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這種手段,我用過不止一次。
每一次都有新心得。
看得出來,你對於這一手用的還不是很熟練。
你的表演還是太過於稚嫩。
你有一種從骨子裡面鑽出來的銳利,卻沒有一股子貴氣和傲慢。
傲氣不是從眼皮子底下看人。
我教你,傲氣就是不把人當人看。
不要將他們當做人,將其餘的人都當做畜生,和豬,和狗,都沒有什麼兩樣。
那種自然而然的傲氣,就會從你身上的任何地方出現。
哪怕你想要藏起它,它也會從你的一言一行,從你的眼神,從你的每一個毛孔之中,散發出來。
別人是會感受到這一種蔑視,這才是從骨子裡面冒出來的狐假虎威。
若是你還有底牌的話,應該現在就掀出。
可惜你拿不出來。
你沒有,你只是在詐我,並且詐的還不用心。」
隨著他的言語。
他的腳下,陰影之中的大蛇,蠢蠢欲動,五叔攔在所有的大蛇前面,也逐漸被吞入黑暗之中。
他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被陰影吞入了大蛇腹中,消失不見。
人性泯滅。
他腳下的黑暗不斷的蠕動,將香火泡在裡面,香火加速燃燒。
照這樣燒下去。
別說是十五分鐘。
這些香,能夠燒十分鐘就謝天謝地了。
五叔,還真是當著別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做壞事,一點都不遮掩自己的惡意。
林峰叩了一下自己的牙關。
隨後使用了觀氣法眼。
五叔察覺到林峰的動作,眼神之中漣漪一閃。
林峰感覺自己腦子之中多出了一柄大錘,朝著他的腦子狠狠敲擊過來,要打碎他的神魂。
「mou」!
強音撞擊,林峰打碎了意念之中突兀出現的錘子,整個人微微一晃,隨後就恢復了正常。
他的觀氣法眼被別人察覺到過。
但是從來沒有像是今天這樣,被人反擊過。
看來五叔,也是此道方家。
五叔也會觀氣之術。
五叔和大蛇糾結在一起,活像是一團如墨的淤泥。
五叔看著身形微微一顫的侄子,連聲音都變得陰測測:「要是你繼續這麼拖延下去,就走不掉了。」
林峰不動如山,他抱起望鄉崽說道:「五叔,你也是觀氣士?」
五叔看到林峰不急。
他也不再著急。
「我?我不是觀氣士。
我是我在阜口附近,抓到過一群撈偏門的土夫子,從他們手裡得到的觀山走脈術。
從這一群土夫子的身上,我的確拿了不少的好處。
他們這一群人,要是出現的再早一些,我或許不是對手。
不過黃天佑我。
時機對了。
他們就是黃天特意贈與我的寶物。
那個時候,我尚未找到可以離開家中的方法,於是整日尋找方法,遍尋三教九流。
只求在隻言片語之中。
得到存活之法。
最後,在山外的荒冢之上,我見到了他們。
垂死的土夫子。
這群土夫子,看上了阜口城外荒山之中的一處秘地。
想要逆天改命,拼死一搏。
他們糾集了最後的百餘人,一同進山,卻在山中遭到了不幸。
出來者,不過寥寥幾人。
都是在外圍的接應者。
換而言之,這群人裡面,技藝最精深者,一個都未曾出來。
不過剩下幾個小嘍囉。
我見到剩下來的幾個人,發現他們被家族之中的詛咒,折磨的痛不欲生。
你說的這觀氣士手段,應該就是我從他們手裡得到的觀山走脈術。
不止是這觀山走脈術。
我從那群土夫子嘴裡聽到了許多聞所未聞之事。
其中之一就是倒斗。
他們說,撈偏門之中的倒斗,也分為南北兩地,八脈三支,自秦漢大規模出現,再到現在,整個倒斗格局,南北以江為界。
八脈以技藝為根。
三支,則是超然於南北八脈的三個家族,分別以鳥,蛇,方相為名。
南脈以甘家為舵主。
北脈以謝家為盟主。
不過到了明朝之後,大清時代,這些倒斗家族,早就凋零。
我抓住的這些人,就是殘留下來的甘家餘孽。
合該他們要亡在我手裡。
雖然說是南地舵主,可整個家族,早就被不知名的詭異纏上。
每一代都夭折眾多。
到了近代。
更是所剩無幾,曾經一呼百應的賊酋。
竟然快要泯然江湖。
說起來,我們李家是湘西趕屍發家,甘家歷代就發丘起冢起家,源遠流長。
他們說,自家的祖上,能夠回朔到秦漢之交,是當時楚國的熊姓貴族,甚至能夠和屈子牽扯上關係。
楚亡之後,他們跟從項羽,攻入咸陽。
入了咸陽後,項羽一把火燒掉了許多宮殿,他們祖上有些機靈,始皇帝雖然焚百書,坑方士,但是那些燒掉的書籍,都在宮殿之中,有所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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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甘家的祖先,將一些書籍,藏了起來,遍查書籍之後,甘家說他們祖先找到了一些被始皇帝『拋棄』的長生之法。
他們想要挖出始皇帝,看看這個前朝暴君,毀滅了楚國的君王,是不是還活著。
他們朝著項羽進言,項羽欣然同意。
甘家說,就是他的祖先,帶著人去秦始皇陵墓之中挖掘。
可惜誤中副車。
他們不止沒有找到始皇陵之處,反挖出來了另外一些東西。
損失慘重之下,事情不得已停歇。
甘家的老祖宗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些答桉,製造了水土不服的假死,從此消失在了項羽手下。」
五叔的聲音,隨著他的敘述,變得越來越冷漠,香也燒的越來越快。
林峰腳下好像是紮根一樣。
紋絲不動。
靜靜的聽著五叔以前的故事。
他沒有想到,五叔的經歷對他這麼有用。
南北兩地,八脈三支。
南邊的甘家,林峰的確沒有聽過。
可謝家,林峰還真的知道有一家謝家。
是跟著塤老師的謝家。
每一次出事,都有謝家人葬身於秘地。
都快要成為獻祭品了。
每一次去秘地,都有謝家人永遠留在那裡。
要是謝家人是北地的魁首,也說的通了。
北地的魁首。
南地的舵主。
在撈偏門都會遭受到反噬的神秘時代。
哪怕在遊戲之外,這種神秘的力量快要削減到了極致。
可也會存在。
謝家受到了不明傷害的侵襲。
在塤老師察覺到了什麼的時候,塤老師和謝家一拍即合。
也並非不可能。
至於說三支。
蛇一支。
鳥一支。
方相一支。
林峰記得自己見過蛇。
銜尾蛇,也算是蛇吧?
「還要聽麼?」
看著林峰一動不動的聽信息,五叔看了一眼香頭。
又看了一眼林峰和他懷裡的望鄉崽,五叔繼續說話。
他腳下黑暗,滲入了河水之中。
不斷搖曳。
林峰看到周圍的黑暗聚集過來,就連林峰頭上的祭火,都幾乎要壓制不住這些蠢蠢欲動的黑暗了。
「後來,甘家的這幾個人熬不住酷刑,能說的都說了。
後來的幾次大規模倒斗,不管是赤眉軍,還是後來的黃巢,甚至於在蒙元的江南桑格那邊,都曾經出現過他們的痕跡。
他們走遍了整個神州大陸,似乎都在尋找某一樣東西。
亂世人如蟻,就算是這些家族也是如此。
這些人的傳承,幾度斷絕,這些甘家人,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
傳承快要斷絕,詛咒卻如跗骨之蛆,追了上來,失去了傳承,甘家人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對抗這些詭異。」
說到這裡,林峰看到周圍抬起來的蛇頭。
感受到了無處不在寒意。
「至於你要的,觀氣士的手段,這裡也有。
我曾經在島上見過觀氣士,他們有一些人是當年鄭和下西洋時候的觀氣士,用來觀測海相,鄭和下西洋,遇見了無數的禁區險地。
數次靠著這些人逢凶化吉。
南地之中,就有一脈,稱之為蛟家人,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在海中倒斗。
要是你進入了原始森林裡。
也許你能見到他們。
不過我提醒你,要是你進入森林裡面,還是要小心些。
裡面的危險,遠遠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些,原始森林的一些地方,是真正的禁區。
要是你一步踏錯。」
五叔示意林峰去看地上的香火,「粉身碎骨。」
林峰身後的冤魂早就消失在了原始森林裡面,就在五叔說完這話之後,鋪天蓋地的黑暗出現,香火的那一點星頭熄滅。
重歸黑暗,大蟒吞天!
林峰抱緊了懷裡的望鄉崽。
就是一個剎那的時間,【土遁術】就叫他消失在了原地。
數隻大蟒失去了目標,撲了一個空,五叔一點都不氣餒,對於失敗,他司空見慣。
黑暗之中包裹著的大犬,一個翻滾,朝著林子之中追了過去。
林峰再度出現,又是一個閃爍!
這是作為土地神特有之術法!
大蟒像是坦克一樣,橫衝直撞,將那些攔腰大樹,全部都折斷。
期間獵犬狂吠。
他們像是嗅到了林峰身上的味道。
緊追不捨。
兩段土遁,並沒有擺脫後面追逐出來的五叔,林峰察覺得到,五叔處於一種極其詭異的狀態。
他並不比屍好對付。
天時地利人和,三樣東西,林峰除了地利稍微占些便宜。
其餘都不太行。
不管五叔是六品還是五品,對他都無區別。
都是可以秒殺的程度。
可惜林峰的狀態,此刻像是到達了關鍵,他的實力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在黑暗之中,另外一部分在他的身上。
直到二者圓潤的合二為一。
他才會到達巔峰。
此刻的五叔身上,充滿了矛盾,人性和獸性的矛盾,神性和獸性的矛盾……
這些矛盾聚集在一起。
就是一個詞語。
不圓滿。
因為不圓滿,五叔不管想要做成什麼,都無能為力,林峰從他需要大量的血脈後裔就可以看出來。
他在用血脈後裔,維持自己的人性和人形。
這可能是處理他的最佳時期。
林峰選擇了暫避鋒芒,因為他曾看見過仙胎。
按照五叔的性格和仙胎之中,那位咒殺王侯的楚服厭勝術傳人。
他們絕不可能和諧相處。
林峰等著他們殺出一個好世道來!
還未開啟下一段遁術,林峰的手上,金色的「螢火蟲」飄了起來,逐漸凝成了一位僧侶的模樣。
望鄉崽驚訝的看著這一切,特別是那位僧侶。
失去了五叔的鎮壓。
這些僧侶終於步入了最後一步。
塵歸塵。
土歸土。
僧侶未曾說話,他只是指了一個方向,隨後再度化作了一道澹澹的光芒,朝著遠處的黑暗投去。
望鄉崽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這飛走的這些金黃色螢火蟲。
這怎麼可能。
林峰摸了摸他的腦袋。
「堂哥,那是什麼?」
望鄉崽問道。
「那是先賢們的骨灰。」
林峰平靜的回答:「總有人會在時間上留下來一些痕跡,哪怕是付出生命,總是留下來了一些什麼。
我們只不過是站在了先賢的肩膀上面,幫助他們完成他們未竟的事業。
其實我們只不過是表湖匠罷了,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林峰說完,將望鄉崽抬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朝著僧侶指點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的腳步,奇異的在這地上留下來了痕跡。
金色的火焰。
久久不息。
他就像是走在了一條「神道」上。
越是走,就越是感覺前面的路,真實和虛幻在不斷的重疊。
他和望鄉崽的身影,也變得虛幻又奇妙。
後面的大蟒和大犬沖了過去,卻追丟了目標。
至於說林峰和望鄉崽。
他們走在了一條誰都沒有察覺的路上。
每走一段距離,就會有一段「螢火蟲」出現,為他們指引道路。
林峰來到了一處凋敝的山林旁邊。
原本這裡不應該有路,可是過了這麼多年,這裡暗藏玄機的一道路上,終於迎來了活人。
經過了這一路上的指引。
林峰手上的「螢火蟲」,也逐漸熄滅不見,剩下來的螢火蟲,只留下來了一縷,其餘全部飄向了眼前。
出現了一道凋敝的寺廟!
多羅摩訶。
不知道為何,他們記憶之中的這座寺廟,就不是神聖的,可供瞻仰的,用以驅邪、做法的道場。
恰恰相反。
林峰看著眼前的多羅摩訶寺,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恐懼。
從心而論,多羅摩訶寺廟建造的很藝術,西域、南詔、南洋風格的三合一,叫這座建築有獨特的品味。
可是……
林峰看著一隻空曠的,留在了眼前的血腳印,久久不語。
【是否進入記憶碎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