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識把虞晚送到了家門口。
然而他手還緊緊牽著人小姑娘,沒有鬆手的意思。
「到家了,我要回去啦。」她小聲提醒他。
其實虞晚也不是沒考慮過把他帶回家一起吃飯的打算。
但是她好怕自己露餡了,被爸爸媽媽看出來他們在談戀愛,早戀什麼的,畢竟不太好。
她打算等到上大學了,再告訴爸爸媽媽這件事。
陸識感受掌心裡軟綿綿的手感,非常捨不得放開。
高考最後這段衝刺時間,兩人都特別忙,現在好不容易考完了,可不得抓住機會多膩歪一下。
他垂眸,看著小姑娘烏溜溜的大眼睛,唇角勾起:「親一口,才許進去,不然不鬆手。」
虞晚:「……」
這是在她家家門口呢!
但她的小手還被他牢牢抓在掌心,她就這么小的一點力氣,哪裡掙脫得開呀。
虞晚臉紅了紅,踮起腳尖,準備親一下他的臉就趕緊回家,然而剛湊上去,還沒挨到,家裡的大門刷的一下打開了。
一聲雄渾有力,透著憤怒的大吼聲傳來:「親什麼親!都給我進來!」
虞晚:「……」
陸識:「……」
就今天早上出門考試前,虞晚覺得自己在家裡還是小熊貓的珍惜待遇。
轉個眼的功夫,她就變成犯了錯,等著受罰的小鵪鶉了。
虞晚和陸識並排站在一塊兒,虞父坐在沙發,氣得胸口直喘!
剛才他蹲門口,透過門上的貓眼守株待兔,果然就給他逮到了!
還什麼「親一口才讓進」,這臭小子!竟然還敢對著他寶貝女兒耍流氓!
溫如看著自己丈夫氣得不行的樣子,有些好笑,她倒了杯水遞過去,勸道:「好啦,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別把自己身體氣壞了。」
虞晚抬起小腦袋,嗓音輕軟,乖巧道:「爸爸你別生氣啦。」
虞晏清喝了兩口水,情緒稍微平緩了一些,看看他女兒,多乖多懂事的模樣啊!
怎麼會可能早戀?!一定是被臭小子哄騙的!!!
他捨不得對寶貝女兒發一點火,站起身,表情威嚴地對陸識道:「走,你跟我到書房來。」
說完抬腳就走。
陸識立刻也跟上。
溫如對女兒招了招手,笑著道:「來,幫媽媽一起包春卷,薺菜餡的,你最喜吃的口味了,等會兒包好了讓阿姨去炸。」
「……」
虞晚現在哪還有心情吃什麼春卷。
可是乾等著更令人著急,她於是去洗乾淨了手,坐到媽媽旁邊,拿起一張燒賣皮開始包起了春卷。
可也相當心不在焉,隔幾秒就忍不住往樓梯那兒看去一眼。
都已經一刻鐘了,怎麼還沒下來啊。
溫如心疼女兒,笑了笑說:「你爸爸沒把水杯帶上去,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他應該口渴了,你去把水給他送上去。」
虞晚眼睛倏地一亮,馬上站起來:「謝謝媽媽。」
她拿起水杯,噔噔蹬就跑上樓,到了書房門口,扭動門把手,沒擰開,應該是從里裡面反鎖了。
虞晚想了想,抬手去敲門,篤篤的兩下,門終於被拉開。
但也只是拉開了一條縫,她伸著脖子,都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虞晏清走出來,見到是她,臉上嚴肅的表情柔和了幾分:「什麼事?」
虞晚忙把手裡的茶杯遞上去,笑得甜甜的,討好道:「爸爸你口渴了吧,給你倒了水。」
虞父接過茶杯。
虞晚小心翼翼觀察了一下男人的表情,語氣軟軟地問:「爸爸,你們還沒聊完呢。」
「嗯,還沒聊完。」
說完轉身進去,把門哐的一下關上,幾秒鐘後,咔噠一聲輕響,又給鎖上了。
虞晚:「……」
書房裡。
虞晏清重新坐下,陸識背脊筆直地站在他面前,手垂落在兩邊,像站軍姿一樣。
虞晏清想起什麼,皺眉問:「晚晚出車禍那一次,你去救她,那個時候是不是就對她存著想法了?」
陸識點點頭,十分坦誠:「是的,叔叔,那個時候我就喜歡晚晚了。」
虞晏清被這麼個親密稱呼給氣了下。
呵,他就說嘛,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人,怎麼可能單純只是想見義勇為,果然那時就對他女兒懷著不可告人的想法了。
但虞晏清也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當時若沒有他,他們家晚晚現在是什麼情況,還真不好說。
他把茶杯放下,嘆口氣,推心置腹道:「晚晚當年是早產的,剛生下來時特別小,體重不足五斤,呼吸也比別的小孩子要弱很多,放到嬰兒培養箱裡一個多月,醫生才讓我們抱出來。」
「這十八年來,晚晚一直是我和妻子的掌上明珠,我們捨不得讓她受一點委屈。」
「我和小如從來沒想過讓晚晚聯姻什麼的,只要她這輩子能過得開心,就算她找個普通人家的男孩子,只要那人對她好,對她真心,我們也不會反對。可你們家是什麼情況,你自己心裡也很清楚,你讓我怎麼放心把晚晚交給你?」
陸識眸色一黯,垂在身側的手指握緊。
半晌,他衝著男人跪了下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麼年他脾氣硬,骨頭也硬,可自尊什麼的,和小姑娘比起來不值一提。
少年眸子黑漆漆的,語氣幾近謙卑:「虞叔叔,我能保證我對晚晚百分之百真心。晚晚和我在一起,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一定保護好她,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要是我以後對晚晚有一點不好,讓晚晚難受了,我任您處置,您就算捅我一刀,我也不會有半分怨言。」
虞晚把耳朵貼在門上,然而這門的隔音效果實在是太好了,聽了半天都沒聽到一點聲響。
正擔心著,門突然地打開,她一個趔趄,差點要摔倒。
幸好一雙手及時扶住了她,虞晚抬起小臉,對著少年眨巴眨巴眼,以眼神詢問他沒什麼事吧。
還沒等陸識回答,虞晏清咳了咳:「行了,時間也不早了,都下來吃飯吧。」
虞晚鬆了一口氣,爸爸這話的意思,就是同意他們在一起了。
她好奇地湊到他耳邊:「你們說什麼了呀?怎麼聊了這么半天。」
陸識笑了笑,也湊到小姑娘耳朵邊,卻把話題輕描淡寫地揭過:「叔叔要我好好對你。」
虞晚不太信,這麼點話,會要說這麼長時間嘛。
她還打算再追問一下,虞晏清回過頭,就見兩個人貼在一塊兒,咬著耳朵講悄悄話的樣子。
雖然已經打算接受陸識,但這不代表虞晏清願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寶貝女兒和臭小子這麼膩膩歪歪的!
「有什麼話我不能聽的,還要講悄悄話,要不要給你們弄個摩斯密碼啊?!」
虞晚:「……」
陸識:「……」
高考完第二天,虞晚第一次把鬧鐘關了,睡到九點鐘自然醒。
她去洗了澡,吹乾頭髮又花了半個小時,全部弄好準備出門,已經快十一點了。
上午他們班有一場謝師宴,地點在學校附近的一個酒店。
那酒店的名字取得也吉利,叫狀元樓。
虞晚打車到了酒店門口,今天狀元樓的生意好得出奇,很多班都在這裡搞最後一次班聚。
陸識等在了門口,虞晚快步跑過去,他動作熟練地將她小手牽進自己掌心。
等會兒要見好多同學呢,虞晚臉紅了紅,但卻沒掙開,反而把他的手握緊。
包間裡已經坐了大半個班的同學,見到他們手牽著手進來,大家一點兒不感到意外。
就這兩年裡,兩人的cp貼持續不斷更新中,都已經有三千多樓了,這要還不在一起,那叫他們以後還怎麼相信愛情!
班主任張劍鋒還有其他幾門科任老師很快也到了。
同學們都站起來,端起酒杯敬老師。
張劍鋒也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語重心長道:「馬上你們要踏進大學的校門,步入新的人生階段了。老師不求你們建設多麼大的豐功偉績,只希望你們能永遠正直,永遠善良。這個世界有好的一面,當然也有不好的一面,希望你們以後哪怕經歷黑暗,也能始終心向光明。」
「最後說一句,你們別嫌我囉嗦,也就今天這個機會再和你們說說話了,以後你們要是有時間,多回來看看,明德永遠歡迎你們。」
同學們齊聲應道:「老師,我們一定會回去看您的!」
張劍鋒欣慰地笑了:「好,都是好孩子。」
帶了一屆又一屆學生,最開心,也是最悵然的時候,就是看著學生展翅飛向更遠的天空。
吃完飯了,大家也沒散。
酒店旁邊就有一個KTV,班長要了超大豪華包間,把最後剩下的班費全拿出來點了必勝客和酒水,所有人開開心心繼續玩鬧。
虞晚和幾個女生一起玩飛行棋。
她給老師敬酒時喝了杯紅酒,在玩遊戲時輸了又喝了點果酒。
剛開始還好。
慢慢的,酒勁上來,虞晚感覺自己頭有點暈了。
下完一局,她就沒再玩了,走到陸識身邊的沙發坐下。
他正和幾個男生打牌,見到她過來,把剛起好的牌塞給旁邊一男生手裡:「你來吧。」
男生看了一眼已經整理好的牌,哇了聲,又是火箭又是炸.彈了,這手氣也太好了吧!
這牌要還能輸,簡直不是人!男生坐直身子,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開始出牌。
虞晚這會兒醉意更明顯了,臉頰染了緋紅,杏眼水汽瀰漫,格外晶亮。
「你不打牌了嗎?」她看著他把牌給了另一個男生,眨眨眼問。
「嗯,不打了。」
包間裡大家唱歌玩鬧,聲音噪雜,有些吵。陸識靠近她,摸摸她的頭:「喝了多少酒?」
虞晚腦袋現在暈乎乎的,不太清醒,反應也遲鈍一些,她伸出小手,慢吞吞地掰著數:「一個,兩個,三個。」
最後小臉仰起,亮晶晶的眼眸看著他,像是小朋友被點到回答問題,語氣認真地回答:「三個。」
嗓音都是脆生生的。
陸識覺得好玩,原來以為夠可愛的小姑娘喝了酒,可愛程度還能往上翻一倍。
虞晚拉了拉他T恤下擺,聲音小小的,帶著一點無措:「陸識,我好像喝醉了,要怎麼辦呀?」
陸識忍不住想笑,還不錯,喝醉了之後還能意識到自己喝醉了。
「難受嗎?」他問。
她誠實道:「有一點。」
「我帶你回去好不好?我給你沖蜂蜜水喝,喝了就不難受了。」他嗓音柔和,徵詢她的意見。
虞晚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小手主動牽住他的手:「我喝醉了,你要把我牽緊點,別讓我走丟了呀。」
語調軟軟的,滿是信賴。
陸識心口一軟,唇彎了彎,答應得鄭重:「好,我會牽緊晚晚,一定不會讓晚晚走丟的。」
唱歌的大屏幕里出現《那些年》的電影片段,一個男生拿著話筒唱得聲嘶力竭——
「那些年錯過的大雨,那些年錯過的愛情,好想擁抱你,擁抱錯過的勇氣……」
陸識左手握緊,與她十指扣著,另一隻手推開包廂門,牽著她出去。
他最有勇氣的那次,是十七歲那年的夏天,向世上最好的小姑娘表白。
他沒有錯過她,這輩子他們都不會錯過。
今天理科一班也在這兒搞畢業散夥飯,童佳霓剛和虞晚發了消息,知道了他們的包間號,就想過來找她玩。
結果一過來,就看到虞晚被陸識緊緊牽著手,臉頰紅撲撲的,走路也有些慢吞吞,不太穩。
一看就是喝醉了。
童佳霓趕緊過去:「晚晚你要去哪兒啊?」
虞晚還沒醉得不省人事,認得這是自己的好朋友,空著的小手往陸識那兒一指,老實巴交道:「他說要帶我回去,給我沖蜂蜜水喝。」
童佳霓一瞬間警惕起來,以看人販子的目光看著陸識。
不怪她不相信他的人品,就她們晚晚這模樣,這腰,這身段!哪個男的能把持得住啊?!!
何況喝醉了的她臉頰粉嘟嘟的,像顆熟透了的水蜜桃,簡直想讓人一口咬下去。
童佳霓一直都有點怵陸識,他眼神冷,只有在看虞晚時候會溫柔,其他時候都似一把鋒利的刀。
但在這種危急關頭情,她還是大著膽子挺身而出,滿眼警戒地看著陸識:「你不能帶晚晚走!」
轉頭又一臉鄭重對虞晚勸道:「晚晚你別去啊,你現在醉得不清醒,萬一到了家裡,就你們兩個,他趁機欺負你怎麼辦?」
虞晚歪著頭思索片刻,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陸識正想說什麼,就見小姑娘轉過臉,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問:「到家之後你會欺負我嗎?」
「……」
陸識忍住笑意,鄭重道:「不會欺負你。」
虞晚於是又看向童佳霓,杏眼亮晶晶的,里盛滿了信任,笑著說:「他答應了,不會欺負我的,你放心吧。」
童佳霓:「…………」
啊啊啊完了!!
有種她們晚晚以後會被這人吃得骨頭都不剩的錯覺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