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比少佐每天中午都會準時去拜會一下田中軍吉。
連時間都不會變。
每次都會帶上一束鮮花。
而為了不影響到田中軍吉的休息,逗留的時間絕不會超過三分鐘。
連著三天都是如此。
這讓這個點負責站崗的內野和大平已經非常熟悉了。
第三天的時候,「野比大雄」得到了一個確切的消息:
田中軍吉的身子,已經適合做手術了,將會在後天上午進行手術。
還剩下最後一天時間。
手術的過程很有可能直接將田中軍吉喚醒,或者是,永遠無法喚醒。
兩種情況都是孟紹原不願意看到的。
差不多了。
孟紹原在自己的工作間裡換上了勤雜工應該穿的衣服,拿出了一瓶酒走了出來。
他敲開了冢本建志辦公室的門。
一看到「吳彥祖」出現,冢本建志立刻笑了。
他太喜歡這個中國人了。
當然,最喜歡的還有他手裡的酒。
「科長,這是最後一瓶了。」孟紹原在冢本建志面前,永遠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明天,我不能給您送酒了。」
「為什麼?」
冢本建志簡直就是大驚失色。
「我的酒,沒有了,我想釀,可是您也知道,我什麼材料都沒有。」
冢本建志當然知道他沒有原材料。
日方對於這些東西的管控非常嚴格。
可是,不再提供酒,對於喝慣了「吳彥祖」酒的冢本建志來說是根本無法忍受的:「你都需要一些什麼,寫下來。」
「我,不識字。」孟紹原不好意思地說道。
「啊,你說,我來記一下。」
「我需要高粱、小麥、玉米、糯米、大米……還需要……」
冢本建志仔仔細細的記錄了下來:「我知道了,明天我會幫你準備好的。去,把門關上。」
孟紹原按照他的吩咐關上了門。
「明天,我會把你需要的東西,裝到一輛車上,你推著它,我在醫院的後門等你。但是,這件事,你的,不要告訴任何人。」
這傢伙為了喝酒,開始以權謀私了。
孟紹原早就調查過了,日本陸軍醫院的後門一般情況下不開,負責看守後門的,是一個軍曹和一個日本士兵。
而冢本建志,經常會把一些緊俏物資從後門帶出去,拿到黑市上變賣,那個軍曹肯定拿了他不少的好處。
這貪污腐敗,不光在國民政府里有,日本人當中一點不少。
到了戰爭的中後期,日本人不還在內部展開了反腐? 抓了不少日本官員嗎?
「好的? 好的。」孟紹原連聲說道:「只要有了原材料,幾天時間我就能把一模一樣的酒給您送來。」
「可惜啊? 這幾天我是喝不到了。」冢本建志有些責怪:「你為什麼不早點和我說呢?這今天我應該怎麼辦呢?」
孟紹原訕訕笑著。
你丫的? 我不得控制好時間嗎?
……
田七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了。
今天又白等了。
發動轎車? 開了一段路,想起林璇嘴饞? 讓他回去的時候帶些「莫錦繡」的糕點回去? 便順道去了一趟。
從「莫錦繡」買了糕點出來,正想去轎車來,看到路邊,一個乞丐正躺在那裡曬太陽。
田七看了一眼? 也沒在意? 剛想離開,忽然又扭過頭去。
這個乞丐,怎麼自己覺得長得像一個人?
田七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塊錢,扔給了乞丐。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乞丐一迭聲地說道。
「你? 站起來,讓我看看。」田七冷聲說道。
乞丐一頭霧水? 可有錢的就是大爺,還是順從的站了起來。
像? 真的有點像,尤其是身高方面。
「轉過去再讓我看看。」
田七怎麼吩咐? 乞丐就怎麼做。
這人有用。
田七冷冷說道:「當乞丐多久了。」
「一年多? 逃難來上海的。」乞丐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田七點了點頭:「我有份工作給你? 一日三餐,每天有魚有肉,每天一瓶酒,一包煙,做不做?」
乞丐一怔:「大爺,您要我做什麼?」
「什麼都不做,我給你找個院子,你每天就待在裡面曬太陽。」
乞丐苦笑說道:「大爺,您瞧我都落魄成這樣子了,您就別再尋我的開心了。」
「我從來不尋人家開心。」田七指了指邊上的轎車:「你答應了,我帶你走。你要是不肯,繼續當要飯的。你當乞丐才一年多,不至於太懶,你這輩子就怎麼一個機會了。」
乞丐在那呆呆的想了好大一會。
有吃的,有住的地方?每天還有酒喝有煙抽?
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啊。
再說了,像這種有錢的大爺貪圖自己什麼啊?
當時一咬牙:
「大爺,我跟你走。」
……
田七帶著這個乞丐,去了自己早就租賃好以備不時之需的房子那。
兩間房,還有一個小院子。
每天中午的時候,在院子裡曬著太陽,弄上兩口小酒,別提有多美了。
路上,田七買了不少的酒菜,還有兩條煙。
一進院子,田七指著這裡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住在這裡了。」
天上真的掉餡餅了?
乞丐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把東西都放下來吧。」
田七一吩咐,乞丐急忙放下了手裡的酒菜,可還有些戀戀不捨,就生怕大爺會帶回去自己吃一般。
田七笑了一下:「全都是給你買的。」
「哎,謝謝大爺,謝謝大爺。」乞丐這才放心。
「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爺話,我叫楊財生。」
「家裡還有沒有別人了?」
「沒了,都死在日本人手裡了,就一個本家姐姐,和我一起逃難到上海,可病倒了,沒錢治,生生的死了。」
全部都符合自己的要求。
田七又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十塊錢:「一會,你出去洗個澡,剃個頭,買身新衣服,再回這裡來。」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楊財生感動的眼淚都下來了:「可大爺,您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啊?我也不認識您啊?」
「我樂意。」田七點著了一根煙:「但我有個要求,等你回來了,不許離開這裡一步,要是被我發現了,我不光會把你轟出去,還會打斷你的雙腿!」
楊財生嚇得一個激靈:「您放心,大爺,有這樣的好日子,誰肯走啊。大爺,我還沒問過您的名字呢。」
「不是你該問的,不要亂問。」
「是,是的,大爺,我保證再也不多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