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真相和龍

  騰蛇主驚怖。

  是凶神。

  更重要的是,這一隻騰蛇的樣子,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史官在歷史之中見過的騰蛇的真實模樣。

  所以從理論上來講。

  這一隻騰蛇是有活過來的可能。

  在這騰蛇還沒有活過來之前,這是一門以「意」為主導的法術。

  最早的史官沒有選擇變成天火。

  他選擇了另外一種道路。

  切割和融入。

  他給自己設置了一個餘量,在這緩衝的餘量不多的時候。

  他會將自己遇見自然現象之後被污染的一部分,切割融入了「天火」之中。

  最後,他在歷史之中見到了騰蛇。

  整個火焰都被污染。

  變成了騰蛇的樣子。

  騰蛇昂著頭,看著太僕。

  林峰也看著太僕,周朝太僕極其厭惡騰蛇。

  「想要問什麼就問。」

  太僕身上穿著一件金縷玉衣,只有一雙手露在外面。

  看起來他是通過「死而復生」的手段進入了冥土。

  在他的身上,還蓋著一件被子。

  這一件被子,早就已經腐朽。

  上面還不斷地傳出來了可疑的惡臭。

  但是林峰一點都不敢小看老人身上的這個被子,這個被子是蓋在死人身上的升仙被。

  林峰見過漢朝時候的升仙被。

  但是周朝時候的被子,林峰還從來沒有見過。

  上面污黑的痕跡,早就叫人看不清楚上面原來的面貌。

  這周朝的太僕,現在就是一種「類自然」。

  他坐在一張腐朽的棺槨上面,蓋著被子,隱藏在黑暗之中。

  就算是林峰,都看不清楚這個人的樣子。

  他自己本身,除了能夠看見的雙手,其餘的地方,林峰都懷疑他已經化作了一片黑暗,也就是不成人形,靠著金縷玉衣,勉強約束住自己的形體。

  遲早,他也會成為被遺忘的一部分。

  黑暗微微動盪,看著林峰,看著青山祭酒。

  一種濃烈的厭惡,從黑暗本身散發出來,太僕像是看到了什麼晦氣東西。

  「你們想要知道那些人的地方,就在這裡。」

  周朝太僕早就知道了他們的來意,他從自己的被子裡面抓出來了一片龜殼,丟在了林峰面前。

  「拿到東西就離開。」

  周朝太僕厲聲說道,那種厭惡的感覺,不加掩飾。

  「嘿嘿嘿,那真是謝謝了啊,有勞太僕,太僕不用送了。」

  青山祭酒完全不在意周朝太僕的態度,伸手抓起來了龜殼就離開,至於叫周朝太僕給張道陵看大門的事情。

  他提都不提了。

  看著他們離開,周朝太僕變得更加的激盪,他們被排斥出了鬼市之外。

  青山祭酒的神色也變得鄭重和銳利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林峰。

  「你也感覺到了。」

  「是,快要被同化了,很可惜。」

  林峰說道,他不知道周朝的太僕是通過了什麼方法,尋找到了冥土的,但是很顯然,他徹底的融入了冥土之中。

  他的意識,不知道被什麼玩意兒影響。

  現在的他,連人形都維持不了。

  當一個人連人形都維持不了的時候,那麼他的意識之中,自己作為「人」的成分,就會不斷地削弱,削弱,直到最後徹底變成非人。

  意識到自己還是一個人,是保留作為人「意識」的最低限度。

  起碼對於他們來說是這樣。

  現在冥土能夠出現在陽間,是因為陰陽還有些混沌,可是只要天地之間再次清明起來。

  要是太僕沒有留下來什麼後手。

  陰間被排斥,他就會成為被遺忘之物,永遠留在陰間。

  不過這和他們沒關係。

  地圖到手了。

  青山祭酒看了一眼,丟給了林峰。

  「這一回輪到你看了。」

  要是以前,林峰是絕對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因為這些龜殼上的裂痕,看起來沒有什麼規律。

  現在不一樣。

  這裡面的上下左右表述,和正常的表述是完全不一樣的。

  「要走陰路。」

  說到這裡,兩人都閉嘴了,林峰看著青山,青山也看著林峰。

  「這一次,死了還能復活嗎?」

  青山祭酒反問:「你難道真的認為,你是在復活嗎?」

  「我就知道,你不斷地從地府裡面把死掉的我撈出來?這豈不是另外一種的死而復生?

  我死了,肉身怎麼辦?」

  「也不全是,很多時候都是我遺忘掉那一段記憶,重新過來,也就是說,只要你單純的死了,那你就是死了。

  只不過死了的你沒了,從活著的你從新開始。」

  就像是一條大河。

  正常的林峰的生活,就是往下不斷的走的,他死了,那這一條河,就成為了支流。

  青山祭酒重新為他指引出一條新的路。

  除非是陷入了詭異之中,那就要再找點辦法了,

  林峰說道:「那這種時候,是鬱壘撈的我?」

  青山祭酒說道:「不全是,我走的是上清茅山宗的路子。

  他們在地府有熟人,其實很多事情你都忘了,你現在去陰間地府,你的臉,好幾個判官都臉熟。

  鬱壘撈你的一次,是你小子闖了大禍。

  你招惹了我都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詭異。

  你還答應了這詭異條件,不是你怎麼什麼條件都答應啊,那是你能答應的嗎?

  南斗啊!你懂嗎,十八層地獄之下,陰冥之地,最下面啊!

  那是地府的人也不敢去的地方。

  那一次我遭老罪了。

  我先去找的地府,地府說沒法子,地方太深了,也太危險了,第一個可能是找不到你。

  其二,他們就算是去了,也不一定能夠找到你,就算是找到你了,也不是詭異的對手,無奈之下,我只要找了鬱壘,好在鬱壘沒有叫我失望。

  他將你帶了出來。

  那個時候,鬱壘應該是認識了你,這樣,要不然你一個人去找那些人,要是你失敗了,我指不定還能救你一命。」

  「一言為定。」

  林峰說道。

  這還真是一個辦法,要是他失敗了,青山祭酒活著,那青山祭酒確實是能夠救他一命。

  林峰也不知道眼前這個笑嘻嘻的青山祭酒,到底錨定著什麼歷史。

  萬一他錨定的歷史,極其的重要。

  他掛了,那事情就大條了。

  青山祭酒露出來了一絲笑意說道:「好,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再給你薅兩個人,和你一起,不管怎麼樣,不能叫你一個人去。」

  林峰仔細的觀察著自己手上的地圖。

  這個坐標,很奇怪,是游離於俗世之外。

  但是也不完全脫離,更像是一個還未脫離母體的胚胎!

  「那我先去探探路?」

  「哎,不著急。」

  青山祭酒說道:「先回鶴鳴山!」

  ……

  鶴鳴山上。

  「張天師啊,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情況就是這樣個情況,這事情,你能不管嗎?」

  龜殼放在了張天師的面前。

  青山祭酒面容「苦澀」,說道:「此去很難啊,我是來和你辭別的,萬一我遭遇不幸,還請天師節哀。」

  張天師的臉稍微抽動了一下。

  他看起來很想要抽青山祭酒一巴掌。

  以他的水準,他當然看得出來,這龜殼指的是什麼地方。

  在沙盤上稍微移動了一下手指,他的目光落在了黔地。

  又從黔地朝著北邊順了一下。

  手指又一動。

  好複雜的一處地方,在世界之內,又在世界之外。

  不得不說,這個地方真的是極其的巧妙。

  張天師思考再三,開口說道:「我可以撥付三個人和你一起去,這樣,你可滿意了。」

  青山祭酒聽到這話,喜笑顏開。

  他拍手說道:「哎呀,還得是天師,天師真是大氣,那就這樣了。」

  張天師對於這些高帽子,敬謝不敏。

  他說到做到,當場就叫來了三名祭酒。

  這三名祭酒,實力都不在青山祭酒之下。

  更為重要的是,他們身上還帶著法器。

  張道陵的得道,對於天師道來說,意義非凡。

  不但是成體系的神仙圖譜,還有更加高的戰鬥力,更加高的凝固力,這三名祭酒實力非凡,站在一邊。

  林峰看了一眼,對於他們的戰鬥力很滿意。

  眾所周知,品級是戰鬥力的一部分,不是全部,這些人應該都是七品左右。

  看起來不如林峰。

  可是他們背後還站著張道陵這樣一尊想要立威的大神。

  真的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極其難纏。

  從始至終,青山祭酒都站在一邊笑眯眯的,一雙眼睛左瞄右瞄。

  在看這裡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他從張天師桌子上拿來的玉璽,被他毛了。

  他沒有使用此物的打算,不過張道陵知道青山祭酒前來,早就清理了自己的書桌,青山祭酒將自己的眼神,落在了廢紙簍裡面。

  青山祭酒悄悄的勾了勾手指,那些廢紙就飄了過來。

  林峰看到了這一幕,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

  其餘的三位祭酒也看到了,他們也沒有聲張!

  「別丟人了,拿去蓋,蓋完還給我!」

  張道陵察覺到了,那些廢紙簍裡面的廢紙,全部燒掉,張道陵從自己袖子裡面甩來一方大印,青山祭酒伸手抓住了這大印,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看的旁邊的三個人,無比的羨慕。

  張天師指著三位祭酒,給林峰介紹。

  這三位祭酒之中,有一位是張天師的直系後人。

  張祭酒。

  錢祭酒。

  周祭者。

  值得一提的是,周祭酒是「帶藝投師」,他是太平道的人,後來投的天師道。

  這三位祭酒在此聽命。

  張天師說令,他們齊齊稱是。

  張天師撥付給他們三人三道令牌,他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破山伐廟。

  若不歸附,就剷除!

  林峰在旁邊看著。

  他看得出來,他們離開鶴鳴山的一天一夜時間,山上出現了一些變故。

  張天師手下的這些祭酒和道士,興致高昂,戰意熊熊。

  不止如此,他們的確是在召集民眾,整齊地方,發放武器。

  張天師應該是要掀起一場戰爭。

  不過和林峰要去的黔地沒有什麼關係,太遠了,鞭長莫及。

  張天師首先要處理的並非遙遠之地。

  那些地方,張天師就算想去,也暫時也去不到。

  那裡,可能已經出現了另外一個霸主。

  太平道。

  他的目標放在了蜀中,就在了自己的鶴鳴山周邊。

  無論如何,他都要拿下這一片地方。

  從腳下開始。

  就在這樣厲兵秣馬的時候,他還能撥付給青山祭酒三名祭酒,由此可見,同樣是作為祭酒,但是青山祭酒在張道陵的心中,地位完全不一樣。

  「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他的安全,將那裡的敗軍死將帶回來。」

  張天師指著林峰說的。

  三位祭酒再度說是。

  隨後,張天師又將一把小小的,巴掌大小的木劍丟在地下。

  地面被木劍刺開了一道口子。

  裡面露出了陰森之氣。

  陰間地盤!

  張天師看了一眼龜殼,確定自己開闢道路無誤之後說道:「就順著這道路走,我看有誰敢攔我的人。」

  此刻,正是張道陵信心最足的時候,他給眾人開闢了一條道路,三位祭酒互相看了一眼。

  張祭酒毫無疑問的走在最前面。

  隨後就是林峰。

  再然後是兩位祭酒。

  直到他們都消失在了張道陵的目光之中,張道陵才閉上眼睛。

  一道意識,纏繞在他們身上,要是他們出現了問題,張道陵就能第一時間知道!

  而在被點亮之地。

  枯骨,無肉,但身上純淨的光,仿佛萬年不滅,誰也不知道這些光芒的燃料是什麼。

  不知燃料,自然就不知道應該怎麼熄滅。

  黑色的山嶽,都被這光芒照的纖毫畢現,地上有不明液體,不清楚是什麼。

  可能是血液。

  也可能是別的什麼東西。

  「祭祀龍吧。」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知道,躲藏已經沒有了什麼意義。

  終究會被找到這個地方的,歷史的殘渣被清除的差不多了,現在留下來的,都是「類自然」。

  『方相氏』就在其中。

  他已經成為了一個符號。

  沒有了任何的實體。

  在「方相氏」的旁邊,是一張血肉麵具,要是林峰在這裡的話,會認出來這個面具。

  想要成神的殷商祭司。

  還有不斷變化的「時鐘」,「日冕」,「沙漏」……

  那是時間,將自己抽象化了時間之物。

  它們都是最穩定的「類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