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你耳朵紅了……

  上課的鈴聲早就打完了,走廊上沒別的同學,倒是安靜。

  辦公室里,一班的班主任周蓓有點頭疼。

  十班班主任王有為站在一邊,拿著枸杞泡紅棗,還熱氣騰騰往外散著白氣的茶杯,也挺犯難的。

  就眼前這兩個少年吧。

  一個次次年級第一,是品學兼優,陽光又開朗,各種競賽證書拿到手軟的三好學生。

  另一個上課不聽講,逃課跟玩兒似的,打架更是家常便飯的事兒。

  這兩人擱一塊兒,不管是周蓓還是王有為,都會下意識認為挑事的是後者。

  還沒來得及訓斥陸識怎麼又惹是生非了,跟著來的虞晚先一步開口。

  「是江澈先動的手,我一上去就看見他抓著陸識的衣領,一拳頭直接揮到他臉上了。」

  「????」

  兩個班主任都愣住了。

  「不是?虞晚你說什麼?」兩個班主任一臉不可置信,又異口同聲地問道。

  虞晚就又把自己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周蓓和王有為都不太相信江澈會主動挑釁找事,可虞晚成績也特別好,乖巧又聽話,絕對不是會撒謊的性格。

  兩人沉默半天,最後周蓓道:「明德校紀校規第一條就是不許打架,你們都不在一個班,怎麼還打起架來了,江澈你說說吧,是怎麼一回事。」

  到底還是偏心於江澈的,周蓓把先解釋的機會給了他。

  江澈站著,手攥緊搭在身側,頭沉默地低著,和平時陽光開朗的形象不一樣。

  他一言不發,腦子裡全是剛才少女冰冷冷的眉眼,可再看向陸識時,眼裡卻又只剩下溫柔和擔心。

  她看著他嘴角的傷口,緊張地問:「陸識你怎麼樣?有沒有事呀?」

  連一個餘光都再沒分給他。

  那是江澈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忽視。

  從前打球時,不管他什麼時候回頭看,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始終落在自己身上。

  笑得明媚開心,還會很乖地朝他揮著小手。

  等了半天,周蓓也沒等到江澈開口,看過去,少年唇緊抿著,一點不想說打算說的樣子。

  周蓓頭更疼了,不知道平時挺聽話的一學生怎麼犯起倔來了。

  只好又去問陸識:「那陸識你說說,你和江澈之間是鬧了什麼矛盾?」

  陸識只輕嗤了聲,別的卻不說了。

  王有為帶的是年級里最差的那個班,很有鬥爭經驗,知道這個年紀的男生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哎,算了算了。」他當起了和事佬:「江澈,既然是你先動的手,你回去寫一千字的檢討,明天交過來。」

  又看向陸識:「你也參與了打架,考慮到是江澈先動的手,你就寫一份五百字的檢討。」

  陸識沒什麼意見。

  檢討這玩意兒,早就被他寫過不知道多少回,瞎幾把扯扯就行。

  可是身旁的小姑娘卻不樂意了。

  「王老師,是江澈去十班找的陸識,也是他先動手打的他,陸識連一下都沒還手,他是受害方呀,不應該寫檢討。」

  陸識偏了偏頭,看著小姑娘為自己據理力爭的模樣,唇角忍不住向上扯了扯。

  牽動到傷口,帶來一絲疼痛感,心裡頭卻要命的高興。

  這一拳挨得真他媽值。

  王有為本來是想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寧人的,這下子也沒辦法和稀泥了。

  「那好吧,陸識你的檢討就不用寫了,你唇角都流血了,快去校醫院看看啊。」

  王有為也是納悶了,之前他也趕了一回潮流,跟著地理老師一起看學校論壇。

  不都說江澈和虞晚是一對的嗎?那詞還整的挺潮的,什麼雙向奔赴啊。

  怎麼現在這小姑娘處處維護另一個男生???

  這小年輕的世界實在太難懂了!不行,他得去打幾盤開心鬥地主緩一緩。

  出了辦公室,虞晚看向陸識,聲音輕又柔軟:「我陪你一起去校醫務室。」

  她心裡有些愧疚,覺得江澈找他麻煩,多半是因為自己。

  「好。」

  走在後面的江澈幾步追上去,跑到虞晚的面前,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和她說清楚。

  陸識一隻胳膊攔在了他和虞晚中間,冷眼望著他,江澈無法更進一步。

  「晚晚,你不要被這個人誤導,我和你是青梅竹馬,你是喜歡我的啊,你小時候還說要嫁給我。」他聲音急切:「你看著我,再好好想想,說不定就想起來了。」

  虞晚聽得皺起了眉頭。

  班上的那些同學她還有點模糊的印象,對他,是真的完全不記得了,甚至是一點兒記憶都沒有。

  而且這幾次他出現,留給她的印象都不好,這回他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了陸識!

  「我真的不記得你。」虞晚看著他:「我不是所有人都忘了,我記得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身邊的很多親人。」

  「佳霓,還有陸識,我都記得,如果我喜歡你,證明你對我很重要,那我為什麼會偏偏把你忘了啊?」

  她也想一次性和他說清楚,省得他總找自己說些有的沒的。

  越接近中午,太陽越是熱辣,走廊里的水泥地被烤得熱烘烘的。

  然而聽到她的問題,江澈感覺自己血液的溫度瞬間變涼,愧疚感捲土重來,快要將他整個人湮沒。

  他唇色因此白了幾分,艱澀道:「那是因為我之前做了不好的事,讓你傷心難過了。可我知道錯了,晚晚你原諒我好不好。」

  說完,他將期待的目光投向她,只見小姑娘輕抿著唇,沒有說話,陷入了思考。

  陸識眸色沉沉,垂在身側的指尖攥緊,微微顫抖。

  他怕聽到她說好。

  江澈則屏息凝神等著她的回答。

  這半年裡,江澈都覺得自己像是鬼迷心竅了一樣,做了很多對她不好的事。

  只要她原諒他,他以後一定不會那個樣子了。

  江澈緊張地等待,掌心都出了汗,然後,就見少女搖了搖頭。

  她看向他,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澈,卻不像從前那樣,時刻漾著甜而暖的笑意。

  她聲音冷靜:「我都不記得你做過什麼,怎麼決定原不原諒你呢。更何況如果我單單選擇性地遺忘你,說明你做的那些事真的很讓我難過。」

  「我現在很好,不想再想起之前那些難過的,不好的事。你別再來找我了,你這樣子只會讓我感到很困擾。」

  看出少年表情的不甘,似還打算再說什麼,虞晚皺了下眉。

  她想起先前童佳霓和自己說的話,反問道:「你不是喜歡林知寒的嗎,還總來找我幹什麼?你也不怕她介意嗎?」

  江澈喉頭動了動,想辯解的話卻如同卡在了嗓子眼裡。

  他對林知寒,確實有過短暫的心動。

  可在聽到虞晚車禍的消息,他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窟之中,那時他才明白於他而言,誰更重要。

  虞晚卻不打算理他,轉頭對陸識道:「我們快走,不然下節課也要耽誤了。」

  陸識捏緊的指尖鬆開,笑了聲:「好。」

  兩人走到走廊盡頭,該是往下走的,陸識道:「我去一下天台。」

  虞晚以為他是什麼東西落在那兒了,也跟著一起上去。

  然後就看到他彎下腰,一個一個撿起地上的蛋黃酥。

  剛才情急之下,她只顧著去推江澈,那盒蛋黃酥就從手裡摔落,掉到了地上。

  有兩個沾了灰,另外兩個還在盒子裡,可也摔得不成樣子了。

  她以為他是要撿起來扔進垃圾桶的。

  可路過垃圾桶時,他沒有扔,還把那盒子拎在手裡。

  「誒?」虞晚疑惑:「不扔嗎?都沾到地上的灰了呀。」

  「把外面的那層剝掉就行了。」陸識垂眸看著她,笑了下,語氣卻認真:「這是你親手做的,扔了多可惜。」

  虞晚眼睫輕眨,心臟似被什麼觸動了一下,泛起柔柔軟軟的情緒。

  自己的付出,哪怕不多,卻別人珍視,很難不感動。

  「別吃了,在地上放了這麼久,也不知道有沒有小蟲子爬進去。」她從他手裡拿過小紙盒,走到垃圾桶那兒扔了進去。

  然後微仰起臉看他:「我在家有空的時候,經常會用烤箱做各種小點心的,我下次做了再給你帶來。」

  「好啊。」他笑著答應。

  兩人一起下樓梯,虞晚想了想問:「我現在會做核桃酥,戚風蛋糕,抹茶卷,還有蛋撻這些,你喜歡吃什麼呀,我這個星期天就可以在家做。」

  陸識沒怎麼考慮,直接道:「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歡。」

  篤定的語氣讓虞晚一愣,許是盛夏的風都帶著燥燥的熱意,她感覺自己的臉頰變得有點燙。

  她頭底下,聲音不自覺變輕,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抹茶卷最好吃,那我星期一給你帶這個。」

  「好。」

  「對了,我今天晚上是地理晚自習,地理老師經常拖堂,可能要麻煩你在外面等我一會兒。」

  溫如和丈夫都感激他對女兒的救命之恩,今天特地請陸識去家裡吃一頓飯。

  「沒關係。」

  兩人往醫務室走,她說什麼,他應什麼,頭微側著,目光落在少女帽檐下的臉頰,眸子裡滿是溫柔。

  ……

  晚上的地理晚自習,地理老師不負眾望,果然又拖堂了。

  本來八點半放學,下課鈴響時有個知識點沒講完,拖到了八點四十才放人。

  虞晚怕陸識等,早就收拾好了書包,老師一說下課,馬上把桌子上的課本和筆盒裝進去。

  「佳霓我先走啦。」她對童佳霓揮了揮手。

  走出去,陸識站在欄杆那兒,單肩背著黑色書包,身姿高而挺拔。

  虞晚趕緊過去:「走吧。」

  等出了學校,她想起自己的塗改帶用完了,挺不好意思道:「那個,我想去文具店買個東西,麻煩你再等一下。」

  陸識朝她伸出手:「書包我給你拿著。」

  文具店人多又擠,背著書包是不太方便,虞晚卸下了書包,交到他手裡。

  「我很快就買好啦。」說完往街對面的文具店跑去。

  陸識拎著她粉色的書包,站在電線桿旁邊,幾個女生從他身邊經過,交談聲傳入耳朵里。

  「今天虞晚來學校上學,都沒有和江澈說話欸,他們兩不是關係最好了嗎?怎麼鬧掰了啊。」

  「我看這段時間江澈和林知寒走得很近,好幾次我看到江澈給林知寒講題目了。」

  「不會吧?虞晚和江澈青梅竹馬呀,我聽說家裡人說他們父母都打算以後讓他們訂婚的。」

  「你們不覺得好笑嗎,虞晚長得漂亮,家裡也有錢,最後江澈喜歡一個鄉下來的都不喜歡她。我看她這次失憶說不定就是受刺激了,搞不好以後還會瘋瘋癲癲的,成了神經病,就像電視劇里那個可雲那樣。」

  說這話的是紀彤彤。

  其他幾個女生都只是好奇地閒談,唯有她話語裡充滿惡意。

  紀彤彤初中起就喜歡江澈,可是江澈一直因為虞晚對她視而不見,她心裡就很不平衡。

  而且除了江澈,從初中開始,班上不管是男生緣,還是女生緣,虞晚都比她要好。

  都在一個圈子裡,她常常聽大人們提起虞家的那個女兒怎麼怎麼樣優秀,性格怎麼怎麼好。

  久而久之,紀彤彤對虞晚積怨就很深了,好不容易得著個機會,她可不是得往死里挖苦虞晚。

  其他女生卻並不討厭虞晚,都覺得她這話說得有些刻薄了,一時沒人搭腔。

  哪怕只是惡毒地揣測,紀彤彤也覺得心裡爽了不少:「我有個表姐就是感情受了打擊,現在還住在精神病院裡呢,我看虞晚……」

  話沒說完,一道身影擋在了面前,路燈下,他臉色陰沉,渾身散發著冰冷。

  「這麼不會說話,你嘴巴別要了。」

  紀彤彤被少年眼裡的陰鷙嚇了一大跳,可在幾個小姐妹面前,也想維持著自己的面子,不能認慫。

  她認得陸識,強做鎮定道:「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啊,我知道你的身份,就是陸家的私生子,他們都不認你的,我我、我才不怕你呢。」

  陸識看著這女生,冷冷地勾起嘴角,漆黑閃過凌厲:「我是沒什麼了不起,但再讓我聽到這些不乾不淨的話,我不怕在少管所待半年。」

  有錢的也怕不要命的,紀彤彤臉色慘白,旁邊的幾個小姐妹忙拉著她走。

  身後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輕快又熟悉,陸識轉回身,臉上的陰狠消失殆盡。

  「不好意思,文具店裡排隊的人有點多,讓你等久了。」虞晚輕喘著氣。

  「不久。」他神色溫和。

  虞晚買的是兩個裝的那種塗改帶,她邊走邊撕開外面的塑料包裝,把其中一個遞過去給了陸識。

  「你以後寫卷子有錯字時不要直接用筆塗,那樣卷面看起來就不整潔了,會影響老師對你的印象分的。」

  「特別是語文和英語的作文部分,要是你字寫得工整,卷面又整齊,會多個一兩分。你不要小看一兩分,在大型考試里,一分也能壓倒好多人。」

  晚風很輕,裹著梔子花的香,少女嗓音輕軟,認真又仔細地叮囑著他。

  從來沒有人和陸識說過這些。他成績爛,連老師都覺得無可救藥,多幾分少幾分無所謂。

  他彎了彎唇:「好,我以後再也不用筆亂塗了,都用你送我的塗改帶。」

  兩人走在路邊的林蔭道上,突然的,虞晚胳膊被扯了下,她沒防備,一下就摔進了身旁人的懷裡。

  臉磕在了他堅實的胸膛上,哪怕隔著夏季的校服,仍然能感受到他身體燙人的溫度。

  虞晚鼻尖拂過他身上的氣息。

  有洗衣服的味道,還有些汗,卻不難聞,淡淡的,有種充滿陽光的朝氣感。

  虞晚心跳陡然變快,她趕緊抬起臉。

  一輛灑水車駛過去,陸識替她擋住了,他後背濕了一大塊。

  虞晚聽見路人的抱怨聲:「這司機怎麼回事啊,有沒有一點功德哦,灑水車過來也不提醒一聲。」

  「才換的衣服都打濕了,又得回去換一趟,真麻煩。」

  虞晚心跳砰砰的,仰頭看著他:「謝謝。」

  然後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又小聲道:「你能把手收回去嗎。」

  他的手就摟在她的腰間,掌心很大,同樣溫度很高。

  陸識鬆開了,手臂自然垂落下去。

  虞晚悄悄地舒出一口氣,再被他摟著,她感覺自己心臟病都要犯了。

  然而下一秒,一聲低沉沉的笑聲擦過她的耳畔,帶來痒痒的感覺。

  她不解地抬起頭,撞見少年漆黑帶著笑意的眸子。

  莫名的,虞晚心臟又開始好快地在跳,撲通撲通的,想要跳出來。

  兩人離得近,陸識垂眼,看著她,嘴角翹了翹,語氣卻認真:「虞晚,你的耳朵好紅。」

  虞晚:?

  說著,他伸手捏住少女軟軟的,小小的耳朵,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

  然後似求證到了想像中的答案,又點了點頭。

  「果然還很燙。」

  虞晚:??!

  啊啊啊啊啊她心臟真的要跳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