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件事就要拜託你了。」
「吾弟事即吾事。」
鏡湖老太爺張仁奎依舊是那樣的豪氣干云:「你只管放心,我麾下十萬弟子,全都歸你指揮!」
老太爺說自己麾下十萬弟子,那當然是誇大了。
可是滿打滿算,七八百人還是能夠動用的。
再加上各行各業他們負責保護的,什麼碼頭工人、腳力車夫、擺攤要飯的,要弄個三千人對於老太爺來說一點不難。
「多謝老太爺!」
有了老太爺的幫忙,孟紹原的勝算可又大了幾分。
「常池州!」
「在!」
「從現在開始,你聽小太爺吩咐!」
「是!常池州一直仰慕小太爺,此番鞍前馬後,絕不敢疏忽大意!」
自從那次和小太爺一起去了一趟蘇北,常池州心裡對小太爺那叫一個佩服。
眼下又有了合作機會,常池州哪有不樂意的道理?
「這次就要辛苦了。」孟紹原拱了拱手:「明天就開始行動。」
「明白,小太爺!」
常池州的精氣神一下都被調起來了。
今天,是5月12日。
距離影佐禎昭陪同汪精衛飛往日本,短暫離開上海還有19天……
……
1939年5月13日。
亞爾培路,萊特頓法國餐廳。
受人尊敬的律師曼紐爾·弗蘭克斯先生和弗蘭克斯夫人吃完了午餐,弗蘭克斯夫人挽著弗蘭克斯先生的胳膊走了出來。
「Tu veux une voiture(要車嗎)?」
一個黃包車夫立刻拉著車跑了過來,操著上海黃包車夫人人都會說的這句法語討好的問道。
他手裡還拿著一個梅乾菜饅頭,跑的急了,手一用力,饅頭裡的梅乾菜全部噴了出來,正好噴了弗蘭克斯夫人一身。
弗蘭克斯夫人驚叫一聲。
然後,弗蘭克斯先生憤怒的咆哮起來。
黃包車夫被嚇得手足無措。
餐廳里的中方經理趕緊跑了出來,一問情況,立刻生氣了,對著黃包車夫大聲叫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這是誰嗎?弗蘭克斯大律師!」
「先生,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等著。」經理和弗蘭克斯先生交流了一會,一轉身,趾高氣昂:「弗蘭克斯先生說了,和你們這種下等人沒道理可講,這樣吧,你賠償弗蘭克斯夫人的衣服就算了。」
「啊,要賠償?先生,儂讓他回去洗洗不就一樣可以穿了?」
「你個下等人懂個屁,這種衣服名貴的很,沾到一點髒東西就不能穿了。」
「那,那要多少銅鈿?」
「諒你這種下等人也沒錢,弗蘭克斯先生說了,五塊大洋。」
「啊!」
車夫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五塊大洋?先生,我從上午做到現在才只賺了八角錢。」
弗蘭克斯先生又是嘰里咕嚕說了一大通,經理隨即說道:「不賠錢,就把你抓到巡捕房去,用你的車抵債。」
「先生,那可不行啊,這車不是我的,是車行里的。」
「那不管我的事!」
終於,車夫的同行實在忍無可忍:「你們太欺負人了,不就是弄髒了一點,五塊大洋,我們辛苦一天才賺多少錢啊。」
「儂個小癟三。」經理破口大罵:「滾到你娘的肚子裡去打聽打聽,真打起官司來,弗蘭克斯先生能告到你們把老婆賣到堂子裡當表子!」
「你怎麼罵人啊!」
「罵人,我還要打人呢!」
「啪」的一聲,經理狠狠的一個巴掌扇到了車夫的臉上。
「你打人?我和你拼了!」
暴怒的車夫一把拉住了經理。
弗蘭克斯夫人嚇得尖叫起來。
正在此時,兩個印度巡捕趕了過來。
弗蘭克斯先生指著車夫嘰里咕嚕說了一通,印度巡捕不分青紅皂白,拿起警棍對著黃包車夫和他的同伴就是幾棍子。
「打人啦,打人啦!」
有人大聲叫著。
一看形勢即將失控,一個印度巡捕急忙吹起了尖利的哨子。
隨著增援到來,那些車夫那裡敢反抗,兩個人都被戴上了銬子帶走了。
「關起來,關起來!」
被打了幾拳的經理邊跳邊罵:「關他們個十年八年的,看他們老實不老實了。」
說完,又諂媚的對弗蘭克斯夫婦說道:「讓你們受驚了。」
「謝謝。」
弗蘭克斯先生也不願意一件衣服把事情鬧大了,急匆匆的離開了這裡。
這無非是大上海的一個小小插曲而已。
弗蘭克斯夫婦一走,經理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老薑,乾的不錯。」
「哎喲,常爺。」姜經理笑嘻嘻地說道:「就是要辛苦那兩位兄弟了。」
「沒事。」常池州笑了笑:「不怕被抓,就怕他們不抓!」
……
「我要找孟紹原……孟紹原,我是安光……是,我想找你談談……明天晚上8點,我家裡……沒錯,我就一個人,我知道你是軍統的,可我不怕你……好,我等著你!」
安光掛斷了電話:「他,上鉤了!」
「上鉤了!」
大井新民整個人都變得亢奮起來。
一個殺掉孟紹原的機會,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大井君,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
大井新民拍了拍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口箱子。
「跟我來!」
安光帶著他,走進了一幢二層的小樓。
他敲開了門,開門的是一個瘸子,一看到安光,要多熱情有多熱情:「安先生,你來啦?」
「是啊,我來了,馬瘸子,這就是我說的朋友,要在你這裡暫時住兩天。」
「好個呀,反正老爺太太也不在上海。」馬瘸子連連點頭:「儂朋友住二樓呀,那裡住著舒服。」
「謝謝了,馬瘸子。」
安光掏出了十塊大洋,塞到了馬瘸子的口袋裡。
「哎喲喲,安先生,儂介客氣。」
「咱們說好的。」安光不容分說:「我的這個朋友,是個寫書的,來這裡找點靈感,不喜歡別人打擾,所以他不叫你,你不要上樓去。」
「好個,好個,馬桶要幫著倒伐?」
「不用了。馬瘸子,萬一要是有人問你起來你這有沒有住人?」
「哪有什麼人啊,上海一打仗,老爺太太都去外國了,就留下我馬瘸子在這裡看家。他們不相信進來搜好了。安先生的朋友,二樓衣櫃後面有個暗格,是老爺太太原本藏之前東西的,我看儂的身材,正好可以藏進去,保證他們找不到。」
「好,馬瘸子,多謝了。」安光看起來很滿意:「等到我的朋友小說寫完了,再給你十塊大洋。」
「哎喲喲,安先生,儂真正是個大好人,可惜了儂的太太……算了,算了,我多嘴……」
……
「這個馬瘸子可靠?」
「很可靠,而且這裡的人都同情我。」安光把帶的包放了下來:「吃的喝的都在裡面,還有很多袋子,你要方便,千萬不能用馬桶,否則上來檢查的人一看到馬桶里有糞便,立刻就會判斷出這裡住人了,這些袋子,就是派這用場的。」
大井新名心裡肅然起敬。
這個細節,自己真的沒有想到。
一個長期潛伏的間諜,真的和其他特工完全不一樣!
他們找到了馬瘸子說的那個暗格,非常的隱蔽,不是有人說很難發現。
大井新民打開了自己攜帶的皮箱。
那裡面,是一枝配備了光學瞄準鏡的三截式可拆卸莫辛納甘步槍!
「好,拜託了。」安光看起來放心了不少:「從現在開始,你要辛苦了,一步都不能離開這裡,明天爆炸一起,孟紹原如果僥倖逃生,就要靠你了。」
「放心吧,我不會讓他活著離開的。你連死都不怕,這點辛苦對於我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一切,為了大日本帝國!」
「事情結束,記得把馬瘸子給解決了。」安光又看了大井新名一眼:「再見,大井君!」
「再見,安……」大井新名遲疑了一下:「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真名,你可以告訴我嗎?將來,你的名字必然被全日本所銘記!」
……
「那麼急著找我,是有什麼發現?」
「是的。」
仇海生向邊上看了看:「兩份情報,第一份,是關於日本專家團的。孟紹原會在明天,將日本專家轉移到康腦脫路六號倉庫,伺機通過水路把他們送出上海。」
「消息確實?」
「確實。」仇海生非常肯定地說道:「一共會出動二十五命特工,分乘五輛轎車,和一輛偽裝成警車的車輛,攜帶武器充足。本來我也是要參加行動的。」
「太好了!」
宮道宏史大喜過望,接著忽然反應出了什麼:「你說本來你也要參加行動的?孟紹原沒讓你去?是他發現了什麼嗎?」
「不是!」
仇海生笑了一下:「因為,我有更加重要的任務,我是比較早跟著孟紹原的那批人,所以他很信任我,明天我要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他要去哪?」
「要去和安光見面,軍統局上海區區長助理吳靜怡的丈夫安光!」
「在哪裡?」
「就在安光的家裡。」
「他真的要去嗎?」
「孟紹原接到安光電話的時候,我就在他的辦公室里,他已經下令讓我負責他的外圍安全,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這是我們制定的計劃!」
「你們?」
「是的,這是托爾先生一手制定的完美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