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世界二十四個小時之後。
遊戲時間,李家沒了之後,第二天,早上。
陽光還算是不錯,林峰罕見的叫了一桌子飯,廚子在旁邊熱火朝天的做飯,來送茶葉、福餅、燒臘的人,絡繹不絕。
蒸豬的,斬鵝的,分叉燒搭棚子的,熱火朝天。
一個唱戲的戲班子,伊伊呀呀,還有露天棚子支在了天妃娘娘廟外面,請小廟祝,請前來幹活的匠人吃飯。
他還請了不少客人。
坐在一邊,都有些拘謹。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來請他們。
林峰說熱鬧。
吃一口福餅,喝了一口茶,小廟祝問他在幹什麼,林峰說他在享受人生。
開始上菜。
白斬雞。
蔥燒雞。
燒小黃魚。
燒豬。
燒鵝。
朱紅。
白飯。
……
一桌桌滿滿當當的菜,鋪開到了三十多張桌子上,旁邊的燒臘店夥計、廚子,臉都笑爛了,老酸儒有些驚疑不定的來到了這裡,還有周老漢,也被請上了桌子,林峰不上席面,對著他們擺手,示意他們開吃,自己坐在一邊,先上茶,然後開宴。
這些人看了一眼小廟祝,小廟祝示意他們吃吧,沒事,自己來找林峰。
林峰懶洋洋:「怎麼,你不吃啊。」
這一次林峰請了很多人,林峰坐在了廟宇前面,場面話也沒有說,就請大家開吃,要是有香客願意吃的話,也可以坐下來一起,那些香客看到李家唯一後裔這個樣子,都有些感慨。
感慨世事無常。
那偌大的家世,一夕之間分離崩析。
好好的一個後生,也傻了。
看樣子不太聰明。
小廟祝不這麼想,他覺得這應該是其中有什麼關竅,是他不知道的,他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真的是李家的變化,叫他產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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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擺手不談,沒法子說,沒法子說!
他忽然之間有了一種很豁達的感覺。
自從上一次他死了之後,八個小時冷卻時間,冷卻完了,他沒有上線。
他帶上遊戲頭盔,在那扇破舊的門前面,待了很久時間,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在彳於。
體內的潛意識,極端抗拒進入遊戲,在體內潛意識的壓力下,他沒進去。
他感覺到了一種深入骨髓之中的恐怖,這種恐怖來自於什麼地方呢?
來自於:
【遊戲保護機制已啟動,記憶封存】
【不適合播出的內容】
和剛剛進入遊戲見到血線蟲一樣。
他對於血線蟲的在一些不好印象,還殘留在了記憶之中,成為了一種本能,見到那種細小的蟲子,至今都很緊張。
這裡也是一樣,彷造的【升仙寨】那樣邪門的地方,林峰記憶都很清楚,可是那天關於沉入了墜萬劫而不復之地的記憶,他是一點兒都沒有。
但,記憶是被封存了。
可是情緒還在。
只要情緒到位,殘留在了他身上的那種潛意識,就會深深的扎進了進去,就像是他墮入了真正的不知名之地,遊戲幫了他一手,在他體驗過「精彩」之後,他的潛意識絕對記住了什麼。
經過了這一次的歷險後,他佛了。
林峰坐在小廟祝的廟宇前面,怔怔出神。
看著那些人吃喝。
小廟祝在他的身邊,多次詢問,林峰都充耳不聞,將小廟祝當做了空氣,這叫他看起來,更像是個傻子了。
小廟祝氣的自己跑去席上吃喝了。
只有匠人在他身邊。
這些匠人,都是林峰精心收攏過來的。
這些匠人吃飽喝足,就開始製造銅瓮上的花紋。
彼時,銅是一種極其昂貴的材料,作為鑄造貨幣的原料之一,它從來就沒有便宜過。
用銅作為原料,小廟祝看的心疼,光是這些材料,花費就很驚人了,更不要說林峰請的是阜口有名的匠人,也只有這樣的高明匠人,才能打造出林峰需要的東西。
一件很大的銅瓮,上面有許多凋刻的咒文和東西。
他看著林峰的要求,滿臉的惶恐。
作為一位銅器老匠人,他清楚的知道這是什麼。
這是法器。
這絕對是一件熟銅法器,並且極其的邪惡。
以活人之骨,鎮死去之魂。
他看了一眼此物,就知道此物,需要獻祭,也就是說,打造此物,要死一個人。
但是死誰,他不知道。
他很忐忑,害怕自己被獻祭。
打造這種法器,這在他看來,是邪異的不行的邪術。
和打生樁差不多了。
林峰沒給他解釋,也不需要給他解釋。
他也沒法子。
林某人也不是不想用正常的術法鎮壓了他。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這麼大的一座沿海城市,無一人有正法。
只剩下來這樣幾種法術。
還是殘缺的。
這些法術,看起來和「以惡制惡」,「以詭制詭」的一些南傳茅山術理念一樣,使用惡詭挾持詭異,不過後果麼?
並不理想。
南傳茅山術並非亂來,他們也有自己的戒律。
正法凋敝之後,使用邪術無異於飲鴆止渴,以詭術壓制詭術之人,終將自己也會變作詭異。
令人絕望。
起碼林峰在阜口見到的這些情形,不過就是在快速死亡和煙氣死亡,等待死亡之中做出了最無奈的選擇。
揚湯止沸。
況且,林峰目前也沒有見到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掌握這種力量。
這種方法,後勁兒太大。
沒有戒律。
沒有找到規律的方法,來維持自身的道德,這就意味著使用此法術失控的風險更大。
有法無德,容易遭受反噬。
自己成為詭異的資糧。
林峰在心中分析利弊。
老匠人指揮徒弟,戰戰兢兢地在成品銅瓮上做花紋,一邊做一邊偷看林峰,就害怕到了最後,自己成為了在裡面殉葬的大活人。
林峰看著別人吃完,也猜到了老匠人的小心思,不過他也沒說話,就叫他在這裡做,晚上也睡在媽祖廟裡,在媽祖娘娘前做工,安全性還是能夠有保障的。
小廟祝:「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林峰:「對不住,但是別無他法,暫住幾天。」
等到其餘人離開,小廟祝看著林峰:「你這個人好不要臉啊。」
林峰看了他一眼:「是的,你發現了。」
小廟祝:「?」
林峰沒多廢話,看著這銅瓮,圍繞著他們監工,這是關押那些詭異的關鍵。
不能有失。
他來之前還花錢買通了幾個閒人,叫他們蹲在阜口城門口看,要是遇見了帶著大牲口的黑臉道人,就來找他。
林峰蹲坐在外面的地上,看到快要天黑,拍了拍屁股打算去辦一件大事。
他還特意拿了三根香,點燃之後給肉身佛、泥偶、媽祖娘娘各自上了三炷香,嘴巴裡面念念有詞,跟過來的小廟祝驚了。
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他要幹什麼?
為什麼會給這裡的神上香?
有何求?
林峰:「秘密。」
隨後,在天還沒有徹底黑的時候,小廟祝和那些銅匠,就看到林峰背著一位老婆子,在他的身後,密密麻麻的焦黑色屍體,還有粘稠如墨的黑色緊隨其後,不過被陽光阻攔,不能真的追上他。
他的身後,就是黑暗。
他的前方,就是光明。
他本人,陰陽割昏曉。
林峰神色澹然,腳下如風,背著一位老婆婆,衝進了天妃廟裡。
直到此時,黑暗這才像是飛過的大鳥,淹沒了媽祖廟。
那些妖魔鬼怪也衝到了媽祖廟前面,不甘心的駐足。
外面宮鈴亂響。
不管是誰,都無法進入此處。
但是,泥偶氣的亂晃,就想要出來打人,被小廟祝勸住了。
林峰將老婆婆帶到了肉身佛旁邊,在這裡就不用使用法劍,撐起一片安全的領域。
他強行將老婆婆喚醒。
說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她明悟了事情的經過,看到了做好的銅瓮,也明白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意思和打算。
回眺。
神色複雜。
也不用去思考自己為何變成這樣子。
她只是神情有些複雜和落寞。
「如此,唯死而已,可惜,墮落了法脈的威嚴,渾渾噩噩。」
老婆婆也沒有問林峰是怎麼知道這一招的。
她看得出來,這一招,就是他們這一法脈秘傳之法。
只有可能是她說的——此法秘傳到了她這一代,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還能記得自己是如何變成這樣子的。
自從她使用了「寄魂之法」,結果失敗之後,她就如此渾噩,此刻醒來,感覺分外清醒。
她也知道,自己清醒不了太多時間。
因為她本質上,早就不屬於活人了。
陰陽相隔,不可逾越,這是鐵律。
「將我封印入其中吧,不過此物,你要鎮壓何人?」
老婆婆專業的問道。
林峰:「一些陰間詭異,煤精。」
老婆婆聽到這裡,忽然笑了起來:「要是陰間詭異的話,煤精……」
她輕聲說道:「恐怕僅僅靠著此物,有些吃力,好在我也有所準備。」
老婆婆看著林峰,再度拜了拜,看了現場一眼,又提出要求,只不過這個要求是對小廟祝提的。
她想要在這裡寄存祖傳之法,叫小廟祝看看有緣人。
問是否可以。
小廟祝自無不可。
老婆婆這才點了點頭,來到了銅瓮旁邊說道:「開始吧。」
周圍銅匠顫顫巍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動手。
林峰點頭,老婆婆也笑著說道:「我是自願如此,你不用緊張,不會有事的。」
小廟祝見狀,眼神閃爍之間,一把抓住了林峰,將他扯到了後堂,鄭重其事的說道:「抓了煤精,快跑,連夜跑,永遠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