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逐漸散開。
膨脹的湘西大山之中,大家像是夢遊一樣,魚貫進入了山中。
進入了大山,就沒有水泥路了。
好在路還算是好走,只不過這路的旁邊,樹木全部都枯萎,死去,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生機,枯瘦的枝丫,像是伸向了天穹的手。
一座寨子,隱隱約約出現在大山不遠處。
看到了這寨子,謝大夫覺得自己的腦子越發的疼了,像是有東西鑽進了他的腦子裡面,正在吸食他的腦髓。
他麻木的走到了寨子門口,看著寨子門口的破碗,破鑼,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至於哪裡不對勁。
他說不上來。
他仰頭看。
寨子上頭,似乎有名字,霧氣籠罩著這寨子的名字,叫他看不清楚。
好在在寨門旁邊,立著一塊大木頭。
上面,有人揮毫潑墨,寫著【清泉寨】。
底下是一行小字。
【洪武二十年秋,張卓恩立於此處,鎮壓妖魔】
看到了這塊木頭,謝大夫下意識的念了出來,在他念到了張卓恩的名字的時候,他忽然頭腦一清明。
打了一個哆嗦。
一哆嗦以後,剎那之間,他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什麼都記起來了!
他是儺村的大夫,本地人,留守兒童,在這裡上學,然後去了縣城的重點班,最後考到了省城大學裡面,成了醫學院的定向生,出來之後就被分到了鄉衛生所,因為他佛系的緣故,他沒有再試圖讀研,走出這裡,在鄉衛生所紮下跟,最後被媒人介紹,想要結婚。
現在,他本來應該在鄉衛生所裡面給人看病,他本來應該睡在值班室的床上。
可現在他卻來到了這裡。
這裡不對。
這壓根不是他知道的湘西大山。
這裡到處都是詭異,還有周圍的這些人,他們也都渾渾噩噩。
就在他醒悟過來,頭腦清明的時候,一個穿著民俗服飾,身上像是軟化的蠟燭的女人,走了過來,擋在了牌子前面,她臉上的笑容,虛假又呆滯。
「諸位,你們總算是來了,裡面請吧。」
寨子裡面,隱隱約約有人在載歌載舞,歡快的音樂就是從這裡面傳遞出來的。
還有一股很香濃的味道從裡面傳了出來。
像是有人在做大鍋菜。
香味隨風而入,鑽進了他們的鼻子裡面。
那女人恰到好處的站在了牌子面前,擋住了謝大夫的目光,一陣香味從她的身上傳遞出來,嗅到了這味道,謝大夫再度感覺到了頭腦刺痛。
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忘掉了什麼。
神色再次渾噩起來。
他邁步,朝著發出了香味的寨子裡面走了進去。
不止是他,其餘的人也是一樣,被這香味吸引,走進了山寨之中,這女人站在了張卓恩寫著的牌子面前,不消片刻,身上的這一層人皮就消失不見。
被後面的文字灼燒融化。
露出來了裡面的蛇。
死在牌子前面。
好在只要不看到張恩卓的名字,其餘的人,就不會感覺到任何的詫異。
哪怕好端端的一個人變成了蛇。
也是一樣。
一個人死了,另外一個人上前,總是在恰到好處的時間,堵住這些人的目光。
在充滿了霧氣的寨子裡面,那些披著人皮的蛇,將一塊又一塊的人丟進了破鍋裡面。
傳出來了充滿腥臭的味道。
在清泉寨深處,【清泉寨神龕】存放處,林峰曾經見過的一模一樣的地方,一個人坐在裡面。
女人。
頭頂一柄法劍,貫穿了這女人的天靈蓋。
一柄用人的大腿骨頭製造的法劍,貫穿了她的頭頂,折磨了她幾百年。
這不是張卓恩的手筆,這是了痴的手筆。
還有一掛念珠,掛在這女人的脖子上,鎮壓這女人。
清泉寨發生的一切,和林峰在遊戲裡面經歷過的一些事情,似是而非。
譬如說,林峰見到的烙鐵頭是牛頭山山神。
現在,她卻出現在了前山。
又比如,烙鐵頭在遊戲裡面很能打,可是在發生過的過去,她卻被幾個粗魯漢子,使用各種法術,鎮壓在了此地,沒能殺成,了痴和尚取了她蛇膽泡酒,隨後離開。
張卓恩察覺到了沒死透的女人,只是在這裡立了一塊木頭,他還忙著對付【升仙寨】裡面的大妖大魔,這裡面的妖孽他看不上。
所以她活到了現在。
本體被鎮壓在【神龕】之下,她就坐在自己本體的腦袋上面,在她的身後,也就是脖子的地方,兩根凋塑,並沒有被融入到她的身體之中。
她還沒有正式獲得這兩尊神像的實力。
她的本體上面,藥叉王的侵蝕從未消失,那些密咒文化作一圈一圈的輪壇,在她的身上生根發芽。
了痴將這位偽山神供奉給了藥叉王,只不過了痴實力著實是有些蹩腳,這麼多年,藥叉王也沒有吃上一隻完整的烙鐵頭。
她將傷害,不斷的分攤到了山中的烙鐵頭身上。
徒子徒孫是的差不多了,她更是好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現在,她感覺外面的天地出現了一些變化。
天地之間,有了一絲的改變。
她的法力被壓制的厲害,可是同樣,藥叉王菩薩的詭異咒文,更是被無情虛弱。
它張開了嘴巴,吐出來了一輪圓月!
補充天上的月亮。
那是她的本源心血。
號稱是帝流漿。
這是她這麼多年,耗盡了無數的心血,獲得的寶物。
帝流漿對別人沒有什麼好處。
但是對於妖物,特別是在繁衍的毒蛇,作用極大,蛇類在懷孕之後,會需要大量的食物,帝流漿可以縮短這個產卵的時間。
蛇類越多,她的實力就越強,就越是能吸收這些山神像,等到她將這些山神像全部都吸收到了肚子裡面,她就可以身份,成為這裡新的主人。
確定外面那些獵物,都在虔誠的跪在地上,為她讚頌,她終於放下了心。
沒有了阻礙,她開始用心的吸收山神像。
只有將這山神像的力量,吸收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
她就可以繼續繁育出來大量的烙鐵頭和其餘毒蛇。
繁育毒蛇、吸收山神像,二者相輔相成。
她要恢復實力和元氣。
至於說外面的那些人,她需要用這些人和別的存在做交易。
一個乾屍一樣的巫覡。
先叫這些人供奉她,榨取一波價值之後,將這些人再送到深山之中。
利益最大化。
要是她足夠強的話。
吃掉那個神神秘秘的巫覡。
也不是不行。
但是她還是有些畏懼巫覡的手段,有的巫覡,他們修煉的厭勝術,雖然巫覡本人,修為一般,可是他們的厭勝術之惡毒,叫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她怕自己遇見這樣的對手!
……
外面的大鍋飯燒的熱火朝天,可是這【清泉寨神龕】裡面的灶火,卻有些冷了。
在長久的等待之下,烙鐵頭山神忽然皺了皺眉頭。
她吃力的反手抓住了自己頭頂的骨劍,那些血色的咒文好像是活著的蝌蚪,燃燒在了她的手上,將她的手腐蝕的只剩下來骨頭。
她恨恨的收回了手。
「還不是時候。」
她心情愈發的焦躁了。
朝著天穹看了一眼,烙鐵頭百思不得其解。
她可以感覺得到,自己花了幾百年時間,在成精之前就在凝聚的帝流漿,為什麼會消耗的這麼快。
好端端的一輪圓月。
僅僅是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化作了下弦月。
她在外頭的子孫們,吸收帝流漿,這麼快的麼?
她權衡利弊之下,不得已,將自己壓箱底的丟流漿也送了出來,飛到了外面,補充月亮,將這下弦月,最後又修補成為了凸月。
剛剛修補完了這帝流漿,她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下。
誰知道還沒有過多少時間,她再度睜開了眼睛,這一次她終於察覺到了不對。
不是她的徒子徒孫們吸收帝流漿太快,是有什麼東西,在偷吃她的帝流漿!
她瞬間暴怒!
這可是她的珍藏啊,驚怒之下,她想要收回來自己的帝流漿,但是誰知道,察覺到了自己的舉動被人發現,就一下,那吸收帝流漿的人,也不在乎什麼江湖道義。
好端端的一輪月亮,化作了一道光束,朝著山外落了下來。
不止如此。
此人不講武德之處在於,在發覺自己沒有辦法搶奪的過帝流漿的原主人的時候。
在她還不知道這恐懼從何而來的時候,一股神火,順著她和自己子孫的無形聯繫,朝著她燒了過來。
她發出了一聲高昂的慘叫!
聞所未聞!
第一時間,她只能想到巫覡們的厭勝術,可是她沒有任何東西留在外面,可以充當咒術或者是厭勝術的媒介,況且修煉厭勝術,本來就是有損陰德的事情,
一般修煉厭勝術的人,說不得好死都是在祝福他們。
他們活著的時候,不管是從情感上,亦或者是從生理上,都會受到不可思議的折磨。
現在怎麼還會有這麼強大一位巫覡,出現在外面!
來不及思考這些事情,她就感覺自己身體開始燃燒,在這樣的大恐怖之下,她選擇放棄自己的肉身,將自己的最後一點魂靈,寄托在山神像上面。
兩尊山神像,那一尊都可以。
她,可能成功了。
林峰的火焰燒了過去,第一次被人擋住了。
兩尊山神像,似乎前面有無形的壁壘,隔絕了林峰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