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蛇主驚怖。
是凶神。
更重要的是,這一隻騰蛇的樣子,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史官在歷史之中見過的騰蛇的真實模樣。
所以從理論上來講。
這一隻騰蛇是有活過來的可能。
在這騰蛇還沒有活過來之前,這是一門以「意」為主導的法術。
最早的史官沒有選擇變成天火。
他選擇了另外一種道路。
切割和融入。
他給自己設置了一個餘量,在這緩衝的餘量不多的時候。
他會將自己遇見自然現象之後被污染的一部分,切割融入了「天火」之中。
最後,他在歷史之中見到了騰蛇。
整個火焰都被污染。
變成了騰蛇的樣子。
騰蛇昂著頭,看著太僕。
林峰也看著太僕,周朝太僕極其厭惡騰蛇。
「想要問什麼就問。」
太僕身上穿著一件金縷玉衣,只有一雙手露在外面。
看起來他是通過「死而復生」的手段進入了冥土。
在他的身上,還蓋著一件被子。
這一件被子,早就已經腐朽。
上面還不斷地傳出來了可疑的惡臭。
但是林峰一點都不敢小看老人身上的這個被子,這個被子是蓋在死人身上的升仙被。
林峰見過漢朝時候的升仙被。
但是周朝時候的被子,林峰還從來沒有見過。
上面污黑的痕跡,早就叫人看不清楚上面原來的面貌。
這周朝的太僕,現在就是一種「類自然」。
他坐在一張腐朽的棺槨上面,蓋著被子,隱藏在黑暗之中。
就算是林峰,都看不清楚這個人的樣子。
他自己本身,除了能夠看見的雙手,其餘的地方,林峰都懷疑他已經化作了一片黑暗,也就是不成人形,靠著金縷玉衣,勉強約束住自己的形體。
遲早,他也會成為被遺忘的一部分。
黑暗微微動盪,看著林峰,看著青山祭酒。
一種濃烈的厭惡,從黑暗本身散發出來,太僕像是看到了什麼晦氣東西。
「你們想要知道那些人的地方,就在這裡。」
周朝太僕早就知道了他們的來意,他從自己的被子裡面抓出來了一片龜殼,丟在了林峰面前。
「拿到東西就離開。」
周朝太僕厲聲說道,那種厭惡的感覺,不加掩飾。
「嘿嘿嘿,那真是謝謝了啊,有勞太僕,太僕不用送了。」
青山祭酒完全不在意周朝太僕的態度,伸手抓起來了龜殼就離開,至於叫周朝太僕給張道陵看大門的事情。
他提都不提了。
看著他們離開,周朝太僕變得更加的激盪,他們被排斥出了鬼市之外。
青山祭酒的神色也變得鄭重和銳利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林峰。
「你也感覺到了。」
「是,快要被同化了,很可惜。」
林峰說道,他不知道周朝的太僕是通過了什麼方法,尋找到了冥土的,但是很顯然,他徹底的融入了冥土之中。
他的意識,不知道被什麼玩意兒影響。
現在的他,連人形都維持不了。
當一個人連人形都維持不了的時候,那麼他的意識之中,自己作為「人」的成分,就會不斷地削弱,削弱,直到最後徹底變成非人。
意識到自己還是一個人,是保留作為人「意識」的最低限度。
起碼對於他們來說是這樣。
現在冥土能夠出現在陽間,是因為陰陽還有些混沌,可是只要天地之間再次清明起來。
要是太僕沒有留下來什麼後手。
陰間被排斥,他就會成為被遺忘之物,永遠留在陰間。
不過這和他們沒關係。
地圖到手了。
青山祭酒看了一眼,丟給了林峰。
「這一回輪到你看了。」
要是以前,林峰是絕對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因為這些龜殼上的裂痕,看起來沒有什麼規律。
現在不一樣。
這裡面的上下左右表述,和正常的表述是完全不一樣的。
「要走陰路。」
說到這裡,兩人都閉嘴了,林峰看著青山,青山也看著林峰。
「這一次,死了還能復活嗎?」
青山祭酒反問:「你難道真的認為,你是在復活嗎?」
「我就知道,你不斷地從地府裡面把死掉的我撈出來?這豈不是另外一種的死而復生?
我死了,肉身怎麼辦?」
「也不全是,很多時候都是我遺忘掉那一段記憶,重新過來,也就是說,只要你單純的死了,那你就是死了。
只不過死了的你沒了,從活著的你從新開始。」
就像是一條大河。
正常的林峰的生活,就是往下不斷的走的,他死了,那這一條河,就成為了支流。
青山祭酒重新為他指引出一條新的路。
除非是陷入了詭異之中,那就要再找點辦法了,
林峰說道:「那這種時候,是鬱壘撈的我?」
青山祭酒說道:「不全是,我走的是上清茅山宗的路子。
他們在地府有熟人,其實很多事情你都忘了,你現在去陰間地府,你的臉,好幾個判官都臉熟。
鬱壘撈你的一次,是你小子闖了大禍。
你招惹了我都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詭異。
你還答應了這詭異條件,不是你怎麼什麼條件都答應啊,那是你能答應的嗎?
南斗啊!你懂嗎,十八層地獄之下,陰冥之地,最下面啊!
那是地府的人也不敢去的地方。
那一次我遭老罪了。
我先去找的地府,地府說沒法子,地方太深了,也太危險了,第一個可能是找不到你。
其二,他們就算是去了,也不一定能夠找到你,就算是找到你了,也不是詭異的對手,無奈之下,我只要找了鬱壘,好在鬱壘沒有叫我失望。
他將你帶了出來。
那個時候,鬱壘應該是認識了你,這樣,要不然你一個人去找那些人,要是你失敗了,我指不定還能救你一命。」
「一言為定。」
林峰說道。
這還真是一個辦法,要是他失敗了,青山祭酒活著,那青山祭酒確實是能夠救他一命。
林峰也不知道眼前這個笑嘻嘻的青山祭酒,到底錨定著什麼歷史。
萬一他錨定的歷史,極其的重要。
他掛了,那事情就大條了。
青山祭酒露出來了一絲笑意說道:「好,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再給你薅兩個人,和你一起,不管怎麼樣,不能叫你一個人去。」
林峰仔細的觀察著自己手上的地圖。
這個坐標,很奇怪,是游離於俗世之外。
但是也不完全脫離,更像是一個還未脫離母體的胚胎!
「那我先去探探路?」
「哎,不著急。」
青山祭酒說道:「先回鶴鳴山!」
……
鶴鳴山上。
「張天師啊,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情況就是這樣個情況,這事情,你能不管嗎?」
龜殼放在了張天師的面前。
青山祭酒面容「苦澀」,說道:「此去很難啊,我是來和你辭別的,萬一我遭遇不幸,還請天師節哀。」
張天師的臉稍微抽動了一下。
他看起來很想要抽青山祭酒一巴掌。
以他的水準,他當然看得出來,這龜殼指的是什麼地方。
在沙盤上稍微移動了一下手指,他的目光落在了黔地。
又從黔地朝著北邊順了一下。
手指又一動。
好複雜的一處地方,在世界之內,又在世界之外。
不得不說,這個地方真的是極其的巧妙。
張天師思考再三,開口說道:「我可以撥付三個人和你一起去,這樣,你可滿意了。」
青山祭酒聽到這話,喜笑顏開。
他拍手說道:「哎呀,還得是天師,天師真是大氣,那就這樣了。」
張天師對於這些高帽子,敬謝不敏。
他說到做到,當場就叫來了三名祭酒。
這三名祭酒,實力都不在青山祭酒之下。
更為重要的是,他們身上還帶著法器。
張道陵的得道,對於天師道來說,意義非凡。
不但是成體系的神仙圖譜,還有更加高的戰鬥力,更加高的凝固力,這三名祭酒實力非凡,站在一邊。
林峰看了一眼,對於他們的戰鬥力很滿意。
眾所周知,品級是戰鬥力的一部分,不是全部,這些人應該都是七品左右。
看起來不如林峰。
可是他們背後還站著張道陵這樣一尊想要立威的大神。
真的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極其難纏。
從始至終,青山祭酒都站在一邊笑眯眯的,一雙眼睛左瞄右瞄。
在看這裡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他從張天師桌子上拿來的玉璽,被他毛了。
他沒有使用此物的打算,不過張道陵知道青山祭酒前來,早就清理了自己的書桌,青山祭酒將自己的眼神,落在了廢紙簍裡面。
青山祭酒悄悄的勾了勾手指,那些廢紙就飄了過來。
林峰看到了這一幕,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
其餘的三位祭酒也看到了,他們也沒有聲張!
「別丟人了,拿去蓋,蓋完還給我!」
張道陵察覺到了,那些廢紙簍裡面的廢紙,全部燒掉,張道陵從自己袖子裡面甩來一方大印,青山祭酒伸手抓住了這大印,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看的旁邊的三個人,無比的羨慕。
張天師指著三位祭酒,給林峰介紹。
這三位祭酒之中,有一位是張天師的直系後人。
張祭酒。
錢祭酒。
周祭者。
值得一提的是,周祭酒是「帶藝投師」,他是太平道的人,後來投的天師道。
這三位祭酒在此聽命。
張天師說令,他們齊齊稱是。
張天師撥付給他們三人三道令牌,他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破山伐廟。
若不歸附,就剷除!
林峰在旁邊看著。
他看得出來,他們離開鶴鳴山的一天一夜時間,山上出現了一些變故。
張天師手下的這些祭酒和道士,興致高昂,戰意熊熊。
不止如此,他們的確是在召集民眾,整齊地方,發放武器。
張天師應該是要掀起一場戰爭。
不過和林峰要去的黔地沒有什麼關係,太遠了,鞭長莫及。
張天師首先要處理的並非遙遠之地。
那些地方,張天師就算想去,也暫時也去不到。
那裡,可能已經出現了另外一個霸主。
太平道。
他的目標放在了蜀中,就在了自己的鶴鳴山周邊。
無論如何,他都要拿下這一片地方。
從腳下開始。
就在這樣厲兵秣馬的時候,他還能撥付給青山祭酒三名祭酒,由此可見,同樣是作為祭酒,但是青山祭酒在張道陵的心中,地位完全不一樣。
「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他的安全,將那裡的敗軍死將帶回來。」
張天師指著林峰說的。
三位祭酒再度說是。
隨後,張天師又將一把小小的,巴掌大小的木劍丟在地下。
地面被木劍刺開了一道口子。
裡面露出了陰森之氣。
陰間地盤!
張天師看了一眼龜殼,確定自己開闢道路無誤之後說道:「就順著這道路走,我看有誰敢攔我的人。」
此刻,正是張道陵信心最足的時候,他給眾人開闢了一條道路,三位祭酒互相看了一眼。
張祭酒毫無疑問的走在最前面。
隨後就是林峰。
再然後是兩位祭酒。
直到他們都消失在了張道陵的目光之中,張道陵才閉上眼睛。
一道意識,纏繞在他們身上,要是他們出現了問題,張道陵就能第一時間知道!
而在被點亮之地。
枯骨,無肉,但身上純淨的光,仿佛萬年不滅,誰也不知道這些光芒的燃料是什麼。
不知燃料,自然就不知道應該怎麼熄滅。
黑色的山嶽,都被這光芒照的纖毫畢現,地上有不明液體,不清楚是什麼。
可能是血液。
也可能是別的什麼東西。
「祭祀龍吧。」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知道,躲藏已經沒有了什麼意義。
終究會被找到這個地方的,歷史的殘渣被清除的差不多了,現在留下來的,都是「類自然」。
『方相氏』就在其中。
他已經成為了一個符號。
沒有了任何的實體。
在「方相氏」的旁邊,是一張血肉麵具,要是林峰在這裡的話,會認出來這個面具。
想要成神的殷商祭司。
還有不斷變化的「時鐘」,「日冕」,「沙漏」……
那是時間,將自己抽象化了時間之物。
它們都是最穩定的「類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