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霧忽的一下散開,露出燦爛的陽光和和煦的微風,飽受創傷的金烏山終於從迷霧中飛出,降臨到了蠻荒界。這讓金烏山上的乘客們一陣歡呼,死去的修士倒霉的死在路上,活下的修士幸運活到終點。雖然起點一樣,但是終點卻截然不同。
蠻荒界的界碑在一座城中,或者說這座城就是圍繞界碑建立的,繁忙的交通樞紐總會創造一個繁華的城市,這個規則在迷霧世界也同樣適用。
當金烏山出現的時候,幾聲清厲的鳥鳴也響起,天邊飛來幾隻金烏,直接就落在金烏山上,這是本地的金烏來迎接遠到而來的族人。
金烏們有親人迎接,而剩下的人只能默默的下山離開這裡。張存道也帶著鳳梧她們離開金烏山,來到下方的龍津城。
這龍津城建立在一座孤島上,準確的說,這界碑就在這孤島上。孤島呈現橢圓形,最寬的地方有八十里,最窄的地方有三十里。孤島中間隆起,高出海面百丈,界碑就在這最頂峰。
龍津城交通繁忙,天空每時每刻都有飛來飛去的修士,海面上也有巨大的船艦通行,這裡雖然繁華,但是大家都是匆匆忙忙的,顯得這個城市浮躁無比。
大家下了金烏山,有準備的人不是去坐船就是自己飛走了。而沒有準備的人,比如張存道這種,就只能站在街上發呆了。
這個時候,張存道看見賓全勝正在和幾個人說話,看他們交談甚歡的樣子,估計是劍神宗的人來接他的吧。賓全勝也見到了張存道,他遠遠的對張存道點點頭,然後就跟著那幾個人走了。
張存道幾人在街上發了一陣子呆,然後張存道就說:「好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他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這蠻荒界地域廣大,內中國度甚多,其中又以大唐國最為強大。不如我們就去大唐國落腳吧,這樣打聽消息也方便一些。」
眾人點點頭,她們都是沒有出過遠門,沒有什麼主意的人,自然以張存道的話馬首是瞻。
於是,張存道打聽了一下,知道很快就有一艘船要去大唐國的泉州城,如果他們現在出發,倒還能跟上這班船。張存道也沒含糊,連忙帶著眾人來到港口,就看見一艘大船正在解開繩索,將要出航。
「請問這是去大唐國泉州城的船嗎?」張存道趕緊問解繩的水手。
水手點點頭,說:「正是,你們要去泉州城嗎?現在還趕得上。再慢一刻鐘我們就走了。」
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張存道他們連忙上船,然後支付了一筆船資後,算是搭上了大船。這艘大船叫遠福號,其實是一艘貨船,它主要來往泉州城和龍津城,運送物資賺錢。這拉人只是順帶行為。
張存道並不是不想飛去大唐國,只不過他初來此界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大唐國在哪,所以跟著船走是最好的選擇。
大船緩緩的駛離港口,似乎有一道波浪在推著大船。定遠仔細看了看大船,忽然對張存道說:「這船既沒有風帆,也沒有煙囪,還沒有船槳,它是靠什麼動力的?」
她這話一出,張存道也有些好奇,難道這船有陣法,靠著陣法通行?不過他轉念一想,這船運送的多是凡人使用的物資,如果用法陣來驅使,這耗費的資源怕是入不敷出。
就在張存道好奇的時候,這船到了港口之外,然後張存道就看見船長帶著幾個水手來到船舷邊。這幾個水手端著幾個托盤,托盤中有一些珍珠瑪瑙之類的寶石。然後船長一聲令下,這些水手就將珍珠瑪瑙倒入海中。
下一秒,大船前方就海浪涌動,幾個藍灰色的頭顱鑽出大海。
「老總,恁要你去泉州?你看我中不中?」一個藍灰色大腦袋喊道。
其他幾個大腦袋此時也不吭聲,只是嘿嘿的咧嘴笑,看著船長。
船長打量了一下這個說話的人,然後點點頭說:「對,這活你接不接?」
「中!俺接了!」這大腦袋嘿嘿一笑,當即就說。其他的大腦袋一聽這話,也沒有說什麼,就紛紛潛入水中消失不見。
過了一下,海浪又涌動起來。只見一頭巨大的鯨魚浮了上來,它的身體上繫著粗大的麻繩,背上托著的就是這藍灰色人。此時這藍灰色的人也顯露出身形,他約莫有三丈高,渾身都是藍灰色,手腳長有蹼。只見他拿起鯨魚身上的麻繩系在船上,然後吆喝了一聲,這條大鯨魚就遊動起來,拉著大船行使起來。
看到這裡,張存道終於明白了這船靠著什麼動力了。他看著有趣,就伸手招來水手問道:「小哥,我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這水手知道張存道他們是從龍津城上的船,多半是初臨此界的外人,於是他笑著說:「大人有所不知,這是異人,他們這一族是有名的海上馬車夫,他們駕馭巨鯨,專門在海上拉船。蠻荒界的海情況多變,路途複雜,沒有他們帶路,是很危險的。」
張存道聽了點點頭,然後好奇的問道:「這些異人叫什麼?」
「哦,他們叫河藍人。因為皮膚是藍色的。」
嗯,海上馬車夫河藍人……駕馭巨鯨的種族,平常以拉船為生。
蠻荒界的海並不是一般的海,這裡的海要不就是無風無浪,要不就是颶風駭浪。無風無浪的時候,那是真的一點風都沒有,一點浪都不見,整個海如同鏡子一樣,船根本不能靠著風帆行動。
而一旦有風,那就是颶風和駭浪,海浪可以高達數丈之高,颶風可以掀翻大船。這種情況下,有風帆也沒用。
如果不靠風帆,用其他的動力驅使,那麼接下來就要考慮方向問題。蠻荒界有星星,但是這些星星經常亂跑,根本不能以星象定位。不靠星星,那麼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要靠什麼定位呢?
最後,這海上還有數不清的危險,貿然進入危險海域,那可是人去人死,船進船翻的。
不過只要有海上馬車夫拉船,那麼就會好很多。河藍人是海洋異人,有觀測風暴的本領,知道如何躲開風暴。而巨鯨拉船能提供動力,加上河藍人是海中地頭蛇,也能避開很多危險。這種種優勢,就讓他們成了海中最重要的運輸力量。
比如說昨天,這河藍人就忽然調轉魚頭,向著另一個方向游去。然後船長就問他為什麼繞路,那河藍人就說有風暴。果不其然,兩個時辰後側後方就爆發大風暴,狂風的威勢連綿百里。
河藍人不僅僅保駕護航,他們其實還挺會做生意。還是昨天,躲過了那場風暴後,這河藍人忽然喊道:「老總!風暴後有彩虹,恁想不想去看?」
船長臉皮抽了抽,擺擺手說:「不去湊這個熱鬧,你安心趕路就行。」
倒是船上的乘客有些好奇,就問道:「這都要天黑了,怎麼還有彩虹?你不是誆騙我們的吧。」
這河藍人嘿嘿一笑,說:「俺娘說過,讓俺不要騙人,俺從不騙人。」
聽見這話,這乘客就說:「既然這樣,你帶我們去看看。」
河藍人一聽,立刻高興的說:「好的老總,但這要加錢。」
說話的乘客一愣,但是隨即他就笑了起來,說:「行,我給你錢,如果好看,我還有賞錢!」說完,這客商從懷中取出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珍珠就丟了過去。
這枚珍珠對巨大的河藍人而言就如同砂礫一樣,不過這河藍人非常開心的接過這『砂礫』然後樂滋滋的說:「老總大氣!」
他說完,也不管船長的反對,拉著船就向發生風暴的地方去。此時風暴已經散去,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這是臭氧的味道。等船到來,這天色也近乎黑了,大家翹首以盼,都想看看海上的彩虹。
但是等了好一陣,直到天完全黑了,也沒有看見半根彩虹毛啊。那乘客感覺有些上當受騙,當即就喊道:「拉船的,你不是說有彩虹嗎?這彩虹呢?你們河藍人難道都是騙子不成!」
這異人嘿嘿一笑,說:「好飯不怕晚,這海上彩虹恁不看海,看天上弄啥。」
這略帶嘲諷的話讓乘客一愣,然後就有人近乎道:「大家看海上!」
於是大家紛紛低頭看去。他們就看到了一副終身難忘的場景。
大片大片的彩光從海下升起,初時極淡,接著越來越濃。剛開始如同淡彩輕墨,然後才是濃妝艷抹,漆黑的海面上一道道彩光亮起,漸漸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一條條彩色的光帶形成,在海上連綿十幾里,仔細一看,這卻是無數隻發著光的水母在海中搖曳生姿。這些水母有的發出紅光,有的發出藍光,還有的發出綠光,三種光互相照應,又融合成各色光彩,真的仿佛是彩虹一般。
蠻荒界的海,狂暴的時候非常狂暴,但是浪漫的時候,又非常浪漫。他就像是一個變態的家暴男,在狂風暴雨揍你一頓後,又會買花送禮製造浪漫哄好你。
因為蠻荒界海的特殊性,這些海水平時並不交融,只有風暴帶起的海浪會讓海水攪拌起來。而這個時候,海浪會將海底的各種物質翻到海面,這些平常在海中下層覓食的水母,也會追逐著食物一起浮上海面。
大量的食物聚集起大量的發光水母,這才有『風暴後的海上彩虹』這一奇特盛景。
「哇!好漂亮!」鳳梧、九尾狐和定遠驚嘆的說。
「真的好漂亮,這應該就是『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的景色了吧。」張存道也感嘆的說。
他的這句詩一出,三個姑娘都沉默了一下,這有文化和沒文化的區別就體現出來了……
這場美景持續了半個多時辰,隨著海面的食物慢慢沉底,水母們也追逐著食物潛入水下。燦爛的光彩慢慢隱入水中,就像是一場夢慢慢醒來。終於,當最後一絲光華消失,所有人都感到一陣悵然所失。
這個時候,河藍人才御使著巨鯨繼續前進。
大船又行了三五日,這天河藍人又控制巨鯨停了下來。他甚至解開巨鯨身上的麻繩,讓巨鯨去海下捕食去了。船長好奇的問道:「怎麼了?怎麼不走了?」
河藍人看了看遠方,說:「海龍王出遊,這是通不過咧。」
船長聽到這話臉色倒是變了變,然後他就擺擺手,示意河藍人好好休息,自己也去休息了。張存道有些好奇,就又招來水手問道:「這海龍王出遊是什麼意思?」
水手有些畏懼的說:「這海龍王是海中蘊道巨龍的稱呼。他每次出遊都會帶著很多妖精,根本衝撞不得。想要平安無事,就必須等海龍王游過這片區域才行。估計要等三五天吧。」
原來是蘊道巨妖出動,怪不得他們如此緊張。這艘船歸根結底也就是一艘普通的船,船上就算有修士,也不會超過神光境,自然不敢去招惹蘊道巨妖。
搞清楚後,張存道也懶得管閒事。反正他也不著急,慢慢等著唄。
等了三天後,這河藍人似乎接到了什麼消息,他很快召回自己的巨鯨,然後套上麻繩就讓巨鯨快速的遊動起來。這次他催促的很急,這巨鯨也不保留體力,飛快的遊了起來。看來他是非常迫切的想要通過這個地方。
就這樣高強度遊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時候巨鯨已經累得不想動了。河藍人又解開麻繩讓巨鯨恢復體力,他也一下悠哉起來。看來這危險是渡過了。
就這樣走走停停,第十三天的時候,一片巨大的陸地出現,這泉州港到了!
泉州城又稱泉州港,這是一個港口城市,是大唐國開放的十三個港口城市之一。這並不是表示大唐國閉關鎖國,而是因為其他地方海中危險,不是妖精盤踞,就是暗流眾多。只有這十三個港口被大唐國鎮守,才能安全的通行貿易。
差不多到港口的時候,河藍人就解開巨鯨離去了,他們應該沒有走遠,而是在附近繼續等活。
而張存道他們則是在船靠岸後,就下船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