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艷陽天!
外面的天光落了進來,撲撒在韓教授的臉上,韓教授忽然睜開眼睛,他先是迷惘了一下,緊接著就從從床上蹦了起來。
「有人……」
他手摸到了自己的枕頭旁邊,摸到了枕頭底下的菜刀,隨即看到了豎立在床旁邊的棍子。
都在原來的地方。
像是噩夢……
不過真的是噩夢嗎?
韓教授被嚇了一大跳,將目光看向了門口。
門安安穩穩的在那邊,沒有任何的問題,門鎖也是好的。
摸了摸身邊,身邊的棍子還在,也沒有什麼異狀。
再看一眼地面,地面也很乾淨,沒有懺悔鈔。
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如南柯一夢。
坐了起來,在床上枯坐了半天,韓教授出去跑跳了一會兒,吃了早餐,坐在了辦公桌前面,拿出了鋼筆,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如實的記錄了下來。
並且將幻覺中的場面畫了下來。
不管真假,記錄下來總是好的,他對此沒有下判斷,他在等待林峰迴來之後下判斷。
這裡的林峰,他知道的一定比自己多。
等他回來,問他情況。
就在他如此動作的時候,窯廠這邊的天光被陰雲遮住,妖異的氣息在不停地增長。
這裡化作了一片鬼蜮。
就連陰神,都在遠遠地躲避此處,仿佛此處有一隻霸主一般的陰物一般。
有幾隻龐大的、強大的陰神不知死活的覬覦這裡,但都在猶豫。
它們的力量,以各種奇異的手段,滲透到了【觀山窯窯廠】之中,等待一個契機。
從遠處看去,這裡的雲堆積成了厚山一樣。
一張臉,陰測測的觀察著
天空之中飄著雨絲,可是就連留在這裡的林峰「老哥們」,都將自己藏在了小樓裡面,一步不敢出去。
躲避著天空的雨絲。
那些陰神,實力不濟的,也退卻了。
可惜韓教授對此並不敏感,他壓根就看不懂場面,他只是拿出來了那些資料,隨後又打了幾個電話,得到了中原博物館館長的電話。
他將電話打了過去,將提前腹稿好的話說出來。
「喂,您好啊,我是……」
他在一邊打電話,渾然忘了林峰說過的——「這裡只有座機和拖拉機電腦能上網打電話,韓教授你別忘了」,結果他真的忘了,並且真的打通了。
信號很通暢,對面的館長也沒有察覺到問題——這是他的私人白名單電話,按照道理,不在白名單裡面的人是打不通的。
「嗯嗯嗯,也不麻煩。」
聽到是韓教授拖他做這樣的事情,館長也奇異的沒有卡。
那些文件,按照道理是不可以影印的。
但,那是「原則上不可以」。
原則上不可以就是可以,館長琢磨了一下,說你有傳真機嗎?給你傳真機傳過來。
韓教授連連道謝。
過了一會兒,這邊傳真機開始運作,韓教授也看到了那些當時的「記錄」。
外面開始颳風了。
可韓教授毫無所覺,他在案牘之中沉浸了起來。
這次的現場記錄,記載的很好,藍色的墨水,記錄這件事情的人,鋼筆字寫的很好,也很規範。
事情最開始是一群開發商要開發一個大項目,結果建築隊裡面來了一個愣頭青。
他挖開了大墓,沒用水泥填上,反而選擇了報告當地文物局。
結果當地文物局來人了,他們見到了這場面,覺得自己處理不了,這可能是又一處殷商大墓,於是封了現場,請人幫忙。
一請二請,請來了塤言玉帶隊。
塤言玉幹的事情很利落,就算是在圈子裡面,也是一位技術高超的大佬,他從裡面的青銅器的器形來看,應該屬於商晚期。
可能是在武丁之後。
上面還有幾張照片,是青銅器裡面的骸骨。
記錄從這裡斷了,因為中原那幾個月是「暴雨天氣」,這本來就相當罕見,對此,上面的記錄是「五百年罕見之大暴雨」,把現場給淹了,隨後挖開的時候,裡面器物大多數都毀了。
從照片來看,的確是一片狼藉。
許多文物都被毀滅了。
就連那位不應該提出情緒,只應該複述事實的記錄者,都表示了惋惜,畢竟他們都是純粹的人,他們就想要保護文物。
現在看到文物在自己面前被毀滅了,自然是心痛無比。
在這些照片裡面,韓教授一張一張的看,拍照片的也是行內人。
殷商的青銅器,大多都是饕餮紋。
自然,饕餮紋是一種類型,不同時期的饕餮紋也都有區別,問題是這一次他們在一群饕餮紋裡面,看到了一種新的紋路。
他們在祭器之上,見到了一種如同炙熱的烈火,其中隱藏著一隻眼睛的紋路。
直到現在,很奇怪的,沒有任何史學界的人給這個紋路定下一個章程。
它什麼都不叫。
這個青銅器,也是一個鼎。
上面有人紅色的油筆圈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韓教授仔細的觀察此物。
的確是殷商晚期的樣式。
韓教授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開始仔細的思索。
「書籍不在身邊啊。」
他可以算是一個人形檢索器,可他不是一個人形圖書館,他拿出來一個優盤,插在了拖拉機電腦上面,開始尋找和這個青銅器相同的東西。
很快,他就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找到了差不多的,只不過這是不是有些太像了。
畢竟,器皿的形狀是形狀,但是殷商青銅器,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因為模具是獨一無二的,就算是同一個匠人,也做不出來來兩個一模一樣的青銅器。
但是這裡的兩具,除了紋路,是真的的像啊。
這些青銅器上面都是有數據的。
韓教授仔細的辨別這些數據,越是辨別,他的眉頭就越是緊蹙,到了最後,更是不說話了。
真正的全心全意鑽研到了學習之中,廢寢忘食。
他壓根就忘記了吃東西。
更是忘記了時間,外面的風都化作了狂風,一道道黑色的影子不斷的衝擊在這附近。
有陰神開始靠近。
也就在這個時候,正在研究學習的韓教授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是那種幻覺,全身發燙。
他站了起來。
一尊陰神率先走了進來,他的身形極其的高大,殺人的方式,不明。
過了一刻鐘之後。
陰神再度消失不見,外面的淒風苦雨,卻更加過分,整個下樓上下,那些風從還未閉合的窗戶之間穿過,形成了尖銳又恐怖的聲音。
仔細去聽,像是一個女人吊著嗓子。
她在念詩。
只不過這一首詩不應該是這樣的。
通過這風一樣的尖利女聲傳了出來。
整個調子,透露出來一種陰森。
和原先想要表達的東西,格格不入。
【吉日維戊,既伯既禱】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
【升彼大阜,從其群醜】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
【獸之所同,麀鹿麌麌】
……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
【發彼小豝,殪此大兕】
【以御賓客,且以酌醴】
聽到了這些聲音,老哥們竟然開始瑟瑟發抖,這些老哥們都蜷縮在一個地方,他們開始虔誠的祭拜自己眼前的牌子,祈求牌子上的庇護。
在這牌子之上,氣息很「彆扭」。
時而輕盈如微風拂面。
時而沉重如大風過境。
這說明這氣息的主人,他的氣息也不對勁,這是林峰第一次舉行真正的大祭,哪怕主祭人是他,享受祭祀的人也是他,這種祭祀也是頭一次。
熟透了的木客,此刻就被當做了祭香。
不止如此,這樣大祭,其實還是有一點小問題在的,就是「空間」,林峰以前不理解,現在理解了,主祭人還應該學會一種事情。
卜筮。
通過卦卜的方式,展示出來方向。
好在現在主祭人和享受祭品者,留在一個地方,不需要這些,他將自己埋在窯土裡面,將源种放在自己身上,隨後開煉。
眼前寫著【纂】的牌子上面,也開始出現了不少的奇異聲響。
外面忽然打雷了。
雷聲隆隆。
不過窯廠內外的雷,不是同一道雷。
窯廠之中。
不知道多少年之間,蘊含著的兩種最為暴烈的,叫人搞不清楚的玩意兒,以咒文的形式,從土裡,通過了業火的烙印,烙印在了青銅器上面。
不對,不是兩種。
是三種。
還有業火之中的罪惡。
它們都被烙印在了青銅器上面。
祭香的味道,如兩條青龍,鑽入了林峰的鼻子之中,林峰「意」,開始變得更加的凝實。
最後更是化作了一陣風的模樣。
【原來祭香是針對意的】
林峰有了明悟,他感受著身上撕裂一樣的疼痛。
一般的青銅器是不足以拓印這些痕跡。
源種不一樣。
火塘之中,大量的火焰,都快要化作赤白之色,周圍的空間都有了褶皺。
察覺到了這種熟悉的祭祀方法,不管是還存在的鐵冠道人,還是其餘的「生命」,都對這裡避而遠之。
聽到了雷聲。
韓教授下意識的感覺到了不對,他四處巡邏了一遍,沒有找到什麼。
但是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
這小樓後面的一個廁所,他從來沒有去過,這小樓上面就有廁所,上廁所不用去那邊。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
韓教授每晚總是能夠醒來,他能夠記得一些什麼,但是更多的是尋找不到。
他尋找不到任何的痕跡。
但是這山上比較強大的幾個陰神,已經消失不見。
不知道林峰還記不記得湘西深處的客棧。
這裡和客棧有些相似了。
陰脈上的一處定點,不過和湘西深處的客棧相比,這裡,就不大有人喜歡駐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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