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道玄從談笑口中知道石几後面說的那幾句話時,也是小小慶幸了一下。
慶幸自己走的早。
慶幸自己沒有聽到他那逆天發言。
不然這齣發時間,肯定還得再晚一陣。
看著最後的第五嫣然的身形也出現在了這船艙裡頭,李道玄終於放下心來。
至少這趟遠遊,還沒出現什麼意外。
而一伙人聚齊,想要出現意外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所有幽靈船的布局應該是一樣的。」談笑手上拿著一個鏽跡斑斑的羅盤四處查看了一番,而後說道。
「而且這艘幽靈船上好像沒有海婆女……至少這層裡頭沒有。」
第五姝然說著嗅了嗅,「我沒聞到那股噁心的海水的鹹味。」
李道玄估摸著她也是用了什麼俗術,不然不可能知道這點,「走吧,出去看看,也不知道這艘船上……是哪伙人?」
「最好還是那群關外北馬的信眾。」
石几獰笑道。
先前在這鎮邪塔門口,李道玄他們幾個就和關外北馬信眾產生了矛盾。
加上石几剛剛又和那遲劍一分生死……遲劍也是關外北馬的信眾。
如此一來,可謂是生死大仇了。
李道玄走在最前頭,直接把這扇緊閉的大門拉開,迎面吹來的,是略帶潮濕和陰冷的風。
但是船體整體都很平穩。
顯然,這艘幽靈船並未處於風暴區中。
「要貧道先探探路嗎?」談笑有著人臉蛤蟆,探路這種事,對他來說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不用,沒這必要。」
李道玄出門之後,徑直走向了左邊,走廊空曠,依舊沒有海婆女出現。
他看著腳下的水漬,「沒猜錯的話,這艘幽靈船應該是已經通過了風暴區。」
地板上,都是滲進來的海水。
再度往前,所行不遠便是到了樓梯口。
一片昏暗之中,不用多說,他們也知道了,聯接上邊樓層的暗門,被機關消息鎖起來了。
李道玄走上去試著推了一下,結果紋絲不動。
「要不試著敲一下,看有沒有開門?」
第五姝然提議道。
「不妥。」談笑搖頭拒絕。
緊跟在李道玄身後的石几忽然說道:「可以去看看禁閉室有沒有人,那要是有人的話,估計要不了一會就會開門了。」
「有那麼點道理……」
李道玄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在說,沒想到你小子還能說句人話出來。
去禁閉室的路石几很熟,所以他自顧走在了前頭,還甩出眾人一大截。
以此來襯托自己。
李道玄幾人都還沒走近,便見他停在了一個木門前,朝裡頭看去,道:「有人!」
說完也不管其他,直接就把門打開了。
見到如此情形,第五姝然下意識地看了李道玄一眼。
她覺得石几這樣的作風,很有李道玄的風範。
都是無腦莽……只是這話她到底只敢心裡想想,說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
隨著那扇木門被石几打開,裡頭一個人影慢慢地爬了出來。
其身上的血肉凋敝,裸露出來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骨頭了。
再加上他這獨特的出行方式,幾乎讓人下意識地就以為,他是個……鬼。
事實上也的確差不多了。
若不是他身上穿著的那件水手長的衣服,還能判斷出他是船上的船員的話……
石几好似也被嚇了一跳,抬起腳就想來個爆頭。
至於殺死了船員會不會被永遠的拘禁在這幽靈船上……石几會考慮這些嗎?
要是考慮的話,他就不是石几了!
李道玄見狀,一步上前,不等石几動手,他就已經一腳把石几踹出去了。
「李道玄你……」
撞在木牆上才站穩的石几大怒。
李道玄盯著他,輕聲道:「我的隊伍里,只能我說了算,你要接受不了,可以自己走。」
那個被他救下的水手長聽到動靜,這才費勁地抬頭,麵皮早已腐爛,甚至就連雙目都變成了空洞。
可饒是這樣,他依舊沒死,甚至都還能正常看到李道玄他們幾個。
看到李道玄幾人時,還沒什麼變化,可等他看到石几時,頓時嗚呼哀哉。
「二副,你們終於來了,是不是我終於能出去了,嗚嗚。」
說著他就要去抱石几的大腿,卻被石几嫌棄地一腳踹開。
「你被關在這裡邊多久了?」
李道玄出聲問道。
那水手長看了他一眼,確信他身上穿的只是水手的衣服後,就不搭理了。
李道玄攤了攤手。
石几這下明白了,重重一腳踹了出去,「他娘的問你話你聽不懂是吧?!」
水手長撞在門上,發出一聲巨響,緩了好一陣才醒來。
「我……我都被關在這裡邊一個月了,看來果然,你們都沒人記得我了。」
李道玄聽到這話,剛想說上一句石几不靠譜。
可就在這時,樓梯口的方向卻是傳來了開門聲,緊接著便是連串的腳步聲。
「禁閉室的門開了,有逃犯!」
「你看,我就說……呵,還不相信我!」
瞎貓碰上死耗子的石几剛嘚瑟幾句,卻被李道玄拎著直接丟到了前邊,「打發他們。」
通過剛剛短暫的接觸,李道玄幾個都看出來了。
幽靈船上的身份,是可以通行的。
前頭轉角處走過來幾個披甲的船員,石几怒喝道:「你們,做什麼?他娘的沒看到小爺我在這,找死不成!」
「這……」
當頭兩人立馬停了下來,似是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人。
「您是……二副??」
「可二副不是朱二副嗎?您是?」
「他娘的,他被船長撤了,現在的二副是我,有意見嗎?」不得不說,在作威作福這塊,石几的確是沒得說。
都不帶演的。
「沒意見沒意見。」
石几聞言,大手一揮,直接領著李道玄他們幾個,大搖大擺地從他們面前走了過去。
披甲船員縱使有萬般疑惑,可面對一個如此有氣勢的二副,也不敢說什麼。
直到從這樓梯口上來,來到那熟悉的水手居住區。
石几嘚瑟道:「你們幾個有什麼用,關鍵時刻還不是得看我?!」
說完並沒等到他意料之中的回應,李道玄和談笑已經商量起了別的事宜。
「我們剛進來的時候,是成了幽靈船上的水手,那麼這艘幽靈船上的人,應該也是……」
「其實有個很明顯的問題。」
談笑只是一開口,李道玄幾個就已經明白了。
只有石几還傻乎乎地問著是什麼。
沒人回答,樓下的腳步聲又已經傳來,李道玄領著幾人再度上了層樓,隨即又挑了個房間,直接把門推開走了進去。
談笑緊隨其後,直到所有人都進來了,他才解釋道:
「剛在樓下的時候,貧道仔細看了那些披甲船員,發現他們的致命傷都是脖子上的一道牙齒印。
既然如此,那麼這艘幽靈船上船員的死因,應該都是一樣的。」
「一旦找出一個船員的死因,那麼也就找出了所有船員的死人,屆時船員都會化作死人錢。」
「所以現在是我們來早了。」
第五姝然皺了皺眉,「也沒別的辦法,只能等等了。」
「嗯。」
李道玄點頭之餘,四處看了看,「一會這個房間的人應該要回來,把他控制住,到時等到他化作了死人錢,我們就出手。」
「行!」
石几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甚至都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我已經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了。」
許是他們就在這樓梯口的原因,沒一會功夫,他們就聽到門外有著披甲船員經過的聲音。
應該是樓下那幾個都上來了。
他們也沒出聲,不多時,又是一連串的腳步聲在這外頭響起。
木牆的隔音效果並不好,所以他們也都聽見了,說的都是「敵襲」「內奸」之類的話。
「也不知道這艘船上的到底是誰,好垃圾啊,所以船員都是一個死因了,竟然也找這麼久都沒找到原因。」
第五姝然壓低了聲音,撇嘴道。
「有人來了。」
門外靜悄悄,談笑幾個什麼都沒聽見,但是李道玄卻是聽見了腳步聲。
屋內連呼吸聲都停下了。
李道玄稍稍後撤一步,門外傳來交談聲。
「那幾個非要說船上來了外人,這都整了老半天,哪來的人?」起先說話這人,聲音很是粗獷。
「就是,還說來了個二副,他咋不說來了個船長?」
「行了,別說了,那幾個護衛也都被船長關在底艙了,說等他們找到那幾個人再上來,估摸著船長這氣要是不消了,他們是別想上來了。」
對面房間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李道玄的手摸在了腰間的拴狗繩上,第五姝然則是手上拿了一條地上撿來的抹布。
「喀嚓」一聲,門開了。
談笑提住這人的衣領,直接拽了回來,李道玄動用俗術【捆豬】,拴狗繩竄了出去。
門後的第五嫣然把門小聲合上。
第五姝然則是抓準時機,把抹布塞進了這人的嘴巴裡頭。
一行四人,乾淨利落。
石几留在一旁乾瞪眼。
而剛剛回屋的那個水手長,更還是一臉懵,自己只是回個房間,前後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怎麼這就?
他剛想支支吾吾幾句,可他眼角的餘光卻是看到一個巴掌扇了過來。
「啪——」
李道玄擦去他手上粘連的血肉,這水手長已經躺地上一動不動了。
「沒事,我力量把控的很好,懵逼不傷腦。」
第五嫣然下意識地就後退了一步。
談笑則已經將就著靠在了床板上,「等著就行咯,等著收割。」
「呵,我這輩子就沒見過你這麼慫的人,和你在一起簡直是我石几這輩子難以洗刷的恥辱。」
石几自討苦吃地譏諷道。
談笑聽到後,也沒說什麼,只是眼神不經意地看了李道玄一眼。
後者也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談笑這才掐算一番,道:「最快他們也要明天早上才能找到這些船員的死因。」
「所以我們要在這等一晚?」第五姝然問道。
「嗯。」
談笑點頭之餘,屈指一彈,站在他對面的石几立馬腳下一滑,他剛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嘴巴好像被縫上了似的,無論他怎麼用力都說不出話來了。
他又想起身,結果卻發現談笑已經蹲在了他面前,伸手招了招,一臉微笑地說道:「勞累了一天,睡吧睡吧。」
他話音剛落,石几就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經歷了不知道多少場大戰。
越來越累,越來越累,直至徹底閉上雙眼。
看著已然熟睡的石几,談笑這才笑著起身,說道:「太吵了,還是讓他睡一覺比較好。」
李道玄聞言卻是多看了一眼,他能感覺到,石几的這一覺,肯定沒那麼簡單。
因為就在剛剛,他在石几身上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那是他接觸到造夢鬼之後才接觸到的能力,那股能力,叫做……夢魘。
所以看似在假寐的談笑,此刻正在給石几營造夢魘。
『呵,也是個老陰比。』
李道玄心中嘀咕了一句,也就懶得管了,他是隊伍的隊長,不是隊伍裡邊的保姆。
一夜無話,李道玄也趁著第五姐妹沒睡的時候,小眯了會。
養足精神後,門外的走廊裡頭也就漸漸有了腳步聲,只是這腳步聲都在很遠的地方,並未在近處。
而且很急,甚至還間或地傳來過幾道打鬥的聲音。
閉目養神的李道玄睜開了雙目。
「他們開始動手了。」
談笑說話間,看向了角落裡頭被綁起來,還處於昏迷狀態的水手長。
一切只等他化作死人錢,他們也就可以動手了。
石几還在睡覺,甚至還時不時地打個哆嗦,也不知道談笑到底給他夢境裡邊放了什麼玩意。
竟然把他嚇成這副模樣。
李道玄摩挲著腰間的殺豬刀,忽然間,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從頭頂不知什麼地方傳來。
響徹了整艘幽靈船。
「邪祟!」
第五嫣然瞬間就判斷出來了。
也就是隨著這一道聲音過去,角落裡被李道玄的拴狗繩綁著的那個水手長忽而悶哼一聲。
緊接著他便開始化作塵土,消逝在地面。
李道玄手一招,拴狗繩再度變回一卷,被他系回腰間。
而那地面隨之出現的,則是一枚銀魚模樣的死人錢,和他們在先前的那艘幽靈船上獲得的死人錢,沒有絲毫區別。
「果然有用!」
李道玄順手撿起那枚死人錢,收入須彌裡頭,同時說道:「下一層的水手居住區,人最多,死人錢也最多,我們先去撿一波再說。」
「分開找,但別離得太遠了。」
尖銳刺耳的叫聲還在這幽靈船上迴蕩,李道玄卻已然打開房門,身形瞬間消失。
其餘幾人緊隨其後,這次落在最後邊的,是談笑。
因為臨走之前,他還給了石几一個大逼兜。
原先睡得就心驚膽戰的石几,幽幽轉醒,等他醒來坐起之後,似是回想起了夢境裡邊發生的一些事情,他被嚇得臉色一白……
甚至再看向談笑坐過的那個位置,都有了一絲畏懼。
他也不知道李道玄他們幾個去哪了,他只知道,該出去……殺人了!
把屬於自己的死人錢,拿回來。
旋即,出門之後的他,上樓了。
樓下,水手居住區。
李道玄接連進了兩個房間,都是收穫了兩枚死人錢,等他推開第三個房間是,目光掃過,空空蕩蕩。
顯然這個水手臨死前是沒在自己房間裡的。
等他再一回頭,卻發現對面走廊裡邊,竟然多了兩個人,兩個同樣穿著水手服的人。
完好無損,沒有絲毫的損傷。
顯然,這倆就是外頭進來的食谷者了。
就在此時,樓上已是傳來了交手的聲音,依稀間李道玄聽到了石几的嘲諷。
「接客了!」
李道玄喊了聲。
原本還在房間裡頭搜尋的談笑和第五姐妹都來到了他身後,對面那倆食谷者也朝樓上招呼了一聲。
「你們是怎麼來的?」
其中一個六流的打更人皺著眉頭問道。
「神巫城的?」
另一個【時妖】看了眼第五姐妹倆,瞬間就認出來了。
李道玄答非所問,「你們拿了我多少死人錢,該還給我了。」
「嗯?」
這倆六流食谷者都是一愣,似是沒有反應過來李道玄說的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很快也明白了,因為只是眨眼間,李道玄就衝到了他倆面前。
先是一個【帶秤砣】丟向了那個時妖。
李道玄晉升之前,也是個時妖,他知道這序列的俗術,遠比打更人來的更難對付。
近在咫尺的攻擊,也是讓這時妖根本沒法抵抗,身形瞬間就被帶著倒飛了出去。
但還沒等其落地。
這時妖也動用了俗術——【陰陽官】!
請神類俗術,只是剎那間,一股玄之又玄的波動便從他身上傳出。
血光閃爍間,他直接拎起了李道玄丟出的秤砣,甩在地上。
只是這麼稍稍一耽擱,那個打更人也反應了過來。
他不知從腰間的壽衣鬼裡邊取出一塊什麼皮毛。
眼看著李道玄的殺豬刀就要刺進他的胸口了。
可殺豬刀卻又直直地偏離,最後刺到了那塊皮毛上邊。
這打更人也借著這機會,連連退去,同時左手虛托起了一個沙漏。
沙漏只一出現,李道玄速度便慢了下來。
連帶著第五姐妹的速度也是如此。
而這正是打更人的俗術——【滴漏】。
縱使是面對五流食谷者,同樣有效。
跟上來的談笑也是藉機窺探出來了這夥人的底細。
「他們是來自……舞女城的食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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