救了我的急,夠我用上一段時間的了。」
「好啊,好啊,這狗東西比我有錢多了。」戴笠不甘心地說道:「這軍統局一旦成立,上面撥款是每月五萬法幣的經費,雖然有走私的利潤支撐,但抗戰耗費極大,我正在想著再到哪去弄筆錢呢。不對啊,老唐,這是我軍統的錢啊,你現在又不是我軍統的人了,他孟紹原可還是,不成,你得把這錢還給我。」
「戴雨農,你要點臉成不?這錢和你軍統有什麼關係?」
「孟紹原給你的,就是我軍統的錢!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你這麼說我可就不樂意了啊,什麼叫吃裡扒外?我當初可也是軍統的,是孟紹原的直接上司。我這個老部下,看到老領導經費緊張,給我點錢怎麼了?」
「不成,不成,你至少得還給我一半……」
……
他媽的,好好的來武漢,居然被關了?
這還有點天理不?這還有點王法不?孟紹原那叫一個鬱悶啊。
禁閉室外也沒人看管。
不怕他會跑了。
執行家法?
還真的會槍斃自己啊?
上次就被戴笠嚇唬過一回,真押到刑場上去了,還開了槍,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一個辦法,不會用兩次吧?
禁閉室的門被推開了。
衛隊長高平超拎著一個飯盒進來:「孟科長,吃飯了。」
三葷一素,還有一壺酒。
孟紹原臉色一變:「不是斷頭飯吧?」
「你想得美。」高平超笑著說道:「咱們軍統執行家法,還有斷頭飯給你吃?我告訴你,這都是我私人掏腰包買的,要不然這裡的飯菜你可吃不習慣。」
「哎喲,高衛隊長,我可得謝謝你了。」孟紹原眉開眼笑,倒上一盅子酒,喝一口,吃一口菜,美滋滋的。
「孟科長,我也不是特別大方,我這是來報答你的。」
「報答?高衛隊長,我沒幫過你什麼啊?」
高平超嘆息一聲:「我的家人都在南京,撤退的時候,沒跟著我出來,後來我得到消息,他們全都……哎……全都遇難了。」
他用手捂著臉:「你公開了日軍暴行,也算是幫我家人報了仇,你說,我怎麼能不謝謝你?」
孟紹原沉默了。
「咱軍統沒斷頭飯,可我不能忘記你。」高平超說著站了起來,抬頭看著屋頂,似乎在那竭力控制自己情緒:「不管戴先生怎麼處置你,都有我幫你收屍!」
「不是,高衛隊長,說清楚啊,什麼意思?」
可是,高平超已經離開了禁閉室……
……
戴笠和唐縱兩個人吵累了,氣喘吁吁的,坐在那裡互相瞪著眼。
「報告。」
「進來!」
「報告,我飯菜給他送去了,而且按照您的吩咐說了那些話。」
「他什麼反應?」
「估計被嚇壞了。」
「沒被他看到你的臉吧?」
「沒有,按照您的吩咐,我都沒和他直視過。」
戴笠點了點頭:「這小子這方面本事太大,你說謊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好了,先出去吧。」
「是。」
高平超一走,唐縱立刻得意地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真捨得殺了他。哎,上次你嚇唬過他一次,再用,可就不靈了啊。」
「老唐,我還告訴你了。」戴笠冷笑一聲:「你看著,我這次,真殺了他!」
……
孟紹原呆若木雞。
不是,高平超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幫自己收屍?
不會的,不會的。
是在嚇唬自己。
他剛才說「不管戴先生怎麼處置你,都有我幫你收屍」這句話的時候,雖然是帶著悲痛說的,可明顯有說謊話時候的斷續發音。
不會的,不會的。
「砰」!
禁閉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上尉帶著兩名特務走了進來:「孟紹原!」
「什麼事?」
上尉拿出一張紙:「孟紹原,無視國法家法,執行,死刑!」
「啊!」孟紹原趕緊陪著笑:「哎,麻煩和戴處長說下,嚇唬一次就得了,哪能次次嚇唬啊。」
「孟紹原,這是戴處長親筆簽署的處決令,誰有功夫和你開玩笑?來人,帶走!」
「喂,這次又不會對我開槍吧,動靜太大了啊!」
……
「報告,孟紹原已經被帶往刑場。」
「好,執行!」
「戴雨農!」唐縱一下急了:「你來真的啊?孟紹原可是干將啊,你想清楚了啊!」
「乾淨?」
戴笠冷冷說道:「干將,也不能屢次破壞家法。我要揮淚斬馬謖。」
「揮什麼淚啊!」
唐縱這次真的急了。
看戴笠這樣子,怎麼像是在玩真的啊?
……
孟紹原被帶到了一個空地。
一個大坑早就挖好了。
「做……做什麼啊……」孟紹原的聲音有些哆嗦起來。
「執行家法。」上尉面無表情:「活埋。」
「別開玩笑了,我害怕。」
孟紹原顫抖著聲音:「告訴戴先生,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啊。」
「晚了,戴先生不想再見到你。動手吧。」
「我……」
孟紹原剛說出一個字,就被推到了大坑裡。
然後,一鏟土一鏟土朝著他的身上落下。
「喂,還真來啊!呸呸……輕點,輕點……」
孟紹原吐掉了嘴裡的土:「我有重要情報要報告給戴先生啊!」
沒人理他,落下來的依舊是土。
孟紹原想過自己的無數種死法,可是活埋?
半個身子都被埋住了。
孟紹原已經無法動彈。
他嚇壞了,真的被嚇壞了。
他媽的,自己是被活埋死的啊!
他不想就這麼死了啊。
當土即將埋到他的嘴,他不顧一切的,悽厲的慘呼一聲:
「我要給自己贖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