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十二年的碰面

  三伯是我藉口去崑崙山的幌子,理由很充分。

  所以靈溪沒有懷疑,最終無奈答應。

  她安排了崑崙弟子送我,問我什麼時候出發。

  我告訴她今晚啟程,在這之前我得和方玟萱見上一面。

  另外,我答應了小萍姐晚上請她和一起遊玩的同學們吃飯,再怎麼心急如焚也不急這一時半會。

  隨後我接到蘇童鳶的電話,說馬上來別墅接我。

  十點二十,我坐上蘇童鳶的紅色寶馬車來到南大街的一家娛樂城。

  「這是小姨的地盤,一樓兒童遊樂場,二樓桌球廳,三樓動漫城,四樓健身房……」蘇童鳶興致勃勃的為我介紹道:「你平日裡如果閒著無聊,可以帶朋友過來玩,報上姐姐的大名,全程給你免費。」

  我沒有接話,心不在焉的反問道:「她呢,來了嗎?」

  蘇童鳶板起臉道:「什麼她呀她呀,那是咱媽,你喊一聲不會遭雷劈的。」

  我苦澀搖頭道:「喊不出口,好像也忘記怎麼喊了。」

  我說的是實話,並沒有故意搪塞。

  從方玟萱離開蘇家,離開桃山村,母親兩個字就一點一點從我的腦海消失。

  直至衍變成無盡恨意,封埋心底不願多提。

  如同扎進肉里的倒刺,不碰則已,一碰就疼的慌。

  「好吧,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蘇童鳶面色稍緩,主動拉起我的手道:「這事不怪你,恩,你能答應今天的見面,媽已經很開心了。」

  說著,她將我推進電梯,按下了樓層鍵。

  「你的面子最大哦,知道你要過來,小姨把整個十三樓茶廳清場,安安靜靜的給你說話。」蘇童鳶笑意柔和道:「媽說中午給你煮雞蛋面,你最喜歡吃的糖心煎蛋。」

  我原本還算輕鬆的心情莫名其妙的變得緊張,但又強裝鎮定道:「來這裡見面不會被陳家人發現嗎?」

  「陳玄君與,與她有過約定,不許她再見蘇家人。」

  「你們這樣做……」

  我欲言又止道:「或許會有麻煩。」

  蘇童鳶神秘道:「放心,媽身邊有高手指點,小小的陳四爺奈何不了我們。」

  「過了今年,媽就可以抽身離開陳家,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相聚。」

  「只要你還願意認她,願意喊她一聲媽,所有的問題都將不是問題。」

  我震驚道:「你,你說什麼?離開陳家?」

  蘇童鳶捂著我的嘴巴嗔怪道:「小聲點,這是刁婆婆告訴我的,她可疼我啦,沒道理撒謊騙我。」

  「叮。」

  電梯門開,十三樓到了。

  我想問的話堵在了嗓子眼,只能暫時放下心頭疑惑。

  「那邊,靠窗的位置。」蘇童鳶走在前面領路道:「還記得媽長什麼樣嗎?」

  我點了點頭,接著緩緩搖頭道:「家裡有曾經的全家福,十幾年前的。」

  蘇童鳶恍然笑道:「咱爸房間裡的那張是不是?嘿,我看過喔,溪溪偷拍給我的。」

  「說你小時候長的沒我好看,咯咯咯……小黑炭一枚,又矮又瘦。」

  我爭辯道:「我那是太陽曬的,又不是本身就黑。」

  「再說了,奶奶偏心,給你做好看的小裙子,幫你梳辮子。」

  「我呢,我穿的都是撿來的舊衣服,哪能和你比。」

  蘇童鳶嘚瑟道:「呸,姐姐天生麗質,遺傳了爸媽完美的外在基因,走到哪被人夸到哪。」

  「你不一樣,你小時候村里人怎麼喊你來著?」

  「小耗子?唔,不對不對,好像是小黑耗子。」

  蘇童鳶駐足留步,捧腹大笑道:「哎呀,這個綽號我得告訴溪溪,讓她好好的笑話你。」

  我無語道:「你確定是我親姐?有這麼坑自己親弟弟的?」

  蘇童鳶樂不可支道:「媽,小姨,你們評評理嘛,我小時候是不是比寧子好看?」

  隨著蘇童鳶的問話,我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來到了窗邊雅座。

  方玟嫣笑意盈盈的起身道:「小時候你比寧子秀氣,長大了嘛,我覺得寧子的五官更加精緻。」

  蘇童鳶噘嘴輕哼,不樂意道:「也就比小時候白了點,雖然是個帥哥,但還談不上有多精緻吧。」

  方玟嫣笑而不語,扭轉視線道:「你不贊同我的觀點,那就只能問大姐咯。」

  「你們姐弟倆是她生的,她最有發言權。」

  「寧子,快坐,喝口水潤潤嗓。」

  方玟嫣熱情的招待我道:「來小姨這就和自己家一樣,想吃什麼隨便點,千萬別客氣。」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目光落在那熟悉卻又陌生的女人身上。

  記憶被重疊,屬於我七歲以前的某些重要畫面,零零散散的飄了出來。

  印象最深的是她牽著蘇童鳶走出院門,我被奶奶抱著站在屋檐下。

  我嚎啕大哭,吵鬧著要媽媽。

  她不理我,漠然的轉身,一去不復返。

  這一走,便再也沒回蘇家,沒回去看我一眼。

  每每想到這,我平靜如水的心湖都會掀起驚濤駭浪,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想不通,想不明白,為什麼天底下會有這麼狠心的母親。

  都是她生的,她憑什麼只要蘇童鳶不要我。

  直到我來了京都,知曉了她與陳玄君的約定。

  理解的同時,我依舊放不下這麼多年的怨恨。

  恨她愛慕虛榮,為了榮華富貴心甘情願苟且於陳家大宅。

  被人當做金絲雀包養,玩弄,下賤至極。

  哪怕親兒子到了京都,被陳家人欺負的不知死活,她都不敢站出來露個面。

  這什麼意思?擺明的與我,與老蘇家撇清一切關係唄。

  她既然能這麼絕情,我又何必依蘇童鳶的意思去認她?

  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後來的做法,靈溪對我苦口婆心的規勸,九陽給我帶來的壓迫。

  讓我憎恨的心理於潛移默化中發生改變。

  直至此刻,我來了。

  時隔十二年,那個讓我憎恨到噁心的女人出現在不遠處。

  她手足無措的看著我,想站起,又踉蹌的坐下。

  雙手緊握,十指糾纏。

  那張經過歲月洗滌的臉孔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和從前一樣漂亮。

  呵,不對。

  準確來說,比起桃山村的鄉下村姑,現在的她看起來格外高貴。