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她有喜歡的人呀

  「噓,你小點聲。」方玟嫣惱火打斷道:「寧子來京都看病,我這個做小姨的請他吃頓飯怎麼了。」

  方輝著急道:「不是,大姑和我們明文規定了必須和蘇家斷絕一切來往。」

  「你們瞞著大姑偷偷和蘇寧見面,這是擅自毀約。」

  「要是讓有心人看見了,讓陳家人看見了,到時候咋辦?」

  方輝憂心忡忡道:「陳四爺當年說的話你們都忘了嗎?」

  「如果方家敢和蘇家來往,讓陳家顏面掃地,他會親自出手將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剝奪,趕回江夏市下河村。」

  「讓我們永世不得翻身,祖祖輩輩守著一畝三分地,面朝黃土背朝天。」

  「二姑,童鳶姐,你們想過苦日子別拉著我們啊。」

  方輝又驚又怕道:「不行,我得告訴我爸,讓他來阻止你們繼續犯錯的前兆。」

  「你給我閉嘴。」方玟嫣拍案而起,厲聲呵斥道:「混帳東西,過了幾天好日子,掙了點錢,連自家親人都容不下了?」

  「方輝,你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蘇寧,你大姑的兒子,你童鳶姐的親弟弟,我的外甥,你爸的外甥。」

  「你此刻的樣子有一點當哥哥的覺悟嗎?」

  「別說你爺爺奶奶天天想著蘇寧,就是你爸,他也沒少在我面前說蘇寧的苦。」

  方玟嫣恨鐵不成鋼道:「來京都幾年,別的沒學會,吃裡扒外,愛慕虛榮你倒是學的通透。」

  「還真給方家長臉了啊。」

  面對方玟嫣的勃然大怒,方輝臉色一變再變。

  他抓起桌子的茶杯大口灌著茶水,繼而眼神凌厲的面向我道:「二姑,童鳶姐,你們糊塗啊。」

  「親情固然重要,但我們方家就不重要了嗎?」

  「沒來京都之前,大家都過的什麼日子?」

  「爺爺是個木匠,農忙的時候和奶奶一起下地種田。」

  「每天起早摸黑,累的汗流浹背,腰都直不起來。」

  「我爸呢,鎮上工地打雜。扛樓板,挑沙子,搬磚頭。」

  「沒文化,沒手藝,什麼辛苦做什麼,可著勁的讓人欺負。」

  方輝自嘲道:「我媽生我那年大出血,身體虛的很,除了在家養雞餵豬什麼都做不了。」

  「住的是舊瓦房,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打著補丁的破衣服。」

  「哪怕是過年,家裡都上不了幾個葷菜。」

  「而現在,放著別墅豪車你們不要,偏偏違背和大姑的約定,將陳四爺的警告棄於耳後。」

  「到底是誰沒覺悟,是誰吃裡扒外?」

  方輝氣的眼裡直噴火道:「你們別忘了,方家能有今天的富貴靠的是誰。」

  「不是蘇家,不是他蘇寧。」

  「啪。」

  方玟嫣當場一個耳光甩了過去,正顏厲色道:「毫無人性的東西,方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孽障。」

  「二姑。」方輝捂著臉頰寸步不讓道:「是,我沒人性,我愛慕虛榮,我吃裡扒外,我是方家的孽障。」

  「可我敢說我的腦子是最清醒的。」

  「不像你們,感情用事,將會給方家帶來滅頂之災。」

  「你打我也好,罵我也罷,今天的事我必須通知大姑。」

  方輝說完,狠狠瞪了我一眼,甩袖而去。

  「你給我站住。」一直靜觀其變不曾開口的蘇童鳶起身道:「當著我的面你去通知我媽?方輝,你拿我蘇童鳶當什麼了?」

  「今天不過是和蘇寧吃頓飯,你就眼裡進沙,不顧一點親情情分,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蘇童鳶走至方輝身前,橫眉冷笑道:「我如果告訴你,我和蘇寧私底下的見面我媽是知道的,你是不是不會相信?」

  「大姑知道?」方輝瞳孔輕縮,滿臉質疑道:「你少框我,當年的約定是大姑當著方家所有人的面親自說的,又豈會獨自反悔而不通知我們。」

  「再則,就算大姑知曉,那陳四爺呢,他知道嗎?」

  方輝挺著脖子硬氣道:「陳四爺一言九鼎,他對方家的告誡不可能平白無故作廢吧。」

  「童鳶姐,你有大姑撐腰,有陳四爺護著,陳家對你的驕縱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是心中無懼。」

  「可方家其他人呢?」

  「陳家一旦動怒,大姑明哲保身,我們這群小魚小蝦可就遭殃了。」

  「我實話告訴你,你和蘇寧走的親近,姐弟情深,那是你的事,為什麼要把二姑牽扯進來?」

  方輝近乎咆哮的低吼道:「好,就當是二姑念了舊情,陪你一起胡鬧。」

  「那你敢當著我的面發誓嗎,發誓陳家若是追究起來,你蘇童鳶能保住我們方家所有人。」

  「只要你敢發誓,敢保證,我方輝立馬閉嘴走人,當做什麼都沒看到。」

  我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看著方輝與蘇童鳶的爭執。

  一場關乎方家「生死存亡」的大戲。

  講真的,我對方家剛剛升起的一抹感情在方輝的出現後蕩然無存。

  其實我覺得方輝說的挺有道理。

  方家依仗陳家在京都討生活,自然要看主人家的臉色。

  主人說黑,那就是黑。

  你沒有資格爭論,更沒資格反駁。

  奈何人心都是肉長的,不管是蘇童鳶還是方玟嫣,時隔多年,她們能以幾乎賠罪的姿態跟我說話,即便我心有怨氣,也不得不承認我還是「在乎」她們的。

  或多或少,我已經像靈溪說的那樣試著慢慢去接受,去考慮。

  但現在,我覺得自己想多了。

  有些東西,不僅僅是依靠接受就能擁有的。

  方家有方家的難處。

  我能理解,也不願看到他們「家破人亡」。

  十幾年不曾聯繫,不曾走動,有他們沒他們我蘇寧都一樣好端端的活著。

  只是方輝的絕情狠心讓我想到了我媽。

  那股被我一直壓在心裡不願多想的傷痛再次爬了出來。

  它撕咬著我的心,一點一點的蠶食。

  讓我痛到沒法呼吸,戾氣暴增。

  「我們走吧。」靈溪見我臉色不對勁,輕輕握住我的胳膊,自責道:「怪我,不該拉著你過來吃飯,讓你看到某些醜陋的嘴臉。」

  「沒事,習慣了。」我深深吸了口氣,不讓自己回憶當年的那一幕,緩緩站起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比起京都的富貴,誰又甘心滾回農村鄉下吃糠咽菜呢。」

  「我願意呀。」靈溪拉著我的手跟我走出席位道:「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吃糠咽菜也很幸福。」

  我扭頭看向靈溪,只覺得心裡微微一抽。

  那股窒息感比剛才回憶起從前的往事更加令我心如刀絞。

  原來,她早就有喜歡的人了呀。

  這一刻,我鬼使神差掙脫了靈溪的小手,獨自邁出。

  她叫靈溪,是我師傅。

  我來京都是求她解決惡靈的。

  恩,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