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興,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
白志成「語重心長」:「這當特務的,也許今天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千萬不能再當下去了。還有,你聽我一句,我看這局勢啊,中國之間的國力相差太大,亡國之禍就在眼前,到時候日本人占領了整個中國,你真以為這公共租界,還是安全的嗎?」
白國興低頭不語。
「是啊,國興。」馬萍也接口說道:「那些什麼主義,中國和日本之間的那些事,和我們沒有關係,阿拉這些個小老百姓,想的就是怎麼太太平平的過日子。國興啊,你聽姆媽一句話,趕緊退出什麼軍統,這真正是性命交關的事體啊。」
白國興看起來有些沮喪:「爸爸,姆媽,你們是不曉得,一入組織,終身軍統,退出來,一樣是要掉腦袋的。怪只怪我當初鬼迷了心竅,怎麼就同意加入了呢?」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白志成也情不自禁的放低了聲音:「既然不許走,那就偷偷的走。」
白國興一怔:「軍統可是會追殺我的啊。」
「到一個他們追殺不到的地方。」
「哪裡?」
「日本人那裡!」
白國興完全呆住了:「那……那是要我當漢奸?」
「到時候整個中國都被日本人占領了,哪裡還有什麼漢奸?」白志成冷笑一聲:「全中國都是漢奸,難道獨獨多了你一個嗎?」
看到兒子一臉沮喪,白志成終究還是有些心疼:
「國興,你要是再真的有所顧慮,也有辦法。汪精衛汪先生的政府組建在即,我和特工總部副主任唐惠民交好,可以拖他,設法在新政府里幫你謀取一個職位。」
白國興沒有說話。
汪精衛可是被定性成漢奸的啊。
像是看出了兒子的顧慮,白志成耐心說道:「汪先生走的,是和平救國的路線,可比重慶的那個蔣某人要高明的多了。現在雖然很多人還看不出,但終究有一天還是能夠體會到汪先生苦心的,國興啊,去汪先生那裡總比死在軍統手裡要好吧?」
白國興遲疑著,還是點了點頭。
「我現在就給唐惠民打電話。」
白志成起身,來到電話前,撥通號碼,在那聊了一會,掛斷電話,重新走了回來:「唐惠民答應了,你準備一下,他明天一早就派人來接你。」
白國興深深一聲嘆息,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父親。
這是一條當漢奸的不歸路啊!
……
一大早,馬萍先打開了門,朝外面小心的看了一會。
「快出來。」
不一會,就看到白志成率先出來,接著是白國興和陸嘉麗帶著他們的孩子出來了。
「應該快到了。」
白志成看了一下手錶。
「我們……」
白國興話還沒有說完,眼睛忽然直勾勾的看著馬路對面。
就看到一個女人,帶著四條大漢朝這走來。
吳靜怡!
她冷冷的注視著白國興:
「白國興,去哪啊?」
「吳書記……」
白國興面色慘白,話音未落,變故再生。
他身邊的妻子陸嘉麗,忽然從小皮包里掏出一把手槍,「砰」的就朝對面放了一槍:
「國興,快跑!去六安福公司,有人接應你的!」
吳靜怡立刻掏槍還擊。
「砰砰砰」!
接連幾槍。
只聽到一聲慘呼,白志成捂著胸口倒地。
那馬萍尖叫一聲,整個人癱倒在地,一動都不敢動。
陸嘉麗一手帶著小孩朝屋子裡退去,一手持槍不斷射擊。
一串子彈飛來,陸嘉麗左胳膊中彈,劇痛之下,孩子鬆手。
陸嘉麗正想去抓孩子,可是子彈密集,逼得她不得不退到了屋子裡。
那邊,白國興拔腿飛奔。
「不管女人,把孩子抓過來,追白國興。」
吳靜怡又是連開幾槍,大聲下令。
此時,血泊中的白志成早已沒有氣息。
……
吳靜怡朝邊上看了看,推門走了進去。
「吳書記。」
呆呆坐在屋子裡的那個人說道。
吳靜怡打開了燈。
屋子裡變得明亮起來。
白國興!
坐在那的,是白國興!
「沒傷著吧。」吳靜怡問了聲。
「沒事。」白國興站了起來:「我爸,怎麼樣了?」
「應該死了。」
白國興一臉的痛苦:「我知道他和76號勾結,罪有應得,可是……可是他究竟是我的父親啊……」
「他多次資助76號,又和傅筱庵來往密切,秘密操控銀行資金資敵,早已在我們的鐵血鋤奸令名單里,早晚都是個死,這點你比我更清楚。」
吳靜怡冷冷說道:「你的妻子陸嘉麗,很早就被日本人招募,以鋼琴教師的身份出入顯貴之家,刺探軍事經濟情報。
白國興,按照這份履歷,以我們的做法,全家滅門,一個不留。但現在我讓你的母親和兒子活著,你應該知道這其中你要付出的代價!」
「我知道,我知道。」
白國興喃喃說著,他到現在還不會忘記自己才進軍統,就被吳靜怡秘密召見的那一天。
多次在同僚面前抱怨,全都是吳靜怡讓他這麼做的,為的就是要打造出他意志不堅定的形象。
「你的檔案,我已經通過特殊手段泄露給了日本人。」吳靜怡坐到了那把椅子上:「在那份檔案里,你是極度危險的可能叛變分子。而事實證明,你的父親也在策劃你叛變了。所以,你的叛變也就順理成章,但是,你必須牢記你的使命!」
白國興不會忘記: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一名潛伏特工了!
「你的孩子,我們已經救出來了。」吳靜怡特別強調了「救」這個字:「在你完成潛伏任務之前,我們會幫你妥善照顧的。」
白國興慘笑一聲。
現在,自己唯一的孩子就是他們手裡的人質了!
任何的叛變,都會讓自己的兒子從此後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
「我的任務什麼時候可以完成?」白國興問了聲。
「在我們認為你已經沒有繼續潛伏必要的時候。」
吳靜怡沒有說真話。
白國興會一直的潛伏下去,要麼抗戰最終勝利了。
要麼,他暴露了!
「我去六安福了。」
白國興臨走的時候問了一聲:「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多少?」
吳靜怡沒有回答。
但是,她心裡很清楚,借著這次撤退的機會在軍統局上海區會出現很多的「叛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