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法脈凋敝,傳承斷層(3.6k)

  廟祝,道士,和尚,他們的待遇比撈偏門的那些人要好一些,沒有被丟到班房裡頭,他們被帶到了馮家宅子裡面。

  除了關帝廟的老廟祝,天妃廟的小廟祝,功德祠堂穿著袍子的老腐儒,其餘的人,一個個戰戰兢兢,那道士並和尚更是不堪,看到宅子裡面的場面,「哎呀」一聲,嚇得腿軟腳軟,兀自那滾在地上,滾成一團,不敢言語。

  衙門裡頭的那些差官,也一個個怕的在抖。

  眼前這場面,只有三個字,

  亂,亂,亂。

  妖魔亂世。

  關帝廟的老廟祝不斷的抽著自己手裡的長杆子旱菸,一言不發,天妃廟的小廟祝虛著眼睛看向了周圍,隨後就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像是個泥塑木凋,只有老腐儒頗有活力,數次想要罵人,被天妃廟的小廟祝不斷拉扯,罵人的話到嗓子眼,又被堵了回去。如是再三,憋得他一口氣堵在胸口,臉都紅了。

  那旁邊低著頭的差官看到老腐儒的樣子,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留下來了一個塵腳印:「噤聲!」

  老腐儒回頭看到了對他怒目而視的差官,更氣了,但是看到差官的衣服,他又忍氣吞聲,默念「民不與官斗」,寬慰自己。

  馮家的前廣場,像是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獄。

  滿是血腥。

  不管是人還是妖,屍體躺在一起,一視同仁,無人收斂,反倒是那些巫覡,一個個活的好好的,他們不曾動手,現在更是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不敢言語,充當新神的耳目,嘴巴。

  至於說那些抬著火槍要傷人的,一個二個連人帶槍都變成了兩半。

  舊神已死。

  和舊神差不多一個時期的舊神,翻新出爐。

  林峰坐在最上頭,面無表情,沒有喜悅,沒有憤怒,是一種抽離的高高在上。

  他沒放下來殭屍皮,至今還是一個穿著殭屍皮的形象。

  非善非惡。

  反而就是這種疏離的感情,更叫人膽寒。

  無情。

  相比較於虛無縹緲的,失去了很多的「敗軍死將」。

  一個手持長劍的人,明顯並不可畏。

  哪怕他剛才重傷了他們的神靈,但是他還是太過於貼近生活了。

  那些信徒是不相信的,想要反抗的。

  直到他展示了自己的殘暴和無人性。

  林峰冷漠的看著這一切,被他殺掉的人、妖,都有魂魄,他們明顯都還有些靈性,認出來了自己,不過不知道他在這些魂魄眼睛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他們怕極了。

  等了半天,沒有陰差帶走他們。

  他們被林峰強行拘拿在身邊。

  跟在他後頭。

  林峰終結了他們的生命,死後,他們也沒有逃脫林峰的魔爪,被林峰拉在自己身邊,跟在後頭。

  在這火旁,半個阜口紙火鋪子的紙人,都堆積在一邊,不知道要做什麼。

  那些信徒,此刻都跪在地上,嘴巴裡面笨拙的模彷著祭祀的聲音,努力取悅神明。

  這個人,叫他們想起來了最原始的恐懼,也是最原始的恐懼崇拜。

  因為畏懼,所以祈求。

  面對無法預測,無法尋找規律,無法抵抗的存在,他們開始祈求原諒,祈求手下留情,祈求神靈不要傷害自己。

  英雄固然值得尊敬,可是和一個糾集了人性之惡,擁有戲弄弱者,貪婪於財富,執著於美色,並且隨時可以降下來神罰的存在相比,人們更願意奉後者,以祈求他的原諒。

  英雄也許可以談條件。

  可是惡人,要麼是更強大的暴力解決掉他,要麼是臣服於他。

  惡棍,沒有底線的惡棍,可沒有法子講條件。

  這就是破山伐廟之前,佛教未曾傳遞過來時候,漫山遍野都是山君,野怪的原因。

  山里,真有老虎啊,外面,真有野獸,上面的有司衙門,真的會殺人。

  大家畏懼土地神。

  大家害怕土地神降下來懲罰。

  大家害怕山神帶來災禍。

  大家也害怕瘟疫,所以將瘟疫供奉起來,將瘟疫當作神靈。

  在那個時候,神靈並不是和藹可親的,他們是可怕的,他們會因為一個小小的不敬,就會叫代表瘟疫的神靈,降下神罰。

  如同有司衙門的那些大人物一樣。

  豪富在漢朝官員手中如同豬羊。

  普通民眾,更是如此。

  林峰的動作,叫這些「信徒」想起來了「以前」。

  真,憶苦思甜。

  隨著巫覡鸚鵡學舌,那些差役抓著道士,叫他們幹活。

  有人將香燭燃了起來,又鑄造了法壇,衙役們揮舞著鐵尺,示意道士們動作,林峰看著這些道士們的動作,皺緊了眉頭。

  這些道士不對勁。

  他們的動作,太不熟練了。

  這些道士都不成樣子,有餓的瘦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有胖大的一團和氣的麵團,有眼珠子滴熘熘亂轉,看起來就奸猾狡詐的。

  沒一個正經人。

  特別是在他們鑄法壇的時候。

  林峰的這法壇,既不是上清,也非靈寶,更不是淨明,盜門秘法的法壇,比這些法壇都簡單,民俗之法,講究一個因地制宜。

  就算這樣,那些道士也做不成。

  這些道士不是三山符籙,更不會是有道全真,林峰這個門外漢看兩眼,就看出來了問題。

  科儀,他們不行,不像是三山符籙的弟子,自然,他們不是全真。

  要是有道全真能練功練成這樣子,這些道士可以重開了。

  身為道士,德行,威儀和齋醮,樣樣不行。

  林峰直皺眉。

  這都是哪裡來的廢物點心。

  林峰不說話,他御使風落在一邊,呼嘯在巫覡的耳邊。

  巫覡顫顫巍巍,代替林峰問道:「老爺說,將道士的身份證明拿出來看。」

  一查,林峰恍然。

  別說是授籙道士,傳戒道士,其中有許多道士連自己的法脈都證明不了。

  張口說祖師爺是丘處機,是傳承自丘處機的全真,還有出自於嶗山,京城,說的十分高大上。

  然後,你證明呢?

  沒有。

  你說你是全真,帶你入門的高功道士呢,什麼時候傳的戒,是哪一位律師,傳戒的時候開的什麼壇,帶的什麼頭巾,你的戒牒呢,你的法脈呢,學的是哪一門,煉的是什麼丹?

  一問三不知。

  道士也就罷了,再問和尚,十個大和尚,九個沒有戒牒。

  半斤八兩。

  叫背經文,支支吾吾,只有幾個身形胖大,聲音洪亮的和尚,誦念起來聲音大,動作熟練,寶相莊嚴,端的是一副好模樣,端的是一副好皮囊。

  相比較於這些道士,這幾位和尚,起碼工作做得沒問題。

  不過再深入一仔細調查,他們都不識字,問他們怎麼會的經文,他們說是在佛堂上睡覺的時候,迷湖之間聽到的經文,聽到多了,自然就會背了。背的這麼熟練也是因為工作,他們要靠著這個吃飯,敲鑼的打鼓的念經的,各有側重。

  架勢好了,自然就生意好了。

  生意好了,自然吃的飽。

  良性循環。

  見到這些和尚道士如此,林峰極其失望。

  遊戲外面,很多東西都不見了。

  遊戲裡面的世界,也好不到哪裡去。

  到底是經歷過了什麼,才能導致法脈凋敝到了這等程度。

  是人才都填到了【升仙寨】裡面,導致外面傳承出現了傳承斷層,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才留下來的這些……

  不對,不應該是留下來,是叫這些人濫竽充數。

  但凡有幾道法門留下來,阜口這些人也不至於這樣!

  說他們是法師,真的有些太高估他們了,反倒是旁邊那些站著的三位廟祝,還有些意思。

  特別是那個抽旱菸的老頭,他的身後,隱隱約約都是金光,瞅一眼,身上還帶著三分煞氣。

  功德祠的看不出來什麼,天妃廟裡頭的那個廟祝,林峰遠遠的就能嗅到他身上傳出來的青色香火的味道。

  那香火的數量,簡直稱得上駭人。

  如果香火是和實力是兩相對應的話,那這三個廟祝裡面,天妃廟裡面的廟祝能一巴掌扇死林峰了。

  【觀氣法眼:驚魂一瞥】

  【姓名:周老漢】

  【種類:人】

  【實力:不入品】

  【技能:無】

  【氣運:???】

  【威脅度:無~極高】

  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情況。

  看不清楚名字也就罷了(周老漢),關帝的廟祝周老漢沒有修為,氣運不定,威脅度更是飄忽。

  林峰隨後又去看天妃廟的廟祝。

  【觀氣法眼:驚魂一瞥】

  【姓名:林一念】

  【種類:人】

  【實力:不入品】

  【技能:無】

  【氣運:???】

  【威脅度:無~極高】

  天妃廟的廟祝也一樣,除了名字有些差別,實力也是沒有,威脅度也飄忽不定。

  至於說功德祠的窮酸老儒,【觀氣法眼:驚魂一瞥】無一點作用。

  他就像是一個死人。

  不過一個死人,不會既有呼吸,又有影子,如此生動。

  這阜口,起初沒有看出來,現在一看,阜口的水,絕對夠深,就是此地的這些人員,林峰就要說三個字。

  怪。

  怪。

  怪!

  這三個有意思的廟祝,一個兩個都不正常。

  看完了廟祝,在這些顫顫巍巍的人裡面,林峰再度見到了西洋水手,從他拿到了船票的時候,那西洋水手就時不時出現。

  火光閃耀在他的臉上,叫他看上去,神色忽明忽暗。

  察覺到了林峰的目光。

  他繼續用手指頭點蓋子,仿佛在永遠提醒他,時間在流逝。

  林峰眼中微微幽深,是用了【觀氣法眼:驚魂一瞥】。

  【觀氣法眼:驚魂一瞥】

  【姓名:幸運禮拜五】

  【種類:……】

  ……

  這還是第一次,林峰沒有看全一個玩意兒。以前的時候,就算是他看不到一些信息,他也好歹能夠看到一些「???」,這個水手就極其離譜,他叫做【幸運禮拜五】,人的名字就像是船的名字,也可能他就是船。

  但是後面的一些特性,隨著此人的消失,隨之不見。

  船,也不簡單。

  還沒出阜口,就這麼麻煩。

  五叔能從這樣的場面之下逃出去。

  他真的是一柄明末火銃,能夠殺死的?

  他可不是李家將軍。

  林峰的手扣在了神輦上,繼續不發一言。

  既然對方不動,林峰也就不主動挑破,法壇已經做好,林峰上前。

  【盜門秘法:五鬼搬運術】

  他用紙人代替屍骨,隨著林峰的腳步和咒語,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了陰風陣陣,林峰其實也是一場豪賭,每一次使用此術的時候,他都忘不掉一件事情。

  【湘西大山】裡面,那巨大的血神,拴著魂魄的樣子。

  他怕這附近也有這玩意兒。

  神佛可能沒有,但是妖魔,也許是有的。

  隨著林峰的腳步和法咒,周圍的黑暗,似乎更加濃郁了,燃燒在這裡的【纂】字祭祀火焰坑,都開始微微收縮,周圍的火把和燈籠,死氣風燈的光,被這黑暗不斷的壓制。

  悽慘的哭泣和詭異的笑聲,從周圍傳了過來,隨即,那些「死去」的紙人,開始逐漸的「活轉」過來,先是黑漆漆的,用墨點的眼珠子,隨後手腳,最後更是直接站了起來。

  發生異狀的,也不止是馮家宅子,整個阜口,都因為林峰這莽撞的舉動,開始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