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有隻大鳥

  我總覺得靈溪沒有對我說實話,但她現在忙,我也不好多問。

  只能幹坐在沙發上靜等。

  大概五分鐘吧,周綰婕全身十六處藏氣穴位被靈溪以銀針滲入。

  她靠著牆壁,白皙精緻的臉龐潮紅一片。

  就像是浸泡在熱水裡,額頭汗水密布。

  除此之外,她的頭頂莫名其妙的升起了淡紫色的煙霧。

  層層環繞,生生不息。

  「師傅……」我驚恐的伸手,指向周綰婕的上空。

  「氣運泄露前的徵兆。」靈溪目光凝重道:「她的命格氣運已經圓滿,只是運氣不好,沒遇到合適的人。」

  「否則以她的身份,不知會引動多少大人物爭搶。」

  「比如呢?」我問道。

  靈溪不著痕跡的看了我一眼,回答道:「比如陳家陳玄君。」

  「此人邪蟒命格,即將蛻蟒成蛟。」

  「他最缺的就是命格氣運。」

  「天上人間那次矛盾,我以崑崙分運術壞了他一朵氣運蓮逼他讓步,讓他化身為蛟的機會大大延遲。」

  「周綰婕要是落到他手上,可不得成為絕佳補品?」

  靈溪面露寒意道:「還有葉家,葉家的老畜生到處尋鼎爐延壽。」

  「要是讓他碰到周綰婕,呵,天生的鼎爐體質,又自帶命格氣運。」

  「那老畜生怕是會把她當祖宗供起來。」

  「延年益壽不說,將她的氣運與葉家綁在一起。」

  「到那時,葉家就不只是今天的富貴了。」

  靈溪走至茶几旁喝了口水,盤算道:「再有嘛,像道門,佛門,玄門,運宗,這些華夏大地上的大勢力,哪個不眼饞命格氣運?」

  「氣運圓滿的饕鬄命格,嘖,不說獨占半鬥氣運,這小半斗總有吧?」

  「半鬥氣運就能讓道門這些勢力維持百年不衰,一旦讓他們知曉周綰婕的存在,八成得搶破頭。」

  我聽的一知半解道:「崑崙呢,崑崙眼饞命格氣運嗎?」

  靈溪直截了當道:「當然眼饞,但如今的崑崙瞧不上這小半鬥氣運。」

  「用我師傅的話說,崑崙不爭,不搶,不鬥。」

  「同樣的,旁人也休想打崑崙的主意。」

  我和靈溪說話這會,靠牆站立的周綰婕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

  她緊咬著牙關,雙手揪著衣角,瑟瑟發抖,不寒而慄。

  「靈,靈溪大師。」周綰婕艱難喊道:「我好冷,快,快站不住了。」

  「忍住。」靈溪走上前道:「命格本相未現,你若此刻放棄,先前所受的痛苦可就白熬了。」

  周綰婕狠狠點頭,潮紅的臉孔在頃刻間灰白一片。

  她大聲喘著粗氣,似聲嘶力竭後的虛弱。

  就這樣,又過了五分鐘。

  就在周綰婕搖搖欲墜,即將倒地的時候。

  那扎在她身上的十六根銀針詭異的嗡嗡作響。

  仿佛遇到了強烈牴觸,不受控制的晃動。

  「來了。」靈溪嬌喝一聲,腳步後退。

  「崩。」

  好似悶雷乍響。

  低沉的吟鳴之後,十六根銀針齊齊飛出。

  靈溪玉手輕擺,以針灸包為盾,將漫天銀光收於布內。

  「吼。」

  與此同時,周綰婕全身上下被一層濃郁紫霧包裹。

  她的身影消失在我們面前,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頭頂雙角,血嘴巨大的怪物。

  這怪物仰天長嘯,渾身漆黑。

  虎齒人爪,眼在腋下。

  它張牙舞爪的懸浮著,眼珠翻滾,以極其暴戾的目光注視著靈溪。

  「臥槽。」我一個翻身,跟做夢一樣翻滾到沙發後面。

  講真的,我特麼都感覺自己出現幻覺了。

  這是啥?

  拍電影呢?

  特效這麼逼真的嗎?

  「怕什麼,別看它凶神惡煞的,不過是氣運所聚的命格本相。」靈溪嘖嘖稱奇道:「原來饕鬄長這樣啊,醜死了。」

  我躲在沙發後面心驚肉跳道:「師傅,你確定它不會傷人?」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靈溪笑盈盈道:「最多十分鐘,等這些氣運消散,饕鬄也就消失了。」

  我縮著腦袋謹慎道:「您不是說命格氣運是人人爭搶的好東西嗎?就這樣讓它散開?」

  「讓它散開不代表讓它消失。」靈溪圍著周綰婕上下打量道:「怎麼說也是小半鬥氣運呀,哪能浪費。」

  我正想問問靈溪稍後該如何處理這些氣運。

  但下一刻,我只覺得後背一涼,似有什麼東西從我體內衝出。

  「鏘。」

  清脆悅耳的鳥類啼鳴在房間內響起,我腦海一沉,眼前發黑,當場悶頭趴在地上。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到一隻通體金黃的大鳥直衝周綰婕身上的黑色饕鬄。

  「師傅……」我用盡力氣喊了一聲,後面發生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了沙發上。

  周綰婕離開了。

  靈溪盤膝坐在地上,四面擺放著幾十支正在燃燒的蠟燭。

  每個蠟燭上空都飄蕩著一盞黑色小旗。

  這些小旗沒有支撐,迎風鼓動,勻速旋轉。

  「師傅。」我頭昏腦漲的喊道。

  「躺著別動。」靈溪神色鄭重道:「裴川,閉陣眼,封八方氣息。」

  「來了。」穿著白色襯衫的裴川不知何時來了書房。

  他卷著袖子,手裡拖著一枚四四方方的印章。

  這印章不小,足有豆腐塊那麼大。

  上面沾滿了鏽跡,看上去斑駁不堪。

  只見裴川一口咬破舌尖,噗的一下吐出血霧噴灑在印章上。

  「封。」裴川右手翻轉,將印章落於靈溪正前方的一支蠟燭上。

  「呼呼呼。」

  狂風肆掠,呼嘯陣陣。

  那些正在燃燒的蠟燭越來越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熄滅。

  旋轉的黑色小旗盡數落地,硬生生插進了生硬的地板里。

  「乾,巽,坎,艮,坤,震,離,兌,八方鎖門。」靈溪手持印章,聲落印下。

  如此八下之後,插在地板里的黑色小旗炸成煙霧,碎屑漫天。

  「師姐,此番意外來的有些突然,要我看,崑崙九卦封靈陣不一定能封鎖凰陰之氣。」裴川滿頭大汗道:「我已通知門下弟子,儘快趕去崑崙,讓師傅老人家親自來一趟。」

  「確該如此。」靈溪放下手中的印章,呼吸絮亂道:「我本想著等周綰婕的命格本相自動散開,再以秘術將其匯聚起來,留著日後所用。」

  「不曾想……」靈溪罕見的露出慌亂神情道:「不曾想真凰命格竟然會衝破我與靜月師叔聯手設下的封印,強行吞噬了饕鬄。」

  裴川來回走動道:「真凰命格氣數未滿,見到本相初現的饕鬄如同餓了七八的乞丐看到食物,可不得拼死吞服。」

  「哎,這樣一來,若我們沒有封住凰陰之氣,蘇……恩,這傢伙就危險了。」

  裴川急的不停撓頭道:「靜月師叔到底只是玄靈師,她與你聯手設下的封印效果無法與掌教相比。」

  「先不說這些了。」靈溪起身道:「陸藏那邊你去叮囑一下,讓他口風嚴實點。今日書房內發生的事,絕不能對外人提起。包括我和蘇寧的身份。」

  「行,我這就去。」裴川恢復了之前的玩世不恭,氣焰囂張道:「我量他也不敢胡說八道得罪我崑崙一脈。」

  裴川走後,我憋著一肚子疑惑開口問道:「師傅,到底怎麼了?」

  靈溪沉默的看著我,似乎在考慮怎麼解釋。

  我生怕靈溪不說實話,故意點明道:「我可看到了,我後面飛出了一隻大鳥。」

  講真的,那隻大鳥到底從什麼地方出現的我不清楚。

  但我大致猜了一下。

  我躲在沙發後面的時候,我身後空無一人。

  靈溪也沒做法,這就說明那隻大鳥不是靈溪「弄」來的。

  且大鳥出現後,我的身體出現了特殊反應。

  所以我懷疑那隻大鳥是從我體內跑出來的。

  再加上裴川和靈溪的對話,我對自己的猜測越發肯定。

  但同時,我也越來越茫然了。

  我身體裡哪來的鳥?

  我體內明明是惡靈啊。

  而且這玩意每隔三天的晚上十二點才會出現。

  前天晚上靈溪幫我壓制的惡靈,按理說後天晚上惡靈才會發作。

  更何況現在九點鐘不到,完全不應該呀。

  「少套路我,你師傅可不是七八歲的孩子。」靈溪淺笑道:「蘇寧,有些東西瞞著你是為了保護你,你知不知道其實都不重要。」

  「師傅。」我哭喪著臉央求道:「都告訴我吧,這樣胡亂的猜測實在太難受了。」

  「你也說了,這件事關係到我,我有知情權的。」

  我強忍著腦海中的昏漲坐起身道:「那隻大鳥到底是什麼,怎麼會在我體內,它和惡靈有關嗎?」

  靈溪搖頭道:「和惡靈沒關係,那是你的命格本相。」

  「什麼?」我覺得自己聽錯了,兩眼瞪圓的盯著靈溪道:「您,您的意思是?」

  「你和周綰婕一樣,都是受上天眷顧,氣運加身的人。」靈溪咬了咬嘴唇,猶豫道:「你是什麼命格,我目前不能告訴你。」

  「因為你的命格比周綰婕的命格更讓外面那群人眼饞。」

  「蘇寧,你只需要知道一點,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陸家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回去了我再慢慢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