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吃中飯的時間了。
內野和大平的飯,是有專人送來的。
他們負責的是白班,保護病房裡的帝國英雄田中軍吉,到了下午3點,會有人來換他們的班。
這幾天,來醫院的傷員明顯增多了,經常可以看到醫生、護士急匆匆的推著病人,或者是坐在輪椅上的傷員。
聽說,上海出現了兩個殺神,一個穿著黑色風衣,一個穿著灰色長衫,專門盯著日本人和為帝國效力的中國人殺。
有次,還直接追殺到了租界的醫院裡。
所以,那些被打傷的日本人,寧可遠一些,也都要到陸軍醫院來治傷。
畢竟,這裡是安全的地方。
病房裡,田中軍吉正在休息。
他吃的是專門的病號飯,11點就吃了。
吃完,他會睡上一個午覺。
這次在長沙,他是腹部中彈,由於傷口出現感染,所以不得不推遲手術時間。
一個胳膊受傷,吊著繃帶,左手拿著一束鮮花的少佐走了過來。
內野和大平趕緊放下飯盒,站了起來。
「我是第六師團45聯隊的野比少佐。」少佐操著一口流利的,帶著京都口音的日語:「這是我的證件……」
他的右胳膊受傷,左手拿著鮮花,行動不便。
「啊,少佐閣下,不用了,我們不負責檢查。」內野急忙說道:「請問,您有什麼事嗎?是來見田中大尉的嗎?」
這沒什麼稀奇的,自從田中軍吉住到了這裡,經常都會有人慕名前來拜訪。
「啊,是的。」野比少佐有些不好意思:「田中閣下和我都是第六師團的,遺憾的是,不是一個聯隊,所以我們從來都沒見過。這次,在進攻長沙的時候,我們都負傷了……」
「少佐閣下,我知道了。」
內野對這種事情早就熟門熟路了:「請您稍等。」
他走進了病房,沒過一會就出來了:「請跟我來吧,少佐閣下,但是按照規定,我必須要待在病房裡。」
「不會耽誤你吃飯吧?」
「不會的。」
「啊,那我會很快。」
……
躺在病床上的田中軍吉,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
他的腹部中彈,而且傷口感染,不能手術,雖然經過了精心處理,但麻藥過後還是很疼的。
本來,他不想見任何人,可是他在日本國內的英雄地位,讓他的上司和新聞官再三告訴過他,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不得不在醫院裡接待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
這讓他非常的疲倦、困頓。
「田中君,你好,久聞你的大名,和你在南京的風采,我是45聯隊的野比大雄,我代表全聯隊向您致敬!」
「少佐閣下,慚愧。」田中軍吉強打著精神說道:「我負傷了,不能起身,請你見諒。」
「你就這麼躺著吧,能夠見到我心目中的英雄,我已經非常高興了。」
野比大雄找了一個杯子,放了水,把花插進,放在床頭柜上,他自己找了張凳子坐下,而那束花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田中君,你在南京的英雄行為,感染了無數帝國的軍人!」
野比大雄一邊說著,一邊摘了了一瓣花瓣,放在手裡搓揉著,他凝視著田中軍吉,忽然略略抬高了聲音:
「田中君。」
田中軍吉的身子微微一顫:「怎麼了?」
……
催眠術。
成功的第一步,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用短暫而急促的語氣,或者一個強有力的動作,用來開始讓他的思維逐步跟著你走,進而達到控制其精神的目的。
在實施當中,反覆使用一個動作,當做控制其的「引子」。
比如,花瓣。
催眠術聽著神奇,但並不是對每個人都有用,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夠成功的。那些自我控制能力強,意志堅定的人,很難被控制成功。
而像田中軍吉,一定不是這種人。
意志堅定的人,不會在被槍決前被嚇得大小便失禁。
而且,此時的田中軍吉,因為受傷的原因,精神差到了極點,除了傷口的疼痛,衰弱的神經也在無時無刻折磨著他。
沒有比現在控制他更好的機會了。
難點是:
邊上還有一個人!
一旦這個人在實施催眠術的過程中大聲說話,或者做了任何刺激到目標對象的動作,那麼所有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
所以,留給「野比大雄」孟紹原的時間不多!
……
一瓣花瓣被揉碎了。
孟紹原又摘下了一瓣:「我們知道你受傷了,但我們也確信,像你這樣的英雄,疼痛根本無法征服你!」
他的眼睛,始終都在死死的盯著田中軍吉。
拿著花瓣搓揉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出現在田中軍吉的視線範圍內,有節奏的上下摩擦著。
田中軍吉忽然發現自己的傷口真的不那麼疼了:「是的,我感覺不到疼痛……」
「我聽說,大佐閣下很快也會來看你的。」孟紹原摘下了第三瓣花瓣。
「哪位大佐?」
「就是他,難道你忘記了嗎?」孟紹原稍稍家中了自己的語氣,他大拇指和食指搓揉花瓣的動作也開始加快。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大佐閣下,是的,大佐閣下……」
他的聲音,也開始變得低沉起來。
「你要聽話,聽護士的話。」孟紹原緩緩說道:「護士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配合她,對嗎,這樣才能早日出院。」
「對,聽護士的話,聽護士的話。」田中軍吉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了。
他們都說錯了,應該是聽醫生的話吧?在一邊聽著的內野也沒有去糾正他們。
「休息吧,田中君,我先出去了。」
孟紹原站了起來。
他忽然轉身:「你!」
「嚓」。
他打了一個響指。
內野眼睛眨了一下:「怎麼……了?」
「你辛苦了!」
孟紹原又打了一個響指。
「啊,那是我應該做的……」
「我代表第六師團,謝謝你!」第三個響指打出,然後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請讓我,出去吧!」
「少佐閣下,請。」
孟紹原從容的走出了病房。
……
當他回到自己的工作間,關上門,整個人一屁股往地上一坐。
一層層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滲出。
他已經精疲力竭。
催眠術,在控制對方的時候,同樣也在消耗這自己的精力。
而且,這次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住兩個人。
孟紹原從來都沒有嘗試過。
他快癱了。
可是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