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冬。」
二更時期,眼前的大廟裡面燈火通明,諸多信徒虔誠的跪在地上,旁邊的牛頭大蜡照的這寺廟之中燈火通明,連一絲絲陰影都無。
大宋朝廷並不宵禁,但不宵禁,不代表他們可以允許大量的人聚集在一起。
無有命令,無有緣由,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是會被當做形同謀逆的大罪,後果十分嚴重。
可這裡是洪州。
能夠抓捕他們的小吏,也跪在這些人中間,大家都低著頭,不敢去看陰影之中的神像,瑟瑟發抖,他們的恐懼大於敬畏,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動彈,宰殺好的三牲放在供桌前面。
神像之中,時不時傳出來咀嚼的聲音。
手掌之中,更是有血液滴落下來,血腥味道縈繞在這些人的鼻子上,叫他們膽戰心驚。
奇怪的薰香味道從大廟裡面傳了出來,有人小心翼翼的抱著一個嬰兒走了出來,嬰兒「哇哇哇」的哭泣,卻無人在意這個嬰孩的哭聲。
他們聽到這個聲音,更覺得害怕。
嬰孩身上都是鮮血,那將他抱出來的人,沒有帶嬰孩的襁褓,他們將嬰孩裹在一張狗皮中,黑色的狗皮,鮮血淋漓,明顯是剛才才剝下來的,溫熱猶在。
隨著那嬰兒的哭啼,這裡的神像有些蠢蠢欲動的意思。
不過他不是對嬰孩和狗血感興趣,一隻巨手從黑暗之中出現,抓住了桌面上的生豬豬頭,再度沒入黑暗之中。
隨著神像的咀嚼,原本明亮的牛油大蜡也開始搖曳,低沉音啞的聲音從大廟之中響了起來,那些信徒立馬舉起來雙手,開始大聲的念誦,前面敲打陰陽鼓的人,用力的重重錘打自己手下腰間的鼓,發出沉悶聲音。
似乎只有這樣巨大整齊的聲音,才能叫他們驅散心中的恐懼。
這裡東引七閩,南控百粵,這幾個人用的是「閩地方言」,近乎於咒。
就算是跪在這裡的人,也未必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
那舉著嬰兒的人,聽到這些聲音,更加的害怕了,他的喉嚨上下稍微聳動了一下,咽下去了一口唾沫,可是巨大的恐懼驅趕著他,叫他不住的往前走,按照慣性,將這個孩子放在了桌子上。
一根斷掉的手指落了下來,這一根手指是青黑之色,大約是有一尺長。
上面還有鱗片。
這位主祭人顫顫巍巍的拿起來了這一根青黑色的手指,外面有人帶著一瓢鮮血進來。那人蘸了蘸鮮血,開始在嬰孩的身上撰寫咒文,周圍的黑暗更加明顯。
這些咒文和蠕動的蛆蟲一樣,不斷的蠕動,到了後面,就沒入了嬰孩的身體之中。
嬰孩哭的更加的「賣力」了,氣息雄渾,聽到了這個哭泣聲音,一群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們歡天喜地的站了起來,挨個兒抱了一下這個嬰孩,臉上的表情,從毛孔裡面都往出來滲透出來喜意。
…喜出望外。
這群人看起來要吃了這嬰孩一樣,所有人目光都在小孩子身上,小孩子不斷在這些人身上流轉,流轉,路過一張又一張不熟悉的臉面,聽著自己身邊「哈哈哈哈」的狂笑。
嬰孩嚇得嚎啕大哭,就連哭聲之中都帶著奇異的韻味,聽到這個聲音,眾人喜色更重。
這些信徒開始拖拽自己的身上,經過他們懷抱的時候,每人從自己的手袋拿出來一枚銅錢,放在了這個嬰孩的身上,這個嬰孩就這麼被一路傳送,傳送到了外面,兩個等候的夫妻身邊。
這兩個夫妻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現,歡天喜地,跟著他們出來的一位巫師,長得仙風道骨,望之一眼就心生親切,他將孩子遞還給了這夫妻,和他們一起從角門進入了大廟的後院。
在大廟的後院之中,停著一具屍體,不過奇怪的是,這裡的人都不懼怕這屍體。
他們將孩子放在法壇之上,那大巫師從屋子裡面牽出來了一隻羊,兩隻雞,一壺酒,一把瑣碎銅錢,遞給了夫妻二人,夫妻二人歡天喜地的離開,那巫師將這嬰孩放在了乩壇之上,上了兩炷香,念念有詞。
有人在旁邊撒米,這巫師雙手捧住了一根殘香,身體開始輕微的抽搐,在他面前的米上,出現了歪歪曲曲的文字。
隨後,站在外面,充當監控攝像頭的林峰,看到眼前出現扭曲的文字。
遊戲CG的文字,不過這一次連這些文字,都透露出來了一種森森邪意。
有人在念出來這些文字,語氣陰測測,毛森森,叫人汗毛都立起來。
畫面再度一遍,林峰視角鬼祟一樣挪移到了這孩子的上方,他這邊左邊是孩子,右邊是扶乩之後的亂畫。
文字繼續出現,
林峰看著這戲文字,看來這個大廟之中,祭祀的應該是「司徒神」或者是「仙帝」,
他們剛才在座的事情,就是一場儀式,這「司徒神」或者是「仙帝」,從信徒之中找到了自己的「壇留子」,這些巫師和教門,從小就培養出來類似於死士和傀儡的孩子,進行著重培養。
…林峰只是一個看客,但是他有些疑惑。
這不應該是蜀中篇章麼?這洪州距離蜀中,怕是有些距離。
是真的千里之外。
遊戲想要告訴他什麼?
上下一盤棋麼?
林峰的目光在這個嬰孩的身上掃了一眼,很快又看到了扶乩的「詭畫符」,遊戲甚至於連這個都貼心的給林峰來了一個翻譯。
這是巫師占卜,占卜出來了大凶?
他在大凶什麼?
林峰還是不能動,在遊戲確定林峰看清楚了所有文字之後,這些文字如流水一樣,流淌消融,只留下來cg還在繼續。
林峰再度看著事態的發展。
巫師看到了,神色大變,他用手撫平了這「詭畫符」,頭上的汗水冒了出來。
『大凶之兆?哪裡會出現大凶之兆?難道是屍體?』
他站了起來,目光落在了旁邊的巫師屍體之上。
他咽了一口唾沫,滿心都是不解,不過就算是如此,事情還是要做的。
這屍體不能再留了。
他有些畏懼的看著旁邊的巫師屍體,走過去再三、仔細的檢查了這屍體,確保他是真的死了之後,隨後拍了拍手。
從外面走進來了許多老小,這幾個婦人小孩有些畏懼的看著這個巫師,這巫師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道:「嫂嫂,侄兒,你們不用害怕,還記得我和你們說的事情麼?
要是記得,就點點頭,好,好,好,還記得就好,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勿要嫌棄我絮叨,還有一些話,我是要再三說說的。
哥哥今天晚上就要出喪了,我再和你們交談一下,要是有了錯漏,就不要怪我心狠。
我們醜話說在前面,嫂嫂你是一個明事理的人,跟著哥哥,你沒有少了榮華富貴。
就算是你死了,我們兄弟也不會叫你守寡,你要改嫁,吾等絕不阻攔,只是哥哥的骨血要留在教中,就算是嫂嫂再從了他人,一應吃食,我等也不會吝惜。
只是今晚,一定要記住三件事情。
其一,今晚你們為哥哥領路,一滴眼淚也不許流下來,要是有一滴流下,今夜,你們和哥哥一同長眠於此罷。
其二,這棺材,一不上蓋,二不用釘,不管裡頭出現什麼聲音,都不許抬頭看。
其三,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哥哥的葬禮只是今晚,沒有『關山』之說,到了墓前,你幾人記得,縛草為把,直到三更,途中不許熄滅,你們可省的?」
林峰看的清楚,巫師一定是將這些話說了不止一次,他一遍遍的重複,就是說明,其中一定有禁忌。
背叛了禁忌,一定會受到極其嚴重的懲罰。
起碼晦明法師在占卜之後,是慌張的肉眼可見。
這幾個人點頭,巫師看了一眼天色,那被叫做嫂嫂,也就是已故巫師遺霜的人說道:「晦明法師,我等一定聽命。」
…晦明法師抖了抖袖子,他朝著天空星象看了一眼,說道:「但願如此,趕緊走吧,誤了時辰,我們都要出事。」
有頭上帶著黃頭巾的人扛起來了棺材,六個人扛著棺材走,此處的乩壇新收了壇養子,但是死了一名巫師。
新加入和死亡,都在一晚上重疊,一場法事,陰陽兩隔。
並且看起來,這個「生」的儀式,比「死」的儀式,要輕鬆太多了。
這個「死」的儀式,其中禁忌太多了。
每一條禁令,都有些不近人情,匪夷所思之感。
看到準備好了,那邊,晦明法師從袖子裡面掏出來了長命鎖,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說道:「走!」
這幾名力士扛著棺材就走。
兩邊有人拿出來了淨街的牌子,敲打著銅鑼。
「喜神巡街,閒人退散。」
「喜神巡街,閒人退散。」
「喜神巡街,閒人退散。」
說是「喜」神,可是這神,看都不歡喜。
低低的哭泣聲音,還有指甲抓撓在棺材壁板上的聲音,從棺材裡面傳了出來。
晦明法師只當自己沒有聽見。
那幾名扛著棺材的力士,力大無窮,步走如飛。
他們更不在乎此事。
後面的幾個孩子追的都有些吃力。
可是時間不等人,這行人一路出了此處,出了城池之後,那晦明法師手裡拿著一個風水羅盤,在他的小指頭上綁著一條線。
但凡是行為出現了俞越,這一條線就像是有生命一樣,死死的勒進去。
將鮮血滴落出來。
這鮮血之中飽含生機,就是傳說之中的「精血」,每一次損失這樣一滴精血,晦明法師就要蒼老一歲,他對此習以為常。
只要按時到了地方,那一切都不是事情。
黑暗之中行路,後面追趕的孩子,不小心絆倒在了地上,孩子還小,摔倒之後,下意識的慘叫出聲。
想哭。
平素時間,嫂嫂多驕縱。
須知,慈母多敗兒。
不時時耳提面命,只在這個時候再三提醒,又有什麼用?
那嫂嫂還記得囑咐,死死的捂住了孩子的嘴巴,不許他哭出聲來,孩子眼淚汪汪,對於一個六歲多的孩子,他懂了一些事情,但不是太懂。
他下意識的就想要哭泣,哪怕娘親捂住嘴巴也不行。
這一下摔倒,將所有人的心都摔在了地上。
就連那正在抓撓棺材板的屍體,似乎都停了下來,在等待一聲哭啼。
「呔!」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一聲「哇」的哭啼聲音剛要出來的時候,那邊的法師一個箭步,來到了這孩子的身邊,他的手中有一顆丸子,塞進去了孩子口中。
孩子頓時口不能言!
「你給孩子餵了……」
嫂嫂話還沒有說完,晦明法師就煞氣十足,他早就不復前面的和藹,一把抓起來了孩子,一邊對她說道:「蠢婦,你要害了我們所有人不成?沒有忘記前面我說的話麼?
既然記得,就趕緊走,誤了時辰,我將你們都埋在這地方,叫你們都陪我哥哥,一起入幽冥!
殺了你們幾個,也不過是一刀的事情。」
說完,他的厲聲呵斥,「啪」的一巴掌扇在了嫂嫂臉上。
林峰看的很清楚。
「被什麼東西侵蝕了……真是有意思。」
「還有,他餵了孩子的好像是屍丹?變成活屍?好狠辣的手段。」
別說,這一巴掌還真的叫嫂嫂不敢頂嘴,就這樣,一邊拖拽,一邊帶著他來到了地方。
不用挖坑,這些人就將棺材丟在了曠野上。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晦明法師沒有一句廢話。
「跪下!」
晦明法師一腳將氣喘吁吁的嫂嫂和其餘一個人踹在地上,從自己袖子裡面抖出來許多雜草,說道:「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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