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憲兵司令部監獄。
在這裡,關押著大量的政治犯、進步青年、抵抗組織成員,等等等等。
還有的一些是商人。
他們倒也沒犯罪,只是被日本人找了一個藉口抓了進來。
有的,純粹只是日本人要從他們身上撈筆錢。
有的,是和日本商人產生了商業上的利益矛盾。
結果,直接就被關進了憲兵隊。
現在,監獄裡來了一個特殊的「犯人」:
偽南京國民政府司法院院長孟柏峰。
本來,按照他的級別,又在證據不充分的情況下,是不應該被關到監獄裡的。
可是,大約是為了要替自己的上司岩井朝清報仇,伊丹少佐堅持要扣押孟柏峰。
而在蘇州的局勢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尤其在西野義石決定出兵鎮壓無錫、常州、常熟「暴動」,一些在蘇州的「要員」全部進入憲兵司令部後,羽原光一最終還是決定,把孟柏峰暫時關押到監獄裡。
兩個原因。
一個,是從孟柏峰的人身安全角度考慮的。
第二個則是從孟柏峰的影響力來考慮的。
儘量要讓他避免和這些「要員」接觸。
否則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很難說。
當然,並不是真正的關押了孟柏峰!
明理是扣押,其實還是有很大自由程度的。
羽原光一專門為他準備了一個單間。
這裡,之前是看守的值班室。
一應生活設施俱全,還貼心的準備了筆墨。
門上也沒有上鎖,孟柏峰可以進出自由。
甚至,都沒有說是扣押,把孟柏峰放在這裡的對外理由是:
孟柏峰是司法院的院長,所以請他來視察蘇州監獄,給出改進建議。
嗯,能夠想出這個藉口,也是難為羽原光一了。
羽原光一和孟柏峰做了約定,在真相調查清楚之前,請孟柏峰暫時居住在這裡,只要他不離開這裡,他的任何活動都不會受到限制,他的任何要求都會得到滿足。
孟柏峰居然爽快的答應了這個條件。
他讓羽原光一幫自己準備幾瓶好酒,一些自己習慣抽的菸絲。
羽原光一一律都滿足了。
監獄的看守長是山浦拓建,他也得到了羽原光一明確的命令:
不許限制孟柏峰,孟柏峰想做的任何事情都由他去做。
「如果他要劫獄呢?」山浦拓建問了一聲。
「除非他瘋了。」羽原光一冷冷地說道:「你認為孟柏峰會劫獄嗎?如果他真的是支那人的間諜,他會為了一個犯人而暴露自己嗎?除非這個犯人是國民政府重量級要員,可是在蘇州,有這樣的可能嗎?即便他劫獄了,你認為他能夠跑出去嗎?」
當然不能。
外面就是憲兵司令部,他帶著一個犯人能夠跑到哪裡去?
孟柏峰很滿意這樣的「待遇」。
他做了這麼多事,無非只有兩個目的。
幹掉岩井朝清,製造自己不在場的證據。
然後,被帶進憲兵司令部的監獄!
現在,這兩個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尤其是後一個,羽原光一就算是做夢也都想不到,孟柏峰居然是處心積慮的要進監獄!
這誰能想得到啊?
孟柏峰進了監獄後,受到了山浦拓建的鄭重對待。
他甚至還帶著孟柏峰參觀了一下監獄。
孟柏峰還真的提出了一些整改意見。
山浦拓建都虛心的接受了。
這到底是不是被扣押了啊?
「只有這些嗎?」
孟柏峰大致參觀了一下之後問道。
「還有一座秘密監獄,也在這裡。」山浦拓建隨即回答道:「那裡面關押的都是一些重刑犯。」
「帶我去看看。」
「好的。」
山浦拓建把他帶到了秘密監獄中。
其實,這所謂的秘密監獄,無非就是監獄中的監獄,看管的更加嚴密一些而已。
一扇厚重的鐵柵欄門,將其和普通監獄阻隔。
一共有七個監舍,每一扇都是鐵門緊鎖,只有一扇只能從外面打開的窗才能看到裡面的情況。
「這個是老江抗的副政委。」山浦拓建介紹著每個監舍里的重刑犯:「這個人的嘴很嚴,抓進來後,我們用盡了一切手段,也都沒有辦法讓他開口……
這間關的是重慶的聯絡官,還是個少將,被我們抓獲後,一樣也拒不開口,孟先生,有些支那人的骨頭還是很硬的。」
「你是說,我的骨頭不硬嗎?」孟柏峰冷冷的問了一句。
「不是,絕對不是這個意思。」山浦拓建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岔開話題,一間間的監舍介紹了下去。
到了最後一間,山浦拓建從外面打開了鐵窗:「這裡面,關的是一個瘋子。」
「瘋子?」
「是的。」
「他犯的是什麼罪?」
「不知道。」山浦拓建老實的回答道:「他是岩井大佐親自逮捕的,而且審訊的時候,也都是岩井大佐親自審問。具體犯的什麼罪,我也不太清楚。
這個人被抓進來差不多有一年半了,長期的關押,讓他的精神受到了嚴重的損害,後來他就瘋了。」
一年半?
之前,因為蘇州光復,前駐蘇州日軍司令官森木一郎被解職,由岩井朝清接替。
也就是說,他上任沒有多久,就立刻抓住了這個人。
孟柏峰朝著裡面看去。
裡面被關押的犯人,骯髒不堪,坐在牆角,不斷的在那傻笑,還抓起地上的稻草,不停的塞到嘴裡。
「他叫什麼名字?幾歲?」孟柏峰問了一聲。
「登記的名字是叫沙文忠。」山浦拓建接口說道:「好像有六十歲了吧?」
孟柏峰點了點頭:「山浦閣下,你知道我和岩井朝清大佐之死有牽連,是嗎?」
山浦拓建有些尷尬,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這個叫沙文忠的,被抓進來了一年半,還是岩井朝清親自抓捕,單獨的親自審問,我很好奇。」孟柏峰淡淡地說道:「也許從他身上能夠解開一些疑團。」
「一個瘋子?」
「一個瘋子!」孟柏峰鄭重其事地說道:「我要親自審問他,當然,就在他的監舍里,也許這能幫助我洗清我的罪名,我希望能夠得到這個特權。」
審問一個瘋子,難道,你也發瘋了嗎?
山浦拓建想著羽原光一的交代,立刻答應了下來:
「好的,但是審問只能在這裡,你不能把他帶出監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