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華章伸手撫摸著放在旁邊的二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跟你們去,不管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工作,也要把這個寒冬熬過去。
你們說得對,只要我們熬過了冬天,春天自然而然就會來。」
「那收拾東西,咱們先回家接老六,帶著老六,一起去救助站,去他們口中說的那個救助安置中,去學一門謀生的手段,這乞討要飯的生活,我早就不想幹了。」向三大聲喊道。
曲華章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把二胡裝進一個袋子裡,斜背在背上,向三將地上的凳子遞給他,又把放在一旁的盲杖給他。
沖沈初曉和陳霆說道:「走吧!我們帶你去看老六。」
沈初曉和陳霆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看著他們緩慢地向前移動,遇到有障礙的地方,向三都會開口提醒曲華章,伸手拖拖他的盲杖,示意讓他避開著走。
兩人並沒有離開地下通道,而是在一個路口交錯的位置停了下來,向三回頭對沈初曉說道:「非常抱歉,有個問題得給你們說一下,我們那位被稱為老六的同伴,他真實的名字叫胡開六,他之所以跟我們一起流浪,是因為他得了肺癆,也就是大家常說的肺結核,具有一定的傳染性。」
「這個沒關係,救助站有專門的醫療室,也設置了隔離區,等他到了救助站,會先給他做一個檢查來判斷他的身體狀況,如果確實具有傳染性的話,會專門把他安置到隔離區進行醫治。」沈初曉開口說道。
「你們救助站連傳染病人都能收,實在是太好了,老六今年快六十了,年輕的時候結過一次婚,後來老婆帶著兒子跑了,就一直跟他弟弟和侄子一家生活,前兩年查出了肺結核,被他侄子一家給趕了出來。
實在沒得地方去,就只能拖著生病的身體,一路乞討到了上海,日子過得艱難得很,年初的時候遇到了我們,病情也加重了不少,我們沒辦法給他看病,就只能把要來的錢給他買點對症的藥,一直拖到現在。」向三滿是擔憂地說完,看了一眼前面不遠處的一道暗門,目光卻停留在了沈初曉身上,生怕沈初曉因為他病情嚴重而拒絕帶他走。
「肺結核不是絕症,如果發現初期就進行治療的話,以我們目前的醫學技術來說是可以治好的,只是耗時比較長,眼下他病情拖到現在,具體情況我們也不知道,只能先把他帶回救助站里,有專業的醫生進行檢查評估。」
沈初曉接觸了好多被逼在外面流浪的人,有不少都是小病拖成了大病,最後拖垮了一個家庭。
「在救助站的醫療室治療,需要付費嗎?我們錢不多。」曲華章小聲問道。
「不用不用,只要你們進入了救助站,接受治療就不會讓你們花錢,不只是救助站的醫療室,只要是從救助站這邊送醫的,特別貧困,支付不了醫療費用的,產生的醫療費都會有民政特別撥款。」沈初曉怕他們因為治療這方面產生壓力開口說道。
「現在這個時代真好,就算是流落在街頭,國家都沒有放棄我們。」曲華章無比感慨地說道。
「他人在哪裡?我們現在就去接上他回救助站,還可以趕上晚飯。」沈初曉見他們不再繼續往前走,連忙開口問道。
向三指了指前方過道里的一道小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裡以前是個公廁,不知道什麼原因被鎖起來了,前幾日下雪,我們找不到地方住,就把那鎖給砸了,搬了進去。」
「住在公廁裡面?」陳霆一想到那種味道,就覺得鼻子酸酸的。
幾人來到那道小門前,向三敲了敲門,裡面響起了一陣稀稀疏疏的腳步聲,過來好一會兒,門才被打開。
這是一個應急公廁,進門就看到一個很大的消防栓,消防栓過去是一個洗手池,洗手池上鋪著一些硬紙殼,紙殼上面堆放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雜物,地上鋪就厚厚的一層紙殼,幾床被子就這麼凌亂地堆在下面,一個身形矮小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老者,臉上還戴著一個滿是髒污的白口罩,站在門邊仔細地打量著忽然出現的陌生人。
「老六,你怎麼開門開得這麼慢?」向三仰頭望著他問道。
胡開六咳嗽了好幾聲後才開口說道:「剛剛睡了一會兒,聽到敲門聲,起身有點慢了,你們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是在外面遇到麻煩了嗎?」
「沒有沒有,我們是來帶你換地方的,雖說裡面那兩個蹲坑很久沒用了,但味道還在,我早就受不了了。」向三大聲說道。
「你們找到別的地方了,比這裡還能防風保暖?」胡開六激動地問道,如果可以,誰願意住在廁所裡面。
「找到了,找到了,」向三衝著他連喊了兩聲,對站在門口的陳霆和沈初曉說道:「你們在外面等一會,裡面比較窄,味道也不好聞,我先把情況跟他說一下。」
沈初曉點的點頭和陳霆站在外面耐心地等著,曲華章把手中的小凳子放在地上,一隻手扶著緩緩地坐了下去。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小門再次打開,向三激動地說道:「還得麻煩你們再等我們一下,我們收拾一下東西,還有我身上的衣服實在太髒了,我得換一套乾淨整潔一點的。」
沈初曉說了一聲不急,小門再次關上了。
陳霆有些好奇地問道:「不是說是公廁嗎?為什麼我沒看見……」
「這是應急廁所,只有兩個蹲坑,在洗手池的後面,是那種很原始的半身牆坑,而且連個窗口都沒,不但不透風,還不透氣,就算是幾個月沒用了,那味道散上不去,如果不是因為天氣太冷,我們也不會捂著鼻子搬到這裡來住。」曲華章小聲說道。
「那你們用水和上廁所,該怎麼辦?」陳霆再次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