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滬會戰爆發之後,第87師占領滬江大學,第88師占領了五洲公墓、寶山橋、八字橋等各要點。
14日到滬的第2師補充旅接替第88師防守上海愛國女校、持志大學,並擔任攻擊虹口公園和江灣路日軍司令部的任務。
15日,日本裕仁天皇命令松井石根大將為上海派遣軍司令官,指揮第3師團、第11師團等軍直屬部隊進攻上海,進一步擴大對中國的侵略戰爭。
日軍增援部隊在中國軍隊側後方上陸後,中方已經無力消滅日軍陸戰隊,委員長為首的中國軍隊統帥部,考慮在上海作戰比在遙遠的北方大平原作戰補給方便,避開機動力占優勢的日軍。且在有外國租借的上海開戰,極有可能引起大國勢力的干涉,並可能在外國調停下贏得一個光榮的和平,進而挫敗日軍對華北的野心,這對相對弱小的中國來說是極為有利的。
在兩日的戰鬥中,孟紹原的武裝陣亡四人,傷二人,其中就包括了林璇。
林璇隨後被送往南京養傷。
而取得的戰果同樣是令人鼓舞的。
孟紹原所屬各中隊,指示炮兵拔掉日軍陣地三處,發現一處隱藏陣地……光孟紹原一個人就指揮炮兵幹掉了日軍一個重裝小隊。
當然,這筆功勞被記到一個叫劉美華的女孩子的頭上……
至於在鋤奸方面,則更加讓人振奮。
僅僅田七小隊,一次性的就幹掉了三十八名漢奸。
有沒有被誤殺的?
沒人在乎。
所以的這些戰功都是需要被統計在案的。
戰前,孟紹原就被晉升為中校。
當鼻青臉腫的他回來後,戴笠親自頒布了任命。
「我軍正在重新集結,準備新的攻勢。」戴笠面色凝重:「一會我還要趕回南京去……」
戴笠是個奇人。
這點孟紹原確信無疑。
在整個淞滬會戰期間,他白天堅持在上海前線,一邊忙於組織對日情報戰,一邊竭力建立軍統武裝別動隊,協助正規軍作戰。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每天晚上還親自坐車從上海到南京,向委員長匯報戰況和情報分析。
那時南京到上海鐵路已經不通,汽車也只能滅燈行駛,日軍飛機不斷轟炸掃射,時時如身臨鬼門關,戴笠卻樂此不疲。
他的好色是有名的,而他的好色居然能夠幫助他保持充沛的精力。
他白天奔忙一天,坐車去南京的時候,必要帶上兩個女特務和他坐在後排,一左一右,要求要漂亮、風趣、開朗、善於說笑。
一路從上海到南京和女特務說笑解悶,有時候給他作按摩,也不用睡覺,頂多靠在女特務身上打個盹。
去見了委員長,談話後又一起回上海,一路又是說笑不眠,第二天居然又精力充沛,生龍活虎。
反正在這點上,孟紹原怎麼想都覺得自己無法做到。
「有個任務,在我去南京之前必須和你交代一下。」戴笠隨即說道:「姚慕青,上海人,華通麵粉廠董事長,漢奸。在過去幾年裡,聯合日商,對國貨不斷打擊,造成中國商人大量損失。
兩個月前,我高級幹事葉明寶進入租界,因其父與姚慕青早年相識,故而特意前去拜訪,隨後葉明寶失蹤,至今生死不明。我們懷疑是葉明寶身份不慎暴露,遭到姚慕青出賣,被日特機關綁架或者殺害……」
這小子做的壞事蠻多的啊?為什麼不把他幹掉?,
孟紹原有些好奇。
「中日盧溝橋開戰之後,日特機關和姚慕青往來頻繁,意欲在上海成立上海商界總會,由姚慕青擔任會長,和上海工商界聯合會抗衡,並取代其位置,成為親日組織。」戴笠說這些話的時候面色凝重:
「姚慕青積極響應,奔走串聯,一旦被其弄成,並由日本人在背後撐腰,會迷惑到很大一部分人,並且讓立場左右搖擺者,有極大投敵可能。所以經過研究決定,必須儘早解決姚慕青這個禍患。」
「我知道了。」孟紹原立刻回答:「我這就進租界想方設法把他幹掉。」
「不能殺他。」
啊?
孟紹原一怔。
不能殺?
為什麼?
戴笠似乎有難言之隱,在那躊躇了一會:「今天我和你說的這些話,只有你我知道。」
「明白。」
「當年委員長在上海,姚慕青曾經幫過他的忙……」
只這一句話,孟紹原便立刻就明白了。
「委員長後來還和我提起過此人,說了些做人要知恩圖報大概意思的話。」戴笠苦笑一聲:「其他人,殺了也就殺了,可是幫過委員長的人,殺,還是不殺?殺了,萬一龍顏震怒怎麼辦?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生擒此人,送到南京去交給委員長發落。」
難啊。
戴笠要考慮的,可不僅僅只有完成任務那麼簡單。
「除了委員長的因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戴笠的話還沒有說完:「姚慕青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是我們的人。」
嗯?
這算是個大意外了吧?
老子是漢奸,兒子是特工?
戴笠苦笑一下:「他的大兒子,長期在華北,表面和日本人合作,實際上是我們的資深潛伏特工,代號『楓葉』,陸續給我們傳遞了大量情報。去年,我去北平的時候,秘密見了他,楓葉在向我匯報了工作後,提出了一個要求……」
楓葉知道自己的父親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求戴笠,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還請儘量刀下留人,哪怕給他父親判個終身監禁,也請一定要留在父親一命。
「楓葉」,一定是個特別重要的潛伏特工。
孟紹原很快便做了猜測。
以戴笠的性格來說,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但他看起來是答應了「楓葉」的請求。
楓葉是誰?
他和日本人合作的身份是什麼?
孟紹原沒有問。
這些事情,如果戴笠不願意和你說,最好還是不要多問。
「委員長加上楓葉的原因,所以我決定暫時留姚慕青一命。」戴笠凝視著面前自己這個最得意的部下:「有沒有辦法把他給帶出租界,送到南京去?」
綁架啊。
綁架比暗殺其實要困難許多,即便真的成功,怎麼帶出租界都是一個問題。
「保證完成任務。」孟紹原依舊沒有任何遲疑就答應了下來。
「那好,抓緊去辦。」孟紹原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卷宗:「這是姚慕青的全部檔案,你仔細研究一下,七天之內,必須完成任務。」
「明白!」
……
姚慕青和季雲卿相識。
一看到「季雲卿」這個名字,孟紹原就忍不住笑了。
自己在上海南京無錫可沒少和他打交道。
老實講,說自己是季雲卿的克星一點都不誇張。
姚慕青從季雲卿那找了一批保鏢保護自己安全。
也不知道是季雲卿對他特別好,還是姚慕青的支票開足了,季雲卿手下所謂的「十三太保」中的長刀短刀快槍三個人保護。
媽的,還長刀短刀。你和機槍對一個試試。
快槍?能快到什麼地步?
再往下看,姚慕青的大兒子在華北「做生意」,二兒子姚啟義,擔任他的麵粉廠總經理,還有一個孫子,姚宏圖,6歲。
孟紹原心裡大概有數了,他把吳靜怡叫進了辦公室:「立刻把田七、祝燕妮、陸清鴻、譚新乙給我調回來,此命令十萬火急,所指揮隊伍交給副隊長處理。」
「好的。」
「等等。」孟紹原叫住了吳靜怡:「吳助理,我聽說你先生在租界外上班?」
「是啊,他們銀行在租界外。」
「你說你先生這運氣,大上海的銀行大部分都在租界裡,就那麼幾家在租界外,可偏偏攤到你先生身上了。」孟紹原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封信:「滙豐銀行總經理科利爾和我相熟,我和他打過電話,讓你先生立刻辭職,帶著這封介紹信,去滙豐銀行找科利爾。」
「謝謝孟主任。」吳靜怡接過了信,居然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那我先去通知田七他們。」
「去吧。」
孟紹原很滿意自己的這個助理。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說感謝的。
放在心裡就行。
可是,有一天需要吳靜怡去做些什麼危險的事,孟紹原相信她不會有一分一秒遲疑的……
……
「田七,你立刻拍電報去無錫,讓米子朗調派八名精幹民團成員,連夜趕到上海,到公共租界和我匯合。」
「知道了。」
「還有,讓米子朗他們空手來,武器到了上海之後再分發給他們。再拍份電報給康天浩,讓他幫忙想辦法解決一下交通問題。」
「嗯,終於要用太湖民團了?」
「何止是要用,是要大用。」孟紹原沉吟著:「萬一上海丟了,日軍必然會進一步南犯,到時候,這些太湖民團,就是我們的敵後游擊隊。」
田七知道,孟紹原很早以前就開始布網了,現在這些過去隱藏下來的力量終於到了啟用他們的時候了。
他還有一些好奇。
孟紹原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場戰爭。
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戰爭做準備。
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也許這就是他能夠步步高升的原因吧。
跟著這個人,將來的前途一定不會錯的。
田七心裡可以確定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