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零九章 懸崖邊上

  姚霜的七姐妹並沒有走散。

  甚至,連保護她們的那一個班的戰士,都還在。

  這都是孟紹原特別安排的。

  他特意囑咐這一個班的戰士,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確保電台的安全。

  只是,在突破日軍包圍的時候,電台小分隊和大部隊走散了。

  這裡,他們人生地疏,根本不知道應該往哪去。

  身後,是窮追不捨的日軍。

  一路上,在緬奸的「配合」下,日軍不斷的對這支小分隊展開襲擊。

  情況十分危急。

  護送電台的士兵們,早已精疲力竭,人困馬乏。

  一路的戰鬥,讓保護電台的一個班的兄弟,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

  姚霜忽然發現,此時,身邊已經只剩下了自己這電台班的七姐妹了。

  她們完全不知道路該往哪走。

  可是這七個女兵,就和男人一樣英勇頑強。

  她們邊打邊撤,始終沒有一個人委屈抱怨的。

  只是,她們實在不認識路,在撤退的過程中,被日軍追到一個山坡上。

  凶神惡煞的日軍在後面緊追不放,如潮水般撲了上來,包圍了整個小山坡。

  小山坡的後面是懸崖。面對兇殘的敵人,七名女特工人員明白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但她們毫不畏懼,她們利用小山坡的制高點,向敵人英勇還擊。

  「姐妹們,我們出不去了,砸毀電台,銷毀密碼本。」

  關鍵時刻,姚霜果斷下達了命令。

  女兵們立刻開始砸毀電台,銷毀密碼本。

  「你們說,要是,咱們的孟處長在這裡他能想到脫身的辦法嗎?」姚霜一邊對著日軍射擊,一邊莫名其妙的問道。

  「他是盤天虎,是地表最強特工,肯定會想到辦法的。」一個姓趙的女譯電員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這個時候了你都還想到孟處長,你說,是不是看上孟處長了?」

  「瞎說什麼呀。」姚霜的臉一下子紅了:「我怎麼會看上他,都說他是個花花公子。再說了,軍統家法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得了吧,咱們的那位處長,什麼時候遵守過家法啊。」趙譯電員白了姚霜一眼:「我看你就是看中孟處長了。」

  「報告,電台和密碼本已經全部銷毀。」

  「好!」

  姚霜又開了一槍,發現子彈已經沒了。

  「檢查武器彈藥。」

  「報告,子彈都打光了,還有手雷一枚!」

  「我也沒子彈了,手雷,還在!」

  七姐妹,每個人身上都帶了一枚手雷。

  她們都知道這枚手雷是為誰準備的。

  「在絕境的時候,手雷,留給自己!」

  這是她們在出征緬甸前,她們的長官,囑咐她們的!

  姚霜把打空了子彈的手槍,扔下了懸崖:「姐妹們,時間到了!」

  「咱們下輩子,還做好姐妹!」

  趙譯電員第一個站起,看著慢慢逼近的日軍,輕蔑一笑,拉響了手雷:

  「中華民國萬歲!」

  她毅然決然的跳下了懸崖!

  「中華民國萬歲!」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姚班長,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兩個女譯電員忽然笑道:「其實,我們是那邊的人!」

  那邊的?

  哪邊的?

  還沒等姚霜反應過來,兩個女譯電員同樣拉響了手雷,一起跳下了懸崖。

  她們高呼的是:

  「中華民族萬歲!」

  日軍已經衝上了懸崖。

  讓她們瞠目結舌的是,在這裡死死狙擊著他們的,竟然是一群女兵!

  「不要!」一個日本軍官急忙用生澀的漢語叫道:「不要這麼做。」

  站在懸崖邊的姚霜「呸」了一聲:「遠征軍,誓死不當俘虜!」

  她高呼一聲:「中華民國萬歲,中華民族萬歲!」

  就和所有的姐妹一樣,她拉響了手雷,朝著懸崖下縱身一躍!

  一寸河山一寸血!

  在遠征軍的歷史上,女兵,和男兵一樣,在最危難的關頭,慷慨赴死,義無反顧!

  這譯電班的軍統七姐妹,把她們人生中最美麗的一幕,永遠永遠的留在了緬甸!

  六枚手雷都炸響了。

  可是,姚霜的那枚手雷卻意外的沒有炸響。

  但墜崖後四肢骨折,無力移動。

  四天後被親中國的克欽族游擊隊發現,把她救了起來,但最終還是因傷勢過重,沒有辦法挽救。

  姚霜最後說的話是:

  「如果條件允許,請把我的屍體帶回國,請轉告戴局長和孟處長,我們沒有給他們丟臉,我們也沒有給國家丟臉。

  請再幫我轉告孟處長,我真的,有一點……」

  最後的話,她沒有說出來。

  她永遠的把自己的生命,定格在了十九歲。

  那如花般美麗燦爛的年齡!

  她們,無怨無悔。

  她們盡到了一個中國人,一個軍人,最後的職責!

  在軍統成立的紀念日上,對殉國的七名女譯電員進行了隆重的追悼。

  軍統惟一的女少將姜毅英親自寫了祭詞,並在重慶漕絲廠她的辦公室窗外,種下了七枝連根的美人蕉,軍統人員稱為「七姐妹花」。

  ……

  孟紹原大口大口喘息著。

  他看了看周圍。

  只有他一個人了。

  其他人,都打散了。

  包括李之峰、石永福、丁文瑞,全部都不見了。

  現在,就要靠著自己一個人,走出這野人山了。

  能不能活著走出去?

  孟紹原沒把握。

  他媽的,這野人山是什麼東西,他太清楚了。

  他倒寧可死在日本人的手裡,也不願死在野人山里。

  那算是什麼啊?

  死在日本人的手裡,好歹追悼會上會說:

  「孟紹原,與日軍作戰中英勇犧牲,壯士千古……」

  死在野人山里?

  「孟紹原,在野人山里被餓死、病死了。」

  餓死了?

  孟紹原趕緊摸了摸口袋。

  還剩下一塊餅。

  自己從眉苗搜刮來的物資,大部分分給弟兄們了,剩下的,都在衛士們那裡呢。

  自己是長官啊,哪有長官背著物資的?

  他媽的,虧大了。

  要靠著這一小塊餅走出野人山嗎?

  孟紹原也沒有野外生存經驗啊,尤其是在這種鬼地方。

  早知道,當年多看點貝爺的「荒野求生」了。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麼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

  孟紹原忽然張開他的破鑼嗓子唱了起來。

  接著,他又發現了嚴重的問題:

  自己除了五音不全,而且,還是個他媽的路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